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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铁链帮的探路小孩,偷吃了我藏的蜂蜜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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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窸窣声像是贴着冰冷的金属管壁爬行,每一下摩擦都刮在人的神经上——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又似枯叶在暗流中被缓慢撕裂。
凌霜的呼吸一滞,肌肉瞬间绷紧,手电筒的光束死死钉在通风管道的尽头,光晕在潮湿的水泥墙上微微颤抖,映出她紧绷的侧脸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变木头混合的腥气,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一口陈年的灰烬。
旁边的周工也屏住了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在脖颈处留下一道湿冷的痕迹。
他握着扳手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指节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进掌心。
黑暗中,任何一点异响都可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风声、滴水声、甚至自己心跳的回响,都被放大成潜伏者的脚步。
声音越来越清晰,已经不是简单的爬行,而是带着一种急促而微弱的喘息,夹杂着喉咙深处干涩的呜咽,像一只被踩住喉咙的小兽在挣扎。
凌霜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等待。
她反手抽出腰间别着的一截磨尖的钢筋,掌心被粗糙的金属边缘硌得生疼,却毫不迟疑,猛地向前一步,用钢筋的尖端死死抵住了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出口!
“哐当!”一声金属撞击的闷响,震得管道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钻进鼻腔,呛得人想咳嗽。
那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一高一低,交织在狭窄的通道里。
周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压低声音问:“是……畸变体?”
凌霜没有回答,只是将耳朵贴近冰冷的管道,金属的寒意顺着耳廓蔓延至全身,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的眼睛却锐利如鹰,紧盯着钢筋抵住的缝隙,瞳孔在微光中收缩成针尖。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声从里面传来,像风穿过裂缝的哀鸣。
紧接着,一只脏兮兮、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小手,从栅栏的缝隙里艰难地伸了出来,指节泛白,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指因为恐惧而蜷缩着,徒劳地在空中抓挠,指尖划过钢筋,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是畸变体。是人。是个孩子。
凌霜目光一凝,缓缓松开了钢筋。
周工也看清了那只手,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帮忙拉开锈死的栅栏。
铁链吱呀作响,像是多年未启的墓门,每一声摩擦都刺耳得令人牙酸。
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里面摔了出来,蜷缩在地上,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身上那件破旧的T恤早已看不出原色,布料摩擦地面时发出窸窣的声响。
那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浑身脏污,嘴唇干裂,渗着血丝,但嘴角却还沾着一点晶亮的甜渍,在手电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偷食后残留的罪证。
他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乞求,哆哆嗦嗦地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饿了,我三天没吃东西了……”声音干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周工手电一晃,照清了男孩的脸,顿时惊呼出声:“小满?这不是铁链帮那个跑腿的娃吗?”他凑近凌霜,低声说,“我见过他,疤脸手下的,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活儿。听说这孩子上次就是因为偷吃了一口面包,被疤脸用铁链子抽得半死。”
被叫做小满的男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铁链帮的头目疤脸早就觊觎这栋楼的地下室。
末世之中,一个结构完好的地下空间,就意味着一个稳固的据点。
疤脸为人狡诈,他故意在外面散布“地下室有畸变体”的谣言,吓退其他幸存者,自己则暗中策划,准备一举拿下。
而小满,就是他派来探路的“耗子”。
“疤脸哥说……让我钻通风管下来看看。如果里面没人,他们今晚就带人冲进来,把这里占了。如果……如果里面有活人……”小满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就让我在通风管道里下毒,或者在外面设好陷阱,把你们引出去……他说,弱者不配活着,能用的物资就该强者占有。”
凌霜的目光落在小满伸出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深紫色的淤青,旧伤叠着新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过留下的烙印。
皮肤粗糙皲裂,触感仿佛枯树皮。
这丑陋的伤痕,像一根刺,猛地扎进了凌霜的记忆深处。
她想起了自己被赶出那个所谓的“家”的那个雨夜,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像无数根针。
那些名义上的亲人是如何冷漠地收走了她所有的银行卡,如何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她推到门外。
那一刻,她也是一个被判定为“不配拥有”的弱者。
世界崩塌了,但人性的丑恶却从未改变。
凌霜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半块用油纸包好的压缩饼干,递到小满面前。
油纸微凉,边缘已被体温焐软。
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不敢接,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能救命的食物,喉结上下滚动,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吃完,”凌霜的声音很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带我们去看看你说的‘陷阱’。”
半小时后,在小满的带领下,两人绕到了大楼的后巷。
夜风裹挟着腐叶与污水的酸臭扑面而来,巷子两侧的墙壁斑驳剥落,爬满青苔,月光被厚厚的阴云遮蔽,只偶尔漏下一缕惨白的光,照在堆叠的纸箱上,像鬼影晃动。
小满指着一处墙角,那里堆着一堆破烂的纸箱和废弃物,看起来毫不起眼。
可当周工拨开最上层的垃圾,一副锈迹斑斑、张着血盆大口的捕兽夹赫然出现在眼前,夹口磨得锃亮,反射出幽冷的光;旁边还连着一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吊索,一直延伸到二楼的窗沿,绳索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声,如同毒蛇吐信。
手法粗糙,却招招致命。
对于饥饿疲惫的幸存者来说,这绝对是无法躲避的死局。
凌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微光。
陷阱?
很好。
正好可以用来,请君入瓮。
她当机立断,对周工下令:“周工,去把一楼走廊那个废弃的消防警报线路接通,用那台旧发电机的备用电池供电,把触发开关连到这里。”
接着,她又看向小满:“疤脸打算从哪个入口突袭?”
“主……主通道,拐角那个铁门,他说那里最容易破开。”
凌霜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她和周工迅速返回地下室,将那道刚刚建立起来的、由钢管和铁丝网构成的初级防御栅栏整个拆解,然后搬到主通道的拐角处,重新搭建起一个看似坚固、实则一推就倒的“假安全屋入口”。
做完这一切,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将一些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草药粉末,均匀地洒在假入口的周围。
这是她从那个叫陆知珩的男人那里学来的,这种驱虫草粉能有效掩盖活人的气息,在黑暗中,足以误导追踪者的嗅觉。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上门。
深夜,月光被厚厚的阴云遮蔽。
几条黑影如鬼魅般贴着墙根摸到了后巷,为首的正是那个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眼角劈到嘴角的疤脸。
他的皮靴踩在湿滑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呼吸粗重,带着烟酒混杂的浊气。
“妈的,小满那个死崽子还没回来,八成是死在里面了。”一个手下低声咒骂,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激起细微的回音。
疤脸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贪婪:“死了正好,省我们一份口粮。这地方不错,易守难攻,今天必须拿下!”
他们轻车熟路地摸到主通道拐角,果然看到了那道崭新的“铁门”。
“哼,还设了道门?以为这样就能挡住老子?”疤脸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铁栅栏上,发出“啪”的一声。
他抬起一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轰隆!”
栅栏应声而倒,比预想的还要脆弱。然而,就在栅栏倒地的瞬间——
“呜——呜——呜——!”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猛地划破夜空,响彻整栋大楼!
一楼走廊的线路因为瞬间的强电流而短路,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忽明忽暗的电光瞬间照亮了疤脸一伙人惊愕错愕的脸!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焦糊味,混着金属烧灼的气息。
“不好!中计了!”疤脸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就想撤退。
可他慌不择路,后退的脚正好踩在了后巷那堆伪装的垃圾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伴随着捕兽夹合拢的金属声!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夜空。
疤脸的右脚被死死咬住,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地,发出“嗒、嗒”的轻响。
混乱中,旁边的一个手下也被吊索绊倒,整个人被倒吊起来,像条死鱼一样晃荡,皮带勒进皮肉,发出痛苦的呻吟。
“有埋伏!快撤!”剩下的人魂飞魄散。
但已经晚了。
“砰!”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被猛地撞开,凌霜和周工手持钢筋冲了出来,一人一根,直接将钢筋卡死在巷子唯一的出口,封住了所有退路!
“铁链帮的人听着!”凌霜的声音清冷而响亮,在警报声中穿透力极强,“这栋楼里,有三十多个活人!就在刚才,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人——谁敢帮铁链帮,谁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公敌!”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二楼、三楼、四楼的窗口,陆续亮起了一道道手电筒的光束,如同黑夜中睁开的眼睛。
紧接着,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
“干死这帮杂碎!”
“他们还抢过我的水!”
“别让他们跑了!”
墙倒众人推。
铁链帮积怨已久,此刻,所有被压迫的怒火都被凌霜一句话点燃了。
天亮之前,这场闹剧以铁链帮的惨败告终。
凌霜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了小满身上的绳索,让他离开。
然后,她和周工将从地下室搜出的两箱罐头分给了楼上那些最需要营养的老人和孩子。
这一系列举动,让她在这栋楼里无形中树立了威信。
疤脸被手下拖着,狼狈地逃走了,临走前,他死死地盯着凌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怨毒的狠话:“你很能打,也很有脑子。但是,你护不住所有人!”
凌霜没有回应他的叫嚣,只是低头看向手中刚刚整理出来的物资清单。
那是从铁链帮临时据点缴获的战利品:一小盒阿莫西林抗生素、十几包用蜡封好的各类蔬菜种子、还有一捆崭新的PVC管材……这些东西,足够她建立第一个小型的地下种植区了。
她正思索着,墙上那道只有她能看见的、由光芒构成的安全屋界面再次跃动起来,一行新的字体缓缓浮现:
【新任务发布:建立一个可持续的食物来源。】
【任务奖励:生态循环系统初级模块×1】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知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震撼和探寻。
他看着凌霜,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种子,轻声问:“我们……真的能在这里,种出春天吗?”
凌霜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地下室的灯光昏暗,却映得她眼底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
她看着手中的种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还心存希望的男人,嘴角第一次,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那是一个笑容,一个在末世里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笑容。
“试试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