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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我以为你会聪明点 ...

  •   郑映礼推开隔壁病房门时,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陈嵋锦半靠在床头,左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纱布从指尖缠到肘部,露出的手背上还留着几道未愈的划痕。
      看见他进来,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淬了冰,嘴角却勾起抹讥诮的笑。
      “你倒是舍得来看我。”
      陈嵋锦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目光扫过他衬衫上新添的擦伤。
      “没想到……”
      “自己布的局,把自己玩进医院了,滋味怎么样?”
      郑映礼没接话,拉开椅子坐在床尾,伤口牵扯着疼,他却挺直了背脊。
      窗外的光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陈嵋锦打着石膏的手臂上。
      “我们都付出了代价。”
      郑映礼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陈嵋锦忽然笑起来,牵扯到胸口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是啊,看着你像条狗一样守在她病房外,我心里也好受点了。郑映礼,九年前的残羹旧事,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闭嘴。”
      郑映礼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以为你会更聪明点。”
      陈嵋锦扯了扯手背上的输液管,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绑架江淮穗,逼宋知诚入局,你以为这样就能把人抢回去?”
      “郑映礼,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连‘时过境迁’四个字都不懂?”
      郑映礼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摩挲,那里还有昨天为了挡宋琰刺向江淮穗的刀时留下的疤痕。
      “我没打算让她死。”
      他声音很低,带着点疲惫的沙哑。
      “宋琰是个变数,他恨江家恨得疯了,我压不住。”
      “压不住?”
      陈嵋锦突然笑出声,牵扯到伤口又疼得蹙眉。
      “你策划这一切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失控的一天。你以为宋知诚是什么人?他护着江淮穗的样子,你没看见吗?你呢?你除了躲在幕后耍些小聪明,还会做什么?”
      他想起昨天在废弃工厂里,宋琰拿着刀步步紧逼,我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咬着牙瞪着对方。
      那眼神像极了九年前在M国的楼梯口里,她挡在他身前对着那群本地学生时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了。
      “我没躲。”
      他抬眼看向陈嵋锦,目光沉沉,“宋琰要动她的时候,是我扑过去的。”
      “哦?”
      陈嵋锦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那你可真是伟大。伟大到不惜用她的命做赌注,就为了看看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结果呢?她醒过来第一眼找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进郑映礼最疼的地方。
      他想起江淮穗看见宋知诚醒来后的那种安心,想起她腕间那根被宋知诚重新系上的红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只是……”
      他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九年前的错过,不甘心这九年里宋知诚占据的那些时光,不甘心自己小心翼翼藏了那么久的喜欢,最后只能变成一场笑话。
      “别只是了,没想到,你和我一样蠢。”陈嵋锦语气里带了些自嘲。
      郑映礼抬头看她,眸子淡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宋知诚剪红色的那根线。”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江淮穗。”
      陈嵋锦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我只是不想宋知诚死。他欠我的太多,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郑映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都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最后却发现,在感情里,我们连当个观众的资格都没有。”
      郑映礼沉默着,指尖的疼痛渐渐蔓延开来,比身上的伤口更甚。
      他想起自己布下这个局时的意气风发,以为只要把江淮穗重新拉回自己的世界,就能改写过去的遗憾。
      可到头来,他不仅没能夺回她,反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差点真的害死了她。
      “嗯?怎么不说话了。”陈嵋锦挑眉看向郑映礼。
      郑映礼没回答,只是慢慢站起身。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背对着陈嵋锦,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场戏,是该落幕了。”
      陈嵋锦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忽然轻轻笑了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宋知诚已经睡下,可他的手却还紧紧攥着我的手,生怕我会离开。
      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等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我才悄悄的把他的手解开。
      医院的长廊总是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冷白的灯光洒在光洁的地砖上,映出拉长的、萧索的影子。
      我脚步放得极轻,走到江屿病房门口时,还是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细碎呢喃。
      我推门的手顿了顿,指腹抵在微凉的金属门把上,心里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发闷。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江屿半靠在床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空茫,往日里那点属于江家二少的张扬和桀骜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的执拗。
      他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边角已经磨损,上面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扎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正是“小雅”。
      “小雅今天会来看我吗?”
      他头也不抬,声音轻快得像春日里的风铃,完全没了往日里半分沉稳的样子。
      医生说大脑受了创伤,选择性遗忘了最痛苦的片段,包括绑架时被蒙眼灌药的窒息感,包括宋琰举着刀在他面前挥舞的画面……
      “江屿。”
      我斟酌着开口,“医生说你的神经递质指标还不稳定,需要好好休息。”
      他终于抬起头,照片被小心翼翼地塞进衬衫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
      “小雅说她喜欢看我精神好的样子。”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在检查有没有不妥。
      “她上次来的时候,我脸色太难看,她偷偷掉眼泪了。”
      我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那张旧照片我并不知道是他从哪来的,但是也很好猜。
      “根本没有小雅。”
      这句话像锋利的玻璃碴,被我咬着牙吐出来。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眼底的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发抖,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照片,指节泛白。
      “小雅是假的,”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他骤变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
      “你骗人!”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冲到我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小雅是存在的!她会给我带好吃的,会陪我做康复训练,会送我水杯让我好好喝水!”
      看来陈嵋锦为了让他爱上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都是你的幻想,”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陈嵋锦——”
      "不准提这个名字!"
      他突然暴怒,猛地挥手扫向床头柜。
      花瓶摔在地上,里面的水溅了满地,瓷器的碎片弹起来,在我手背上划开一道血口子。
      他像是没看见,眼睛红得吓人。
      “是你把小雅藏起来了对不对?就像他们说的那样……”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这个在酒局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江屿,此刻像个失去玩具的孩子,抱着虚假的回忆不肯撒手。
      “没人藏起她,”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她被卖到东南亚了,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可江屿显然不信。
      他突然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撒谎!”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我们不是凑够了五百万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把她救回来!”
      他猛地甩开我,转身开始翻箱倒柜。
      抽屉被一个个拉开,里面的药瓶、病历本散落一地。
      他把枕头撕开,棉絮飞得漫天都是,嘴里不停念叨着。
      “小雅肯定留了信给我,你把它藏哪了......”
      护士听到动静冲进来,三个年轻力壮的男护工才勉强按住他。
      他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挣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眼角滚下来的泪珠砸在地板上,和浇花水混在一起。
      “放开我......我要去找小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含混的啜泣。
      镇静剂推下去后,他终于安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却依旧紧蹙着,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我蹲在地上收拾碎片,手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比伤口更疼。
      这个疯子,要是他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小雅”会不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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