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剧情杀后她重开了》而是山

26、第 26 章

　　仙子恢复本名符溪，但她对生父药尘既不亲近也不憎恶，像极了对待陌生人，这让药尘愧疚之心愈烈。

　　符溪执着于下山，但谷生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刺痛她，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渐渐落得形销骨立。

　　药尘不忍她受苦，坦白谷生下山前曾请求他照顾好小草，莫让她再受苦受难。

　　药尘：“既然放心不下，为何还要假手于人？”
　　谷生：“仙凡有别，我已是一副残躯，何必去碍她的成仙路。”

　　药尘亦知符溪天资出众，假以时日必定超越自己，丹修成仙不易，古往今来飞升的丹修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他答应谷生，瞒下此事，却不料谷生的离开给符溪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药尘已在情感上犯下大错，不希望女儿也抱憾终身。

　　符溪知道真相后不管不顾地跑下山，那夜下着小雨，她控制着还不熟悉的御剑术，摔了好多次，赶到天阙城时已经摔成小泥人。

　　正值深夜，谷生被一遍又一遍的敲门声搅醒，脸上带着怒意，却都在开门后尽数消散。
　　符溪干净的衣裳被泥点弄脏，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断了线的泪珠，站在雨里看他，眼里是诉不尽的委屈。
　　谷生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伪装厌恶，他嘴角扯动，偏开身示意她进屋。
　　符溪却猛扎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道：“别离开我。”

　　谷生的手僵持着，久久没有回抱她。

　　他们其实都清楚，玉溪坡那晚符溪虽然意识崩溃但也绝非见人就砍，寡妇是被窜起的大火烧死的，而打晕她的，正是谷生。

　　谷生不想妨碍她平步青云，也不知道该如何摒弃上百条人命和她在一起。

　　他们之间注定是痛苦的。

　　谷生坚持留在天阙城，符溪为了给他续命不断往返天阙城和玄霄宗，她资源太好逐渐引起同辈修士的不满，不仅编排她和药尘的关系，还大肆造谣她在山下行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不愿承认和药尘的父女身份，也不希望谷生被人打扰，于是独自忍受闲言碎语。

　　又五年，符溪没有因为诸事操劳而松懈修炼，逐渐在丹修中崭露头角，宗门大比她夺得了丹鼎一脉魁首。
　　她写信和谷生分享此事，并表示会在宗门逗留几日，不料这期间谷生不慎从山崖失足，幸而被路过的行医捡到，人救回来了，但腿却废了。
　　谷生本就有腿疾，当初药尘再三叮嘱他不可疾行、不可跌打摔伤，如今这一遭，大罗神仙也难救。

　　符溪撇下面子请药尘施以援手，肉眼凡胎受了天大机缘活过25岁，哪还有事事周全的好事，这回药尘也爱莫能助。

　　谷生只能在轮椅上度日，这几年养好的身体又消瘦回去。
　　他很清楚，若不是符溪不放手，他早该和母亲团聚了。

　　又十来年，符溪抗下二十七道雷劫，结丹成功，成为最年轻的金丹期丹修。

　　若非照顾谷生，这个时限或许会更短，但金丹之后再想突破，非百年不可得，她若继续分神照顾一个注定阴阳相隔的凡人，修为恐怕止步于此。

　　药尘藏了私心，暗中下山与谷生相见。
　　谷生断腿后早已生出了结的念头，药尘的话则给了他奉为牺牲的理由。

　　他这辈子短短四十载，活得却无比跌宕，幼年丧父青年丧母，阎王殿前走过好几遭，若说遗憾......憾不能白首。
　　一杯穿肠酒下肚，他忽然想到药尘同他说起符溪时那满眼赞许，假以时日她必定能站在万人敬仰的高度，可惜他无缘得见了。

　　他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外面天翻地覆。

　　符溪耗半身修为为他续命，将他带回玄霄宗寻救治之法。
　　天不遂人愿，没多久前任魔尊竟离奇暴毙，失去统治的魔修在镇魔关闹事，镇魔关防线岌岌可危,玄霄宗作为仙门之首必得出战，符溪受命领一对弟子后方支援。

　　她修为受损，心中又牵挂着谷生的安危，带领的那支队伍竟受游离在外的邪修袭击。

　　符溪起先以为那群身法诡谲的人是从镇魔关逃出来的魔修，降服后才发现，他们体内运转的竟是灵力。
　　但这种灵力和普通修士又不同，令人感受到严重不适，他们的灵根也不属于五行中的任意一种，似变异非变异，是不被天道认可的存在。

　　符溪感受到危险、不适，当即决定抹杀这些人，同门却提议圈禁起来交由宗门处置。

　　符溪不愿在特殊关头起争执，只好应下。
　　这群邪修惊人的生命力和恢复力也令她颇为在意，只是他们的舌头都被人为割掉，精神也很混乱，无法得知这是否是身体改造造成的。

　　符溪看着这群人，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念头浮现的瞬间，她自己也被骇到了。

　　当夜一伙蒙面人杀入，各个都是金丹期以上修为，武器都没用就将他们轻松制服。

　　“大长老，要杀了他们吗？”

　　符溪不想死，她叫住为首的人：“我能解决那群人身上的问题！”

　　这无疑是个极敏感的话题，符溪看到被尊称为“大长老”的男人眼中亮起奇异的光。
　　“你能感觉到？”

　　符溪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若不应下恐怕即刻横尸当场，她僵硬地点头。

　　不出所料，除了她，在场同门全部被杀。
　　符溪则被绑回了药王宗，她全程蒙着面，因此起初并不知道那就是幼时曾去过的仙门。
　　她被关进地牢，大长老惊异于她年纪轻轻就已是金丹期修为，为了测试她的能力安排了数次考验，看她的眼神也愈发炙热。

　　“天才！这就是我要找的天才！”
　　“做我的徒弟吧！”

　　符溪神色不变，这样的评价与她而言稀松平常：“我师从玄霄宗药尘长老。”

　　大长老心生忌惮，遗憾又嫉恨：“居然是那老家伙。”

　　符溪一直对药尘没什么好感，竟不知道他的名号能震慑住此人。

　　大长老彼时还不像现在这么疯魔，得知她身份后就考虑杀人灭口。
　　若只是普通弟子，抢也就抢了，偏偏是亲传......

　　符溪被关在地牢数日，期间旁敲侧击邪修之事，大长老忌惮她的身份始终未和盘托出，她只知道那是一种可另无灵根的凡人也能修炼的秘术。
　　大长老自豪地称之为——“新生”。

　　符溪对这个秘术十分感兴趣。

　　大长老舍不得到手的好苗子，决定封印她的记忆，赋予她另一重身份。

　　好在大长老下手前，药尘跟随蛛丝马迹找到了药王宗。

　　同为丹修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药尘直接砸了他的长老宝殿：“商量个屁，你敢绑我女儿！”

　　大长老吃了老鼻子亏，有这样的宝贝疙瘩居然藏着掖着，若是早早宣扬出去，他又何至于太岁头上动土。

　　符溪虽然被救走，心里却惦记着那项秘术，大长老亦担心她通风报信。
　　不料没多久她竟自己跑回来。

　　当她提出学习那项秘术，大长老只以为她在使诈：“什么秘术，休要信口雌黄。”

　　符溪跪下将她的意图一一告知。
　　她会用灵力暂时保住谷生的命脉，待秘术完善后实施，谷生醒来后就能拥有新生——人造灵根。

　　大长老没想到她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药王宗私下研究的人造灵根。
　　若有这样的天才襄助，完善秘术指日可待......可若是她叛变，宗门也必将受重创。
　　大长老即刻命人前去调查她口中的往事，好不巧被当年护送她的两位丹修认出。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番渊源，药王宗几位权利长老都极信奉因缘际会，商议后敲定让符溪接触秘术核心，但需要将谷生交由他们看护，承诺不动他一根毫毛。

　　符溪为了虚无缥缈的“永远”也只得放手一搏。

　　她骗药尘已经放下，想将谷生的遗体带回玉溪坡安葬，实则悄悄转移到药王宗，隔三差五就去探望。

　　大长老也确实没有看错她，人造灵根最大的缺陷就是无法融入五行，被自然法则厌弃，感官稍灵敏的修士轻易就能看穿这层“违和”，符溪提议，从变异灵根入手。

　　恰好大长老次女就是变异灵根，他二话不说就要将女儿送来研究。

　　符溪忙阻止，她没见过这么疯魔的人，比药尘老头还心狠。

　　“只是普通的变异灵根还不够，这秘法诡谲，以暗灵根遮掩最合适不过。”

　　大长老捋了捋长须，似乎觉得此法可行，但变异灵根十里挑一，暗灵根更是罕见，需得徐徐图之。

　　谷生一睡就是几十年，全靠灵力和奇药吊着命，这几十年来符溪的修为停滞在金丹中期纹丝不动。
　　药王宗不知从哪找来十几个变异灵根的修士，瞧着年岁都不大，全当小白鼠豢养着，其中罕见的暗灵根有七八个。

　　实验难免死伤，死了一批下一批紧跟着续上，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凡人中渴望拥有灵根的不在少数，随便给些好处洗脑，多的是人上钩，药王宗找的都是些无父母无子女的人，老者居多，就算消失也不会引起太大风浪。

　　秘术已经成熟，但移植的结果总不尽人意，十个人中能有三个移植成功都算幸运，就算成功最终也会沦为邪修。

　　有暗灵根遮掩，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已经大幅度减弱，一般修士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但对金丹期以上或天赋极佳的修士而言，和行走的茅厕没两样。

　　就在符溪以为研究方向走错、注定失败的至暗时刻，前任天阙城城主找上门，以当年玉溪坡百口人命官司做交易，换他儿子儿媳的性命。
　　原来新婚夫妻二人外出舌遭遇不测，儿媳腹中还怀着两个月大的孩子。

　　符溪本不想理会，但感念老城主对谷生多有照拂，左右花不了太多功夫，正欲施以援手，大长老忽然灵光乍现——他们还从未在怀了孕的女人身上施展过秘术。

　　这是九死一生的事，符溪以为老城主不会答应，也不知大长老暗中许了什么好处，竟迫使他同意了。

　　真是疯魔，符溪心中隐隐有退缩之意，可谷生还等着她......

　　实验出乎意料的成功，灵根诡异地并未与母体融合，反而反哺给腹中的胎儿。
　　这一惊天发现几乎推翻了先前所有研究，谁也不能确保孩子是否能平安诞下，极漫长的七个月待产......七个月后，一个皱巴巴的男婴成功诞生，体内是纯正的变异灵根。

　　大长老欣喜若狂，好似那是他的亲生骨肉，还亲自给孩子赋名——暨，意为“日颇见也”即太阳初升。

　　符溪却高兴不起来，如果必须得借助母体中转，谷生该怎么办？

　　没等大长老高兴太久，男婴不满周岁便呈夭折之相，人造灵根力量过于庞大，新生儿的身体过于脆弱无法全部承受，若不能解决恐怕会武藏爆裂而亡。

　　大长老用尽毕生所学勉强保住孩子的性命，但溢出的力量却将孩子的身体、面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城主夫妇不愿要他，大长老只能将他养在身边。

　　符溪不愿再对胎儿下手，因为即使母体实验成功对她而言也毫无用处，她对青史留名、改变修仙界局势不感兴趣，她只想救一人而已。

　　距离谷生沉睡已近百年，若非有药王宗提供的玄冰寒玉，他的肉身根本扛不住岁月的侵蚀。

　　符溪受母体实验的启发，决定对五岁左右的孩童施展秘术，这个年龄限制一点点推至10岁、15岁。

　　在此期间老城主亡故，他的儿子继承城主之位，天阙城中不乏失去双亲的孤儿，年轻的新城主继位后创办积善堂，美名其曰给孩子们一个居所，实则每月都会挑一批身体健壮的送到药王宗，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年累月的实验、无数条人命，终于将人造灵根移植的成功率拔高到十之八九。

　　符溪早已淡漠的心终于涌现一丝光亮，终于、终于能再见面了。

　　药王宗对人造灵根寄予厚望，不惜耗费百年、人力物力不要钱似的往上砸，符溪从不设想若日后真的“人人皆能修仙”世界会变成何样，也从不设想成功后她将何去何从。左右逃不过被灭口或洗脑的命运，都无所谓了。

　　大长老迫不及待地看到成果，实验者的条件却很苛刻，需得是七月十五子时正刻出生的十五岁童男。
　　好不巧，城主一双嫡子正是七月十五子时出生，异卵双生，再合适不过。
　　城主不舍得两个儿子，大长老的三寸不烂之舌又重出江湖，应该许了天大的好处才让他点头。

　　这样的把戏符溪都看腻了，正如当年老城主以儿媳的性命做筹码，如今他儿子也视血脉至亲的性命如草芥。

　　人事已尽，悉听天命。偏偏老天不让这三分天命，两个健硕的青年竟然都出现了严重的排异，灵根移植不过半月便衰竭而亡，死相极惨。

　　符溪做了近百年人命实验，整日听着男女老少的哀嚎，逐渐忘记当年母亲被烧死时的惨叫......应该是一般凄惨。

　　她如今和那群刁民有什么区别？
　　谷生醒来，还能接受这样满手血腥，状似夜叉的她吗？

　　天阙城城主一夕丧双子却不敢对外声张，只能借口两个儿子远行历练，家中独留行三、行四，一个刚满十岁，一个尚不足五岁。
　　葬礼都不能摆在明面上，让两个孩子走得极不体面。

　　而当初大长老许下的承诺，无论是否成功，都会将他的幼子收为关门弟子。
　　城主幼子名唤幼竹，符溪远远见过，还是个只会玩泥巴的稚子，虽有灵根但天赋并不出众。

　　大长老行事极端孩子跟着他恐怕会误入歧途，符溪以“合眼缘”为由，承诺待下次玄霄宗灵根测试，会亲自将他带回宗门。

　　大长老本瞧不上这些资质平平的小孩，自然由得她去。
　　天下第一宗，城主无有不应。

　　活体移植失败，大长老又将算盘打回母体移植上，那无疑是最接近完美的一次，他开始研究如何将人造灵根中的力量削减，以达到婴儿能接受的程度。

　　他们都很清楚，削减后即使移植成功，受益者此生也只能达到筑基修为。

　　大长老并不在乎，他要的只是成功、万无一失的成功，更何况对无灵根的凡人而言，能修炼到筑基多出百年寿命，已是不可多得的恩典。

　　两人爆发的剧烈的争吵，最后拆伙各研究各的。

　　符溪的活体移植作用更广泛，但成功率永远停留在十之八九，无论如何都无法补足。
　　这意味着她必须接受谷生可能死亡。

　　她已经等了近百年，她等得起，但谷生等不起了。
　　玄冰寒玉大大减缓了他的衰老，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吊着他的生机，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凡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她没有多余时间去验证移植成功后寿命是否会受到影响，城主的第三子没过多久也接受了活体移植，和他那两个哥哥不同，他很幸运，且人造灵根那为何的灵力在他身上降到了最低，几乎和普通修士无异。
　　这让符溪燃起了莫大的希望，她大量实施秘术企图找到失败的规律，但生辰、命格、体质......种种变数，根本无迹可寻。

　　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别无他法。

　　符溪测算了吉时吉日，布下了聚灵阵法，一切可能会影响成败的外物都被她规避了。
　　如果这样还失败，便是天命。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距离谷生服毒已近百年，世事多变沧海桑田。

　　符溪期盼着，若他能睁眼，第一句话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