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
我扯动嘴角，对着近在咫尺的“锈钉”，露出了一个有生以来最灿烂、也最扭曲的笑容，然后——
“呸！”
——把嘴里那块布团狠狠吐到他脸上！
这就是我的选择！
“锈钉”任由那块湿漉漉的血布从他脸上滑落，暴露出其下更加阴沉的脸色。
“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最后一分伪装的温情彻底湮灭，“你真的需要得到教训——”
傻子才会等他说完！就在他威胁我时，我已经抬起右膝向上猛顶，直击他双腿之间的脆弱部位，同时左手握拳，狠狠向后肘击，结实地砸中了身后“斯科特”的腹部。
“唔！”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箍在我腰间的手臂骤然松开。而眼前的“锈钉”面部瞬间扭曲，掐住我右手腕的力量又加重几分。那里本就皮开肉绽了，但这点疼痛，与我舌根处不断炸开的剧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向前使出一记头槌，重重撞向他的鼻梁，同时右脚脚跟狠狠踩向身后“斯科特”的脚背。借着背后束缚松懈的时机，我终于从“斯科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并利用前扑的惯性，一把将“锈钉”撞倒在地。
“咚——”我们两人重重砸在地板上，他那本就受损的脑袋遭受撞击，更多血液与不明组织飞溅出来。我顺势跨坐在他身上，双腿死死锁住他的腰身，举起左拳，对着他那张糊满脏血的脸就是一拳、又是一拳！在他下意识抬臂格挡时，我再次俯身，张嘴狠狠咬住了那只格挡的手腕——
“亚当！！”我的身下传来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锈钉”开始剧烈挣扎。我的大腿死死夹住他的腰，牙齿已经穿透了他冰冷僵硬的皮肤，尝到那股属于死物的血液。但我没有松口，宛若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任凭他如何甩动手臂试图挣脱，牙齿依旧深深嵌入。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右手腕，那只获得自由的手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将我的脑袋向一边扯去。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在被迫歪头的同时顺势松口，左手也停止攻击他。两只空出来的手立刻按在他脸上，大拇指用尽全力摁进他的两只眼窝里——
“啊啊啊——！”“锈钉”发出凄厉的咆哮，所有的“情面”在此刻荡然无存，另一只拳头猛砸在我的脸颊上。
我被砸得眼前发黑，耳朵嗡鸣，感觉牙齿都在松动。脸颊遭受的重击隔着皮肉震荡到我的舌根，伤口再次被撕裂，温热的血液不断从我无法闭合的嘴角涌出。
我含着满嘴的腥甜，眯着被疼痛逼出的泪水所模糊的双眼，死死盯着身下那张更加扭曲的脸，将所有的愤怒、不甘以及求生的意志，统统灌注到不断下压的大拇指当中。
“不！！”
一个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女声突然从我背后响起——那是凯特的声音！
我的动作顿时僵住，拇指还深陷在那粘腻的眼窝之中，双臂也在这一刻被“锈钉”趁机攥住，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响声。
“快砸窗户，凯特！”紧接其后的是雅各布惊恐万状的喊声。
“找不到工具！车子……快摔下去了……”
是电视……电视还在播放着他们的声音！他们仍然被困在那辆该死的卡车里，也许正在峡谷边缘摇摇欲坠！
“你永远也伤不到我的，亚当。”“斯科特”的声音从我身后幽幽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但你仍然可以拯救他们。”
我虽然没有回头看他，但继续攻击的欲望确实泄去了不少。按压在“锈钉”眼窝上的拇指力道稍稍松懈，我任由他攥着我的小臂，只是跨坐在他身上剧烈喘息着。疼痛已近麻木，唯有我嘴里不断滴落的鲜血砸在他的旧夹克上，晕开血花。
‘……代价是什么？’我在心中发问。
无人回应。背后反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身下的“锈钉”也突然松开了我的手，双臂砸向地板，整个人不再动弹，似乎随着我的发问变回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然而，室内本就寒冷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风雨从敞开的房门疯狂灌入，带来的不再是凉意，而是一种冻结灵魂的阴寒。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将拇指从那双眼窝中抽出，带出更多粘稠的液体。
风声里仿佛裹挟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动静。它不像任何生物喉咙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无数种物质在疯狂摩擦、撕裂、哀嚎混合而成的噪音，充斥着滔天的怒意和纯粹的恶意，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逼近孤零零坐在尸体上的我——
“I（我）……”
那个“声音”……它在尝试模仿人类的语言……？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爬上我的脊椎，逼得我挺直腰背，浑身僵硬。我张望四周，试图找出这恐怖声响的来源，却一无所获。它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乎近在咫尺，充斥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头顶的灯泡开始疯狂闪烁，屋内明灭不定，沙发、桌子、柜子——所有的家具都开始毫无规律地震动，地板传来令人不安的震感。背后响起电视机“滋啦”的动静，厨房和二楼同时传来乒乒乓乓的碎裂声，仿佛整栋房子都被扔进了一个正在沸腾的热锅当中。
我立刻手脚并用地从“锈钉”身上爬开，转身扑向身后放着霰|弹枪的沙发——“斯科特”已然倒在一旁，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尸体。
“WANT（要）……”
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枪身的一瞬间，周围的冷空气仿佛拥有了生命，急速向我耳畔汇聚，甚至因接触到我皮肤的温度而凝结出细小的水珠。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具现化般笼罩了我，像一层无形的薄纱紧贴着我的皮肤，又像是某种目不可视的气体，正试图通过我的毛孔钻入体内，渗透进血管，想要掌控我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器官——
直至完全占有。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不停喘息，只来得及用手拨开霰|弹枪的双重击锤——
“YOU（你）……！！！”
随着这一声混合了无数杂音的嘶吼炸响，头顶的灯泡应声爆裂，碎片四溅。黑暗瞬间降临。一股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震撼与威压轰然降下，令我全身汗毛倒竖。
我的身体被彻骨的寒冷完全包裹，冷得牙齿打颤，头痛欲裂。我紧握着霰|弹枪，徒劳抬起眼眸，试图在这黑暗中看清什么，眼睛却无法聚焦。
鼻子因那几乎实质化的压迫感而用力呼吸，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亢奋，甚至让我暂时忘记了舌根的剧痛。室内几乎无法视物，只有门外透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物体的模糊轮廓。耳朵里只剩下外面狂暴的雨声，以及我自己越来越急促、几乎与心跳重叠的呼吸声。
“轰隆——！！！”
巨雷炸响，刺眼的闪电瞬间劈亮外面的夜空，光芒透过破碎的窗户，照亮了我所在的客厅。
我缓缓抬头。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
悬浮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根本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准确描述的……“生物”。
它的“面部”完全被一种非骨非石的白灰色材质覆盖，依稀看得出是颅骨的形状。在那本该是眼部的位置，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窟窿。流动黑雾构成的斗篷笼罩它的全身，而从斗篷下偶尔显露出的“肢体”，根本就是干枯的骸骨。
它悬浮在那儿，“头颅”微微垂下，仿佛正通过那两个可怖的窟窿“凝视”着我。我的认知在这一刻遭受了毁灭性的冲击，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举起霰|弹枪的力气都失去了。
当雷光消逝，黑暗重新吞噬一切时，那个仿佛由万物噪音糅合而成、足以撼动灵魂的怪声，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
“AD……ADAM……”
怪物……我脑中只剩下这个词。我怀疑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这根本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存在……
不行！不能放弃！塞斯他们仍危在旦夕！我得救他们！
动动脑子，亚当……如果武力无法战胜，那就利用它的弱点！它想要什么？它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
我茅塞顿开。答案简直一目了然。
“MINE（我的）……”
在无法视物的黑暗中，我感觉到面前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开、流动着。紧接着，类似人手指节的玩意触碰上我的脸颊，不带一丝温度。它小心翼翼、甚至堪称“温柔”地沿着我脸颊的线条缓缓滑动，所过之处，只留下让我头皮发麻的冰冷触感。
“MINE……”
当那根“指节”滑到我眼角时，我猛地闭上眼睛，用意志力压下尖叫的冲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只“手”隔着我的眼皮，以一种占有者的姿态描摹着我眼球的轮廓，仿佛那已是它的囊中之物，很快又继续滑动至其他部位。
几秒钟后，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凭借着刚才的记忆与直觉，在黑暗里寻找着那两个窟窿的大致方位。
我在心中对着那个藏于黑暗的存在传递意念：‘你答应过的……放过他们，我任你处置。’
那只滑过我嘴角的“手”霎时顿住。我尝试扯动另一边嘴角，心中因它的停顿燃起了一缕希望的火焰。
‘我的肉|体，我的灵魂，都将属于你……’
“MINE……！！！”那个刮擦般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高亢，像是因我突如其来的“臣服”陷入了极致的狂喜，音波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就连停留在我嘴角的指节也开始用力，仿佛要穿透我的皮肤，更深地烙印下去。寒冷的气流再次从我的脚踝攀上，蔓延至大腿，带来阵阵诡异的刺激感。
‘但是……’我强忍战栗，继续在心中‘开口’，‘你不是唯一一个想要我的人。’
‘想想看。除了弗莱迪、迈克尔……后面还有多少对手在等着你？没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么受欢迎。’我的嘴角扯出一个更加夸张的弧度，心里则为自己厚颜无耻的说辞感到恶心，‘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将我从你身边夺走——’
“NO！！！”那狂喜的尖叫陡然扭曲，转变成绝望而绵长的嘶吼，硬生生打断了我的“心声”。另一只同样毫无温度的“手”握住了我的另一边脸颊，贪婪地包裹住我脸颊的每一寸皮肤，生怕我下一秒就会在它面前原地蒸发。这股力量再次刺激到我饱受摧残的舌根——妈的，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个！命都要没了！
我忍住生理性的泪水。当轰隆的雷电又一次劈下，穿透黑暗，照亮客厅的景象时——我看到那怪物早已俯下身躯，两只枯骨般的“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我的脸，被骨骼覆盖的“脸”悬在我的斜上方，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正对着我，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整个吞噬。
雷光一闪而逝，黑暗重新降临。我被迫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感受着那几乎要冻结思维的无形注视，继续我的豪赌。
‘到时你该怎么做？告诉我，亲爱的死神：像我这样需要保护的易碎品，你舍得让别人打碎吗？’
‘你舍得让别人……来玷污你独一无二的所有物吗？’
“NO——！！！”
伴随着这一声饱含着万千痛苦、嫉妒与暴怒的尖厉咆哮，震耳欲聋的巨雷悍然劈落，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在白光达到顶点的刹那，我面前的怪物猛地仰起“头颅”，周身笼罩的黑雾宛若火焰疯狂舞动、膨胀。捧着我脸的“双手”倏然收紧，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颧骨。它低下头，那两个幽深可怖的窟窿再次正对着我，随后，整副身躯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扑向我——
下一秒，我的身体仿佛坠入冰窟，冰冷瞬间剥夺了我所有的感官。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坠向无底深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