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首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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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财主”是个看起来颇正派的官老爷，照常理来说，官家的单江湖中人是不大沾染的，可谁让找上的是罗刹门？
即便如此，门中仍是谨慎地派出了至今还未失手过的颜影双杀，力图最安稳有效且不引人注意的结了这单。
毕竟他俩除了成功率高，脸孔也算新，就算出了岔子，也一时半会查不到罗刹门头上。
谁知这官老爷不光外表看着正派，作风也极为正派，往日凭着颜色无往不利的颜杀大人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恰逢她对药物的研究进了一个境界，便提议不如换个法子。
“这夜色生，端的就是要拉人坠入无边夜色、万古长夜的，”明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摇晃着手中泛着莹润光泽的瓷瓶，“今日贵府一片喜气，大摆筵席，不若就让小女子为众位献上些贺礼？”
她故作深沉的样子并没有维持多久，话刚说完眼神就开始乱飘，妄图越过尹府的院墙望进去。
十三四岁的孩子，即便做出一副拿腔拿调的样子，还是掩不住身上的稚气。
七夜面朝着她，垂头抱臂，倚墙不语。
往日二人配合，皆是由明寐先行敲锣打鼓放肆接近目标，吸引众人的注意，再由他毫无声息地将其结果，事后所有人都仿若觉得，人是自己暴毙身亡的。
这次吃了瘪，想着尹大人的身份也与以往目标有所不同，换个方式未尝不可，只明寐仍是不改陋习，话比招多。
是的，在七夜看来，明寐这张嘴执行任务时是所向披靡舌灿莲花，到了不需要多话时，她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显得有些可笑。
明寐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来看去看不见里面遂转而看向他，将目光由墙头转到七夜身上。
过了片刻，被切切目光笼罩的少年站直身子，一把将她手里的瓷瓶捞过，提身踏上高耸的院墙。
这时候的明寐，大多修行的重点还在迷魂术及寻常的琴棋书画上，少许的心力分给了药物研究。
这研究的药物也是为了辅助迷魂术更好的施展，因此她手上功夫及轻身功夫也就没那么出彩。
虽不出彩，明寐也不是半点不会。
今日是她研制的毒药第一次实战，到底放不下心，明寐在高墙下来回踱步，想了想，也咬牙随在七夜身后翻进了院中。
尹府老夫人七十大寿，整个寿宴操持得锣鼓喧天，府内到处张灯结彩。
尹大人为官清正，拥有一个正派人该有的所有优点——廉洁、刚正，还有孝顺。
如若全由着尹大人的性格，这寿宴也不至于做到如此排场，盖不住尹老夫人的来头大：当朝皇帝叔祖父家的女儿，开国皇帝的堂妹，皎月郡主。
现在的尹大人正是尹老夫人最喜爱的孙儿，甚至还做主将自己封号中的皎字给了他做名字，而他也人如其名，为人清白光亮。
府内众人来来往往备菜迎客，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尹老夫人正跟自己的老姐妹们调笑寒暄。
七夜悄无声息摸进来，俯在梁上将身子压低，辨认出这是女宾席位。
他正准备换地方，恰逢“目标”尹大人领着一群人过来，手中或捧或拎着为老太太贺寿的贺礼，想是带着家人过来祝寿来了。
七夜又将身子压了回去，女宾席外面连着的是一个半长的回廊，围着一汪浅塘，映着水边垂下的枝条和蔓草。
夏意刚漫来，风吹草叶，虫儿细鸣，衣带破风。
身后传来的轻微破风声让七夜眸子一凛，握紧手中短匕，向斜身侧迅捷一勾，堪堪触及垂顺的发丝就被他施力停住。
看清楚来人，他紧绷的面庞放松下来，将短匕回鞘，不声不响又转了身子向着厅堂中的众人。
身着暗紫近乎灰黑色短衣的男子附到梁上仿佛隐了身，明寐松开刚才短匕逼近时下意识紧掐住梁柱的手指，感觉到往日灵巧的指尖麻痒的钝痛，又将险些断裂的发丝拢紧，靠将到七夜身侧。
“你打算怎么办，刚刚那些够吗？”明寐小心地用气声询问，连梁上的老灰都害怕惊起。
谁知那人仍是一副无声无息的做派，若是不仔细看甚至生死难辩。
明寐恨恨地将视线移到门口，光是闻味她也知道现在屋里的都是女眷，外间有人行的脚步声，还有金银玉器撞击锦盒的声音。
来了，先进门的是老太太的重孙，尹大人的儿子，小家伙儿跨过门槛三两步蹦跳着到了老太太身边，话比人还先到：“孙儿祝老神仙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日后等孙儿有了儿子，也要押着他来给老神仙您祝寿！”
听就是刚被教育过的气话，还带着三分小孩子的薄怒，明寐的视线饶有兴致地追着他到了屋里主位上。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老太太笑的开怀的面庞，心肝肉地哄着将小孩儿搂进了怀里。
尹大人倒是有礼得多，进门先向随着老太太一桌的长辈行了礼，又朝着老太太好一顿祝福，言辞也是文邹邹，听得明寐直撇嘴，最后才是语气无奈地小训了儿子几句。
盯着尹大人的背影，听着随他进来的人一个一个地献寿，明寐像是自言自语：“现在下手不太合适，得等到他单独行动的时候，人什么时候才能单独行动呢，不会得等他出恭吧？”
瞧瞧，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明明一副神妃仙子的容色，开口皆是粗鄙之言，且心中没有半分男女之防。
七夜感受着那副半倚着自己的温热身躯，眼神微微散了一下。
好在尹大人没真让他们陪着去出恭，小孩的报复来的快速且直接，有了老太太撑腰，尹大人的小儿子打翻了桌上的果酿，不知有意无意，全洒在了尹大人的衣摆上。
尹老夫人只好张罗着让孙子回去换身衣裳，尹大人告退转身，刚才还如同死了般无声无息的七夜瞬间抽身跟上。
与自己擦身一瞬间，明寐确信，这人从鼻腔里挤出了一声嘁。
怒意刚漫上来，明寐就听到屋外传来瓷瓶落地清脆的一声响，随即是尹大人惊疑的大喝：“谁在上面！”
俄而便是身体倒地的闷响。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透过梁檐的缝隙，明寐看到七夜难得露出的愣怔神色。下一秒，他回望向她，不带一丝犹豫地提身冲出回廊。
七夜踏着房顶往外跑，双脚踩在瓦片上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闻声而来的府卫立马朝着他追过去。
留给明寐的反应时间也不多了，她探手入袖，捏紧了袖中备用的药囊，里面是还没经过试验的迷药。
越来越多的人往外涌，老太太抱着死生难料的尹大人被众人团团围住，口中的叫喊凄苦悲厉，追踪的府卫也分出部分朝这里奔来。
看来那药效果是真的不错。
生死关头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些，明寐咬咬牙，施展着生疏的轻功，趁着还没人发现她一路猫着腰向着进来的那棵古树奔去。
府中发生意外，除了一部分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发现七夜的府卫紧追着他，剩下大多数的护院家丁都守在来访的宾客周围。今日来客大多位高权重，就连皇室中人也不少。
因此明寐逃跑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就算有零星几个四散在府中各处的，也被她随路洒下的药粉迷倒了。
距离她翻进来的那堵院墙已经不远了，明寐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甚至生出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只是人到底不能太得意忘形，她从檐下转过来，刚要踏上那口用来借力的大水缸，就见缸边围着三四个大汉。
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正在向其他几人吩咐事情。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那几人领命离开，有一个直直朝着明寐这边来了。
来不及再思考，明寐当机立断提起气朝着与前面院墙隔着五丈距离外的另外一堵墙跃过去。她右脚点住瓦兽，借着惯性飞出两丈多后左右脚交替踏空，凭着一口气维持住身形。
天不遂人愿，在明寐与墙头不到一丈远时，胸中的那口气也耗尽了，她的身体瞬间变得沉重。
惶急之下明寐小腿一抽，直直落在了墙沿边三尺多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首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