《今晚能睡好》自由热

81、抱歉

　　江烨还是那副清冷温柔的打扮，大过年的也不忘穿一身素净的白，此刻她眼里的震惊连离她几米远的江斯湃都看得很真切，她有些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堪堪扶住墙，抬起手指了指江斯湃，又指了指裴晞，“你……你们……”

　　江斯湃扯了下领口，其实也是徒劳无功。两个人这副模样，任谁来了都会误会的，何况也算不上误会，江斯湃只是觉得有些点背，本就有些晕的头此刻更是大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的？”话刚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不管是问的老头子还是随便调查一下，知道他的住址对他们来说都是易如反掌。

　　江斯湃“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走到门口，拉着裴晞的手往身后推了下，“你先进去。”又垂眸看了眼江烨，“有什么事吗？”

　　江烨的眼神落在江斯湃拉着裴晞的那只手上，被上面不该出现的银环刺到，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们……才多大？”

　　“成年了。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

　　江烨被眼前发生的事和江斯湃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思绪还没回笼，一巴掌却是已经结结实实落在江斯湃的右脸，清脆的一声落在三个人的耳里，大家一时间都怔住了。

　　江烨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无意识地缩了一下，但是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江斯湃头都被扇得偏了点，他就着偏头的角度勾唇无所谓地“嘶”了一声，听见声音的裴晞两步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指印很快浮起来，拧紧了眉看向面前摇摇欲坠一双眼都红了的女士，“阿姨，您作为母亲，平时都是这样对待江斯湃的吗？”

　　话听起来端的是礼貌，话里的指责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江烨此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闻言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瞪着裴晞，“我就是平时少管教他了，才让他……和你……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

　　“他这样的人，什么人？”江斯湃嗤笑了一声，“同性恋？”

　　“不……别说……阿湃，你不是，对吗？”

　　“我说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永远学不会面对现实？说同性恋您也该说我，是我缠着他，懂吗？”江斯湃靠在门框上，楼道的冷空气吹在他薄薄的T恤上，他偏头咳嗽了两声，“怪冷的，要不要进来坐坐？哦，是不是怕我们同性恋的屋子会脏了你的衣摆？”

　　“大年三十的时候妈妈给你打电话了……你去哪了？”江烨没再在同性恋上说什么，反而抛出了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江斯湃没想到到这会了江烨还有心思问别的事儿，皱眉想了下，大年三十？那会自己正在漂亮国的东海岸吧，怪不得江烨今天会出现在这，原来都查清楚了啊？

　　面前的女人执拗地看着他，江斯湃很清楚她想从自己嘴里听见什么回答。出国旅游什么的只要江斯湃肯说她也肯自欺欺人，但事已至此，江斯湃也懒得找借口，一脸无所谓地实话实说，“我去凯斯陌面试了，就这样。”

　　江斯湃从没在江烨脸上看见如此灰败的表情，她从来都是光鲜的，在台上表演的样子会发光，在台下的时候也是好面子的女艺人，看着她此刻的狼狈，江斯湃心里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细密的愧疚又慢慢漫上来，他伸手想拉一把江烨，江烨却像被什么烫到一样，往后退了两步，用那种江斯湃最讨厌看见的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是不是妈妈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偏不呢？同性恋，出国，难道你真觉得妈妈是会害你吗……”

　　江烨走了，江斯湃站在门口听见她高跟鞋的“哒哒”声在楼道里回响直到消失不见，他还一直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裴晞蜷了下手指，直到江斯湃又开始咳嗽，这回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裴晞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是很依偎的姿势，带上人进了屋关了门。

　　江斯湃转过身看着他，笑了下，笑里的苦涩裴晞看得真切，他什么也没说，初次之后的温存消失不见，生活总是这样，在人最幸福的瞬间给人当头一棒。江斯湃发烧了，裴晞又请了半天假在家照顾江斯湃，亏得他近来表现和成绩都良好，周卫来批假条也爽快。

　　江斯湃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裴晞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也掀开被子躺下了，知道他没睡着搂着人轻声问，“没关系吗？”

　　“嗯？”江斯湃转过身可以看见裴晞的喉结，上面还有他昨晚留下的咬痕，真是该死的性感，明明是刚经历过严肃时刻的江斯湃现在又开始心猿意马地想起些有的没的，还在裴晞喉结上又嘬了一口，“什么？”

　　裴晞：……

　　“就是出柜……”

　　“没事，别担心。”江斯湃的嘴巴安分下来，用来说一些安慰裴晞的话，“光明正大的你还不高兴啦。”

　　裴晞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热度一直没下来，江斯湃似乎每次出国都会生病，昨晚自己还这么不加节制的……他越想越懊恼，于是把人抱得越紧。

　　这天之后在二中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刷题月考在主席台上演讲表彰，但是江斯湃知道不是的，一切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以为安全了，但前路是荆棘是坎坷，是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的窒息。江斯湃想，明明站在阳光里，连空气都透着沉闷。

　　总是这样的，在他觉得一切都变好的时候，就又会发生灾难，他心里清楚，江烨没那么容易放弃，要是被吕天佑知道了，更是麻烦一桩，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试完之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争分夺秒地练琴，每天只是抽空去琴房，比如现在的午休时分。他插着兜穿过连廊往回走，在南方生活了十八年还是无法适应这种湿冷湿冷的冬天，胡乱地想到底是谁在喜欢冬天？即使出生在冬天也无法让他对冬天偏爱一分，还是像裴晞那样十月份的气候比较适合出生，裴晞真好啊，裴晞说……

　　脑子里的思绪还没跑完，就听见前面楼梯上有人在说话，那把嗓子怎么听起来跟脑子里的裴晞重合了？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咦，一不小心撞破裴晞公布恋情？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江斯湃美滋滋地靠着扶手心安理得地开始听起了墙角，生活太无趣，偶尔也需要一些调味剂。

　　“是……谁啊？”女生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点受伤的颤抖，“可是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们在一起了吗？如果没有……”

　　江斯湃都有些不忍心听了，他又悄咪咪往上蹭了两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细节。

　　“在一起了。”裴晞皱着眉打断她，语气冷淡却不失礼貌。他出门本来是去琴房找江斯湃的，谁知道周卫临时让他帮忙给几个同学答疑，这才耽误到现在，被堵在半道上听女生的告白。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女生眼眶都逐渐变红，想了想还是及时止损，“真的抱歉，我喜欢男生。”

　　“啊……”女同学的眼泪还是啪嗒一串地落下来，张大了嘴看着裴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男……男生啊？”

　　直到裴晞再次确认般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个答案让她反而更容易接受一点，她呆呆地往旁边让了两步，却见裴晞依旧站在原地，女生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发现他侧头看着下面的阶梯，用她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宠溺包容又带着点无可奈何，“要听到什么时候？”

　　啊哦，被发现了。

　　江斯湃大步往上走，站到裴晞身边，从兜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面前的女生，“很抱歉哦，我们先走啦。”

　　“啊？”女生眨了眨眼，还没消化掉“裴晞怎么就对着自己出柜”这个事实，又同时看见高三两大男神站在自己面前的冲击还是有些大，直到两人走远了才抬起手擦了擦眼泪。

　　“抱歉？抱歉什么？”裴晞接了人一起回教室，也完全没有被江斯湃抓住告白现场的不自在，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江斯湃也许不知道，人群中自己也能一眼就注意到他，何况就在同一层的楼道台阶上，“抱歉偷听我们讲话？”

　　“嗯？当然是抱歉裴晞喜欢的是我啦。”江斯湃浮夸地笑了两声，又想起来自己该秋后算账，“裴晞啊裴晞，第几次了？”

　　“怎么二中就没人跟我表白呢？”江斯湃装模作样地哀叹了两声，举起左手在两人眼前戏精十足地表演，“呀，原来是因为我已经有了象征脱单的标志了啊……”

　　又命令裴晞，“手伸过来。”

　　“嗯？”裴晞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把交给他，就看见江斯湃张嘴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圈，不疼，痒痒的，所以痕迹也自然浅得几乎看不清，但江斯湃看起来却很满意，还点点头，“给你也做个标记，嗯好看。”又低头在他中指上亲了下，“好了，回教室上课，出发！”

　　走廊上没什么人，就算有人其实江斯湃也不是很介意，现在两个人，一个跟家里人已经出柜，一个跟不认识的同学出柜，勉强也能称上一句嚣张吧。裴晞握住江斯湃的手放进自己口袋，十指紧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