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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无条件服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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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
我盯着桌角那个“内鬼”涂鸦,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
“公司在查,很快会有结果。”
“需要我做什么?”他的语气急了些。
“我可以召开发布会,说明韵希的项目是独立研发的,和盛景没有关系……”
“别。”
我打断他,“现在越解释越乱。”
更何况,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韵希的项目进展,似乎快得有些反常。
上次在发布会上见到江哲林时,他眼底的自信不像装的,可那份自信背后,会不会藏着我不知道的助力?
“可是……”
“哥,”我捏紧手机,指腹按在发烫的屏幕上,“你老实告诉我,韵希的核心数据,真的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再开口时,江哲林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闪躲。
“当然是。只是……刚好和盛景想到了一处,可能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这个理由太牵强,像块没打磨好的石头,硌得人心里发慌。
我想起刚才叶秘书躲闪的眼神,想起郑映礼在发布会上那看似平静的目光。
突然觉得这场泄密风波,像一张被人精心编织的网,而我和江哲林,都是网中央挣扎的鱼。
“先这样吧,我还要工作。”
我匆匆挂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电脑右下角弹出新邮件提示,发件人是郑映礼的助理,标题是“关于城西项目后续对接的补充说明”。
点开附件,里面是几份格式化的表格,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可在文档最后一页的页脚处,有个极淡的水印,像片枫叶的轮廓。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同事们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人后背发僵。
刚走到靠窗的位置,林小夏就端着餐盘跑过来,餐盘里的番茄炒蛋晃出了汤汁,她却毫不在意,把餐盘往桌上一放。
压低声音说,“别听他们瞎咧咧!我跟你说,那帮人就是闲的,见不得别人在盛景待得安稳。”
她是公司里少数从一开始就没对我另眼相看的人,当初我刚进项目组,还是她手把手教我用盛景的内部系统。
此刻她皱着眉,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护崽的小兽。
“泄密?就凭你?上次让你背个项目编号都能记错,还能把核心数据弄出去?他们是脑子进水了吗?”
我没忍住,被她逗得弯了弯嘴角,眼眶却有点发热。
刚才在工位上憋了一上午的委屈,在她这几句糙话里,突然松动了些。
“你别笑啊。”
林小夏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我跟行政部的王姐打听了,叶秘书这阵子天天往合作方那边跑,每次都抱着厚厚的文件,神神秘秘的。
还有啊,昨天我去给宋总送文件,听见叶秘书在里面打电话,说什么‘数据已经传过去了’‘放心吧不会出问题’,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
她的话没说完,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在我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我扒了口饭,味同嚼蜡。
“可能是正常的工作对接吧。”
“正常个鬼!”
林小夏哼了一声,“她每次见你都跟见了鬼似的,上次在茶水间,
我亲眼看见她把一份标着‘绝密’的文件塞进抽屉,看见你进来,手忙脚乱地差点把抽屉锁弄坏。”
她凑近我,声音压得更低,“还有发布会那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认你泄密,心思都摆在脸上了……现在又跟做贼似的躲着你。”
正说着,叶秘书端着餐盘从我们桌前走过,脚步匆匆,像是在赶时间。
经过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来,撞见我和林小夏正看着她,脸色“唰”地白了。
手里的汤碗晃了一下,褐色的汤汁溅在米白色的裤脚上,她却浑然不觉,加快脚步往食堂角落走去,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慌张。
林小夏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你看,我说吧。”
我没说话,看着叶秘书在角落坐下,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打电话,手却一直捂着听筒,姿态戒备。
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了层模糊的金边,可那身影落在我眼里,却像团看不清的雾,藏着太多说不清的秘密。
“不管怎么样,我信你。”
林小夏夹了块番茄放进我碗里,语气笃定。
“等这事查清楚了,看我不把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嘴撕烂!”
餐盘里的番茄红得刺眼,像极了桌角那个“内鬼”涂鸦。
我低头扒拉着米饭,心里却越来越沉。
如果小夏说的是真的,那叶秘书背后,又站着谁呢?那个躲在暗处的推手,到底想借这场风波,得到什么?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公司说会查,可始终没查出个所以然。
新闻方面早就被盛景压下去,在这个信息更换速度极快的时代,我那些事早就被人给淡忘。
马上就快到了对接会的日子。
夜深得像泼翻的墨,我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神经上。
手腕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淡淡的碘伏味混着空气中的尘埃味,让我想起父亲还在时,每周都会请人来打扫的情景。
那时的江宅总有淡淡的栀子花香,不像现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涩。
起身想去书房找些东西,脚刚迈出去,就看见宋知诚房间的灯还亮着。
门缝里漏出的光落在走廊地毯上,像条冰冷的蛇。
我屏住呼吸往书房走,指尖触到门把时,突然想起他下午说的话——“这些东西,有的是地方能用得上”。
书房里积了层薄灰,显然宋知诚不常来。
我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那叠文件,牛皮纸袋上印着律师事务所的名字,边角已经被磨得发白。
拆开时,纸张簌簌作响,像极了父亲跳楼前那晚,我在门外听到的、他砸碎玻璃杯的声音。
条款一条比一条苛刻。
“乙方自愿以个人名义为江氏债务承担连带责任”
“乙方需无条件服从甲方各项工作安排”
“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与第三方建立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
……
最后一页的签名栏里,我的名字歪歪扭扭,旁边还沾着点干涸的泪痕。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把自己卖了。
不是卖给宋知诚这个人,是卖给了他手里的救命钱,卖给了这份写满羞辱的协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郑映礼发来的短信。
[睡了吗?明天对接会的资料我整理了一份,要不要发你参考?]
屏幕的光映在文件上,照亮了“不得与第三方建立亲密关系”那行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回复”键上悬着,最终还是按了锁屏。
走廊的灯突然亮了,我猛地回头,宋知诚穿着深色睡袍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
“在看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文件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现在才想起看条款?江淮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亏了?”
我把文件塞进抽屉锁好,站起身,“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他走过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是不是在想,郑映礼能帮你摆脱这些?”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额头。
“别忘了,他就算回来了,合约也依旧在。”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郑映礼就算有心,也未必有能力对抗宋知诚布下的局。
站起身想走,手腕却被他攥住。
他的掌心带着刚洗完澡的湿热,力道却大得惊人,硬生生把我拽进怀里。
“跑什么?”
他低头,鼻尖蹭过我的耳廓,带着沐浴露的清冽气息,语气却黏腻得像蜜糖裹着的针。
“乙方需无条件服从甲方各项工作安排,现在就忘的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