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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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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宋知诚收拾碗筷时,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起来。
他擦着手走过去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公司的事?”我走过去,看见屏幕上跳动的“黎助理”三个字。
他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切换成惯常的冷静:
“说。”
听着他嗯了几声,偶尔应一句“知道了”“让法务部准备好文件”,我悄悄退到窗边。
楼下的积雪正在融化,屋檐滴落的水珠砸在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客厅被李妈收拾得干干净净,昨晚那盒黑森林的痕迹消失无踪,连地毯的绒毛都平顺得像从未被踩过,倒显得空旷了些。
挂了电话,他转身时脸上还带着点未散的冷意,看见我,才慢慢柔和下来。
“新能源项目的收尾工作,需要我去趟公司。”
我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想起阿拉里克。
他此刻是不是也在处理这场风波的余波?
我看着他去衣帽间换西装。
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印子——昨晚我咬的。
他对着镜子系领带时,侧着面对我。
我忽然想在那个雨夜,他亲吻陈嵋锦时的侧脸……
“在想什么?”他忽然回头,领带歪在一边。
“没什么。”
我走过去帮他系好,指尖触到他喉结,那里还留着点泛红的印记。
宋知诚指尖捏了捏我的耳垂。
“等我回来。”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你跟我一起去?”
我摇摇头:“我在家待着,等你回来。”
他没再坚持,只是出门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怕我跑掉似的。
门关上的瞬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厨房水龙头滴漏的声音。
我在沙发上坐下,指尖划过光滑的茶几面。
李妈连缝隙里的巧克力碎屑都擦得干干净净,倒让我想起昨晚慌乱中打翻蛋糕时,奶油溅在宋知诚衬衫上的样子。
手机在这时响了,陌生的国际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那边传来阿拉里克带着法语腔的中文,语气里没什么笑意:“醒了?”
“阿拉里克?”我攥紧了手机,“你怎么样?”
“还活着。”
他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有点冷硬。
“F国的天气比R市好,你真该留在那里。”
我沉默着没接话,他似乎也没指望我回应,顿了顿又说:“这边的事还没结束,你在那边……自己当心。”
“你也是。”
我喉咙有点发紧,“别再像上次那样冒险了。”
他轻嗤一声,听不出情绪:“挂了。”
电话挂断得猝不及防,我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在我愣神时,宋知诚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个保温袋。
“忘了这个。”
他把袋子递给我,“早上路过甜品店,买的黑森林,这次放冰箱里,不会化了。”
我看着他微喘的样子,大概是特意绕路回去买的。
“不是刚吃过早餐吗?”
“生日蛋糕,总要吃一块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真得走了,晚上早点回来。”
这次他走得很匆忙,我站在窗边看他的车汇入车流,手里的保温袋还带着余温。
打开冰箱放蛋糕时,看见里面还有半盒牛奶,是上次我住在这里时买的,早该过期了。
宋知诚走后,我换了身衣服出门。
街角的花店新到了一批洋桔梗,淡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我挑了一小束,用牛皮纸包好。
打车去了城郊的墓园,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泛黄,照片里的女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我蹲下身把花放在碑前,伸手拂去石面上的浮尘。
“妈,我来看你了。”风掠过树梢,沙沙地响,像是她在回应。
“昨天我生日,宋知诚陪我过的。”
我坐在草地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近况,“阿拉里克也打了电话,他在国外挺好的……”
阳光透过枝叶落在碑上,暖融融的。
我靠着墓碑坐了很久,直到影子被拉得很长,才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草屑。
“下次再来看你。”
离开墓园时,路过一家手工陶艺店,玻璃窗里摆着只歪歪扭扭的杯子,像极了我小时候捏坏的那只。
推门进去,老板娘正坐在拉坯机前忙碌,陶泥在她手下慢慢成形。
“想试试吗?”她抬头笑了笑。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坐下。
冰凉的陶泥沾在手心,旋转的转盘让我有点慌,手指刚碰到泥坯就歪了方向。
老板娘在一旁指导:“放松点,跟着它转。”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捏出个能看的杯子,杯口歪歪扭扭的,杯身上还留着我慌乱时按出的指印。
老板娘笑着说:“很有个性。”
付了钱,约定好下周来取。
走出陶艺店时,夕阳正落在街对面的梧桐树上,把叶子染成金红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宋知诚发来的消息。
[在哪?我来接你。]
我回了地址,站在路边等他。
没过多久,黑色的宾利停在面前,他降下车窗,眼底带着点疲惫,却在看见我的瞬间柔和下来。
“去哪了?”
“随便转了转。”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他伸手帮我系好安全带,指尖碰到我手腕时顿了顿。
“手上怎么沾着泥?”
“捏了个杯子。”
他笑了笑,发动车子。
“回家给你洗手。”
“想吃什么?我让李妈做。”
“想喝你炖的汤。”
他侧头看我,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却弯起了嘴角。
“好。”
车子驶进江宅时,暮色已经漫进院子。
他停好车,没立刻解开安全带,而是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
“下周的慈善晚宴,跟我一起去。”
我抬头看他,想起墓园里母亲的照片,想起陶艺店里那个歪歪扭扭的杯子,点了点头。
他像是松了口气,握住我的手,指尖温热。
“回家吧。”
门推开的瞬间,李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小姐,宋先生,回来啦?”
屋子里亮着暖黄的灯,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像个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