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他的月光》孤月逢舟

8、顾少爷

　　第八章 顾少爷

　　小帅哼着歌正从补习班沿着回家的路走，突然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火箭发射指挥部】弹来一条消息。

　　「昭昭昭昭：中午来顾知周家吃饭」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小帅：？？？」
　　「小帅：顾哥要做饭？！」
　　「小帅：我认识他三年都没吃过他做的饭！！」

　　沈昭瞥了眼身旁拎着菜篮的顾知周，他正皱眉盯着一条乱跳的活鱼，黑色T恤的袖口已经被水打湿，贴在结实的小臂上。

　　她偷偷举起手机，“咔嚓”——

　　【火箭发射指挥部】
　　「昭昭昭昭：[图片] 」
　　照片里，顾知周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阴影，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那条鱼，修长的手指沾着银亮的鱼鳞。

　　「小帅：！！！！」
　　「小帅：你们两个…不会偷偷背着我在谈恋爱吧！」
　　「小帅：顾哥居然愿意下厨！！」

　　沈昭的耳尖微微发热，手指飞快打字：

　　「昭昭昭昭：想多了」
　　「昭昭昭昭：只是工伤补偿（微笑）」

　　「小帅：什么工伤要顾哥亲自下厨补偿啊！！」
　　「小帅：我也要受伤！！」

　　正午时分，院子里的花正懒洋洋晒着太阳。

　　小帅冲进院子时，浓郁的香气已经飘到了门外。

　　他夸张地吸着鼻子，书包都没放就直奔厨房。

　　“天呐！糖醋排骨！清蒸鱼！还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顾知周正系着深蓝色围裙，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灶台上的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整个人在烟火气中莫名柔和了几分。

　　“顾哥…”小帅呆愣愣地掏出手机。

　　“我能拍张照吗？以后你凶我的时候我就拿出来…”

　　“拿碗。” 顾知周头也不回。

　　饭桌上，小帅狼吞虎咽地扒着饭，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唔…太好吃了！顾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顾知周夹了块排骨放到沈昭和小帅碗里。

　　“自己看菜谱。”

　　小帅眼睛滴溜溜地转，突然凑近沈昭。

　　“昭昭姐，认真的男人最帅，对吧？”

　　沈昭正低头喝汤，闻言差点呛到。

　　她抬眼看向厨房，顾知周正在收拾灶台，背影挺拔如松，围裙带子在腰间系出利落的结，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嗯…”她含糊地应了声，耳根悄悄红了。

　　小帅立刻掏出手机：

　　小帅兴奋地拍下满桌佳肴，手指飞快编辑朋友圈：

　　【小帅】：顾哥下厨实录！！糖醋排骨yyds！！[图片][图片][图片]

　　不到一分钟，叶梅的评论就跳了出来：

　　「叶梅：知周做的？！阿姨也想吃！」

　　小帅立刻回复：

　　「回复叶梅：妈！！他还学会蓝莓松饼了！」

　　沈昭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轻轻点下评论，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

　　「昭昭昭昭：@叶梅阿姨，我可以作证，顾大厨今天超常发挥??? 」

　　发完又觉得不够，她偷偷瞥了眼正在洗碗的顾知周，补充道：

　　「昭昭昭昭：@小帅记得把你碗里的姜丝挑干净，某人切的时候念叨了三遍“小帅不吃姜”」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叶梅回复昭昭昭昭：昭昭帮阿姨盯着他们俩吃饭呀，小帅总挑食[拥抱] 」

　　「小帅回复昭昭昭昭：？？？顾哥居然记得！！」

　　水声突然停了。

　　顾知周擦着手走过来，阴影笼罩在沈昭的手机屏幕上。

　　“看什么？”

　　沈昭慌忙锁屏，却被他抽走手机。

　　顾知周垂眸扫过那条“某人切的时候念叨了三遍”的评论。

　　“……”他把手机扔回给沈昭，转身走向冰箱。

　　“蓝莓松饼的材料…”声音闷在冰箱门里，“明天到货。”

　　阳光透过纱帘，在松饼预拌粉的包装袋上投下小小的光斑。

　　沈昭突然觉得，这个午后甜得就像，

　　某人未来要做的蓝莓松饼。

　　沈昭夹起最后一块糖醋排骨，轻声道。

　　“这顿饭…很有家的味道。”

　　顾知周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筷子尖上的米饭粒掉回碗里。

　　小帅的头从饭碗里抬出，随口一提。

　　“顾哥，你上一次下厨，是什么时候啊？”

　　餐厅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上一次下厨。”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三年前我妈生日。”

　　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动的声音。

　　沈昭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顾知周…”

　　“不用安慰我。”他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温柔的眉眼。

　　“你…”声音顿了顿，“多照顾好自己。”

　　小帅突然“啪”地放下碗。

　　“昭昭姐就是太好了！”他气鼓鼓地指着顾知周。

　　“明明自己打工到凌晨还要哄你这个冰块脸！”

　　顾知周的手指突然攥紧了筷子。

　　菜市场里许玉琳那句“生活费……记得找你爸要”像根刺，再次扎进他的神经。

　　“生活费…”他抬头，“不够？”

　　沈昭正放下碗的手顿了顿，碗沿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是…”她低头把刘海别到耳后。

　　“我爸的钱…是打到我妈卡上的。”

　　小帅突然安静下来，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顾知周想起那天在花园，沈昭漫不经心提起的话——

　　“你知道吗？我以前在县城便利店打工，最怕晚上关店的时候。”
　　“王叔叔总爱那时候来’帮忙’。”
　　“后来我发现，把防狼喷雾和报警器放在收银台正下方，监控拍得最清楚。”

　　顾知周起身将碗筷放进水池，泡沫在他指节间发出细微的破裂声。

　　水龙头被拧得太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别去便利店了。”他突然说，声音比平时低哑，“早晚来浇水。”

　　沈昭诧异地抬头，看见顾知周站在逆光里。

　　“…什么？”

　　“工资。”他扯了纸巾擦手，摩擦的窸窣声盖住了他语气的波动。

　　“按小时算。”

　　小帅猛地蹦起来。

　　“顾哥你终于——”

　　“闭嘴。”

　　顾知周把抹布扔过去。

　　“擦桌子。”

　　沈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那里有道小小的缺口。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手背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光斑。

　　“那…具体工作内容？”

　　“浇水。”
　　“施肥。”
　　“…”顾知周停顿了一下，“听我弹琴。”

　　最后四个字轻得像花瓣坠落的声音。

　　小帅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时薪…”沈昭突然竖起两根手指，眼睛弯成月牙，“要比便利店高20%。”

　　顾知周看着她强装狡黠却微微发颤的睫毛，喉结动了动。

　　“…100%。”

　　小帅虽然是个数学白痴，但扒着指头算了算。

　　“……100%。”

　　小帅的嘴巴张成O型，手指头掰到第三遍才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那不就是便利店的两倍工资吗？！”

　　沈昭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顾知周会直接翻倍。

　　手指还保持着“2”的姿势僵在半空，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他疯了吗...

　　顾知周却已经转身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三盒鲜牛奶——草莓味、原味、巧克力味，整整齐齐摆在桌上。

　　“员工福利。”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选一个。”

　　沈昭自然地拿走了草莓味，她拆开包装咬住吸管，星星眼的问顾知周。

　　“顾知周，你钱很多吗？”

　　听到这话，小帅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牛奶溅到作业本上都不管了。

　　“昭昭姐！”他瞪圆了眼睛。

　　“你该不会不知道顾哥家多有钱吧？”

　　“啊？” 沈昭眨了眨眼。

　　“顾氏药业听过没？”小帅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市中心那栋玻璃大厦！去年还上过财经杂志封面！顾哥他爸——”

　　“郭俊帅。”顾知周冷冰冰地打断，手里的牛奶盒被捏得变形。

　　“作业翻三倍。”

　　但小帅已经刹不住车了，他一个箭步窜到沈昭旁边，压低声音却让整个厨房都能听见。

　　“顾哥房间里那个装围棋的紫檀木盒子，能买下三个便利店！他妈妈留下的那架三角钢琴——”

　　“小帅。”顾知周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

　　沈昭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像是突然被拉回某个昏暗的回忆里。

　　她轻轻踢了小帅一脚，转移话题。

　　“所以…我这个园丁算是抱上金大腿了？”

　　顾知周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把刚刚一直在写的东西推到她面前。

　　上面是工整的手写条款：
　　1. 早6:30-7:30浇水
　　2. 晚17:00-18:00施肥
　　3. 弹琴时间视情况而定

　　最后一行被用力划掉，但后面还能隐约看出“不得无故旷工”的字样。

　　“签字。”

　　他递来钢笔。

　　沈昭接过笔时，两人的指尖相触。

　　顾知周的手比想象中温暖，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顾老板，”她故意板着脸，“试用期多久？”

　　“试用期……看你表现。”他顿了顿，嘴角极轻地扬了扬。

　　“正式入职…配车。”

　　“哈？”

　　小帅立刻掏出手机搜索，然后把屏幕怼到沈昭面前。

　　保时捷最新款电动自行车的价格吓得她差点摔了草莓牛奶。

　　“员工福利第三条！”小帅指着顾知周刚才那张手写合约被划掉的部分。

　　“这里原本写着‘配专车接送’！顾哥你居然划掉！”

　　阳光透过缝隙，在合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昭突然发现，在“弹琴时间视情况而定”下面，还有一行被水晕开的小字：

　　“特殊情况可预支半年工资。”

　　她抬头看向正在假装专心擦灶台的顾知周，晨光给他后脑勺翘起的发丝镀上金边，像株倔强的向日葵。

　　“顾老板。”沈昭晃了晃手中的牛奶。

　　“我突然觉得…”

　　“嗯？”

　　“时薪200%比较吉利。”

　　小帅的尖叫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午饭过后，沈昭正和小帅挤在沙发上看综艺，手机突然震动。

　　「许玉琳：昭昭，刚才孟叔叔在菜市场看见你了」
　　「许玉琳：我说你是我妹妹」

　　沈昭看到消息，眼眶一下发酸。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指甲刮擦玻璃屏的声响被电视的声音掩过。

　　「沈昭：你让我当你妹妹？」
　　「沈昭：为了讨好那个男人，连女儿都不认了？」

　　许玉琳的回复很快弹出：

　　「许玉琳：你懂什么」
　　「许玉琳：孟叔叔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女儿」
　　「许玉琳：而且你和他儿子还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
　　「许玉琳：他儿子要是知道同学是他后姐，你在学校怎么待？」

　　沈昭的手指僵在屏幕上。

　　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沈昭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去理会，把手机一黑反扣在沙发上。

　　又发来了几条微信消息，让手机持续震动，让沈昭不得不再去捡起那手机。

　　「许玉琳：对了，开学你在哪个班？」
　　「许玉琳：你孟叔叔说让他儿子给你带了开学礼物。」

　　沈昭的呼吸变得急促，拇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

　　连自己女儿在哪个班都不知道，却还是要为了面子维持着这段若有似无的母女关系。

　　沈昭心如死灰，只想快点结束这段话题。

　　「沈昭：高三七班。」
　　「沈昭：让他别来烦我！」
　　「沈昭：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你也不用说我是你妹妹，我们不认识。」

　　她打字的手都在发抖。

　　对话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发来的却是一段语音。

　　她长按语音转文字。

　　「许玉琳：（语音转文字）昭昭…妈妈这次真的…孟叔叔能帮到你…妈妈再努努力，让他答应送你和他儿子一起出国...」

　　「沈昭：不需要！」

　　「许玉琳：你不是一直想考一个好大学吗，他能帮你。」

　　「沈昭：我能靠我自己，学费和生活费我也可以自己攒！」

　　沈昭眼眶发红。

　　许玉琳直接打来电话。

　　铃声尖锐地划破空气，屏幕上“妈妈”两个字刺得沈昭眼眶发疼。

　　沈昭站起身，夺过手机向门外走去。

　　顾知周刚从厨房收拾出来，便看见沈昭离去的背影，和小帅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