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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以后每年都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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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神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宋知诚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深色大衣上落着细碎的雪粒,显然是刚从外面过来。
“护士说你在这儿。”
他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让李妈炖了点鸽子汤,给你妈补补。”
我没说话,看着他熟稔地洗干净碗勺,盛出一小碗汤晾着,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三年前他在江家当上门女婿时,也是这样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只是那时我从未正眼看过他。
“郑映礼不会回来了。”我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宋知诚盛汤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
“他助理上周就跟我特助沟通过了。”
他把晾温的汤递给我,“先给你妈擦点嘴角,等她醒了再喂。”
我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原来所有人都在瞒着江哲林,用一场善意的谎言给他留着最后的体面。
下午离开医院时,雪已经停了。
宋知诚开车送我回家,车厢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江宅时,他突然开口:“微光的财务团队我已经派过去了,让他们先帮着理清楚账目,你哥那边……”
“他需要时间。”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但他会想通的。”
宋知诚没再追问,只是在停车时轻轻“嗯”了一声。
上楼时发现江哲林坐在江宅门口的台阶上,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
看见我回来,他赶紧站起来,耳根有点红。
“刚去超市买了点年货,想着你这儿肯定什么都没备。”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看着他把腊肉、坚果一股脑塞进冰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这个总是强撑着说“哥没事”的人,其实比谁都害怕让家人失望。
“郑映礼那边……”我刚想开口解释,就被他打断。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江哲林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刚才宋知诚给我打电话了,说财务团队会帮我们整理账目,还说……还说让我别多想,好好搞研发。”
我愣住了。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微光能撑到现在,早就不是靠江家的名头了。宋知诚注资也好,郑映礼帮忙也罢,我们总得学会低头。”
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穗穗,哥不傻,谁是真心帮我们,我分得清。”
那天晚上江哲林没走,我们坐在客厅地板上,就着一盏暖灯核对年货清单。
他说等妈妈转到普通病房就接她回家过年,说年后要把抵押的韵希地租赎回来,说微光的新系统很快就能研发成功……絮絮叨叨的话语里,终于有了些对未来的期待。
深夜送他回公司时,正好撞见宋知诚的车停在楼下。
他倚在车边抽烟,看见我们出来,默契地掐灭了烟。
江哲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知诚,突然走上前伸出手。
“宋总,之前的事……谢谢你。”
宋知诚握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合作愉快。”
寒风卷着雪粒吹过,我站在路灯下,看着两个曾经针锋相对的男人握手言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回到江宅时,手机收到宋知诚的消息。
[阳台给你放了箱车厘子,李妈说让你多吃点。]
我走到阳台,果然看见纸箱上贴着张便签,是他苍劲的字迹。
“距春节还有10天,今年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窗外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温柔的银光。
我指尖抚过便签上的字迹,宋知诚最近这几天都没住在江宅,甚至今天连进都没进来。
或许他,是在忙工作吧,毕竟要放假了,盛景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处理完。
又或许,他现在在宋宅和宋母讨论和陈嵋锦的婚事……
不知道他今年在不在江宅过年,心里隐隐泛起了些期待。
夜渐渐深了,我抱着那箱车厘子回到客厅,指尖触到冰凉的果实时,才惊觉自己刚才站在阳台上想了太久。
拆开包装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莫名的涩。
第二天去医院时,妈妈的精神好了很多。
我把江哲林说要接她回家过年的话讲给她听,她眼角慢慢沁出泪来,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
正给她擦手时,病房门被推开,宋知诚提着个保温桶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这是脑科的张主任,我特意请他来看看阿姨的情况。”
他语气自然,仿佛这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张主任仔细检查后说恢复情况比预期好,或许过年前真能转到普通病房。
我心里一松,转头看见宋知诚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挂了电话他走过来:“我让李妈炖了燕窝粥,等会儿凉了给阿姨试试。”
离春节还有五天时,妈妈果然转到了普通病房。
江哲林兴奋地在病房里贴起了福字,宋知诚则搬来了台小型加湿器,调试到合适的湿度才罢手。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间病房里,竟有了些年的味道。
除夕前一天,我去超市买对联,刚走到门口就撞见宋知诚。
他推着辆购物车,里面堆满了坚果、糖果,甚至还有几串彩灯。
“李妈说江宅的灯笼该换了,我顺便买了点。”他说着把购物车往我这边推了推,“你看看还缺什么?”
我看着他车里那包印着卡通图案的红包,忍不住笑了。
“宋总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些了?”
他耳根微红,但却只是淡淡的说:“李妈说……小孩子喜欢。”
除夕那天,江哲林早早来了医院,和宋知诚一起把妈妈接回了江宅。
李妈也过来帮忙,厨房里炖着的排骨藕汤咕嘟作响,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春晚彩排。
妈妈靠在沙发上,虽没有说话,却一直笑着。
江哲林给她剥橘子,宋知诚在旁边调试投影仪,说要晚上放烟花时用。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窗外炸开绚烂的烟花。
江哲林抱着妈妈的肩膀指给她看,宋知诚站在我身边,递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去年欠的年夜饭,今年补上了。”
我仰头看他,烟花的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他突然轻轻握住我的手。
“以后每年都补上,好不好?”
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我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用力点了点头。
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比那年冬天的鸽子汤更暖,一直暖到了心底最深处。
我松开了他的手,借口去厨房帮李妈打下手。
我其实是怕我自己不敢直视他的眼。
除夕夜的最后一簇烟花绽开,门铃被轻轻按了两声。
江哲林开门时愣了愣——宋母披着件墨绿貂皮大衣,身后跟着陈嵋锦。
两人手里都提着精致礼盒,脸上竟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
“知诚在吧?”
宋母笑意盈盈地迈进门槛,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客厅,“我和嵋锦想着,江太太病着,你们年轻人不懂照顾,带了些补品过来。”
宋知诚刚要起身,宋母已经按住他的肩。
“坐着吧,都是自家人。”
她转头看向我,语气软得像棉花,“江小姐别多心,之前是我态度不好,今天特意来赔个不是。”
陈嵋锦适时把礼盒递过来,指尖染着豆沙红蔻丹,笑得温婉。
“这里面有我托人从瑞士带的心脏养护剂,听说江伯母心脏不好,或许用得上。”
我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刚想开口,宋母已经拉着她往沙发走。
“嵋锦从小就心细,知诚小时候生病,都是她跑前跑后地照顾。”
她说着往江母那边挪了挪,“江太太醒着吗?我让嵋锦给您按按肩,她学过几年理疗。”
江母今天精神尚可,靠在沙发上微微点头。
宋母立刻对陈嵋锦使了个眼色,又转头对宋知诚说:“你陪江先生去看看春联贴歪了没,我和嵋锦陪江太太说说话。”
宋知诚皱眉刚要拒绝,江哲林已经拽了拽他的胳膊——毕竟宋母姿态摆得太低,实在没理由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