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雪思春》沫若渡人

3、第 3 章

　　夏天的天亮得早，一片蔚蓝显得周围十分寂静。

　　我又坐在了大门外，手里端着妈妈熬的粥。在城里她完全不做饭，家里都是保姆张姨包揽了一日三餐。如今妈妈再展示手艺，就是白饭浇水—难以下咽。

　　做事要三思，我艰难的把粥咽下去后，还装着大半粥的碗就被放地上了。

　　水和米都是分开的，而且看着都像一片清晰见底的湖泊，湖水无味，积石难嚼，这不是粥。

　　虽然心里吐槽的厉害，但是看到妈妈向我走来的时候，这片人工湖还是被我端到了嘴边。

　　“好喝吗？”妈妈脸上全是探究，看得出她没有喝的勇气。

　　“……一般般。”我慢慢把分层的水喝完了：“如果有餐具的话，帮我拿个勺子，谢谢。”

　　先喝水，再吃饭，养生。

　　乡下网络不好，我买了流量，其实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同学问问我怎么样。

　　但很遗憾，没有动静，只有几个企业微信发来广告，少有几个同学在我的列表中躺着，他们都很安静，很多聊天时间定格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之前小学比较亲近的同学，也早就埋在深处，置顶的只有几个网课老师和我的爸妈。

　　奇怪了，没有同龄人。

　　拍了几张老梨树的照片和风景照，先发给我的相机吧，毕竟现在大家都忙着复习。

　　“我把你的书也带来了，去屋里早读去。”

　　妈妈的一句话又把我送进了充斥着潮湿和霉味的房间，暖黄的灯光不足以支撑起从纱窗外透进的光，几遍下来我读得十分费劲。

　　还能怎么办呢，我把窗子打开，拉着凳子到窗下读书。

　　.

　　八点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是张姨。

　　一个自己有家庭的保姆就这么被叫到一个远离自己家乡的地方来做饭。在潮湿中带着腥味的小灶房做了我和妈妈的早饭。

　　我不知道要多少可以让她如此大费周章的来，这是大人操心的事。在我妈妈对她的安排下，张姨临时到小县城的小宾馆住下，之后她来排每天的三餐。

　　她一直在这个老旧房子收拾，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扫把和簸箕把这里的地扫得灰尘四起。

　　下午1:27张姨回去小县城里的宾馆了。

　　我妈也不再给我找事，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平安无事又稀松的让人闷。

　　太阳带着这天的一切记忆滚下了远处高大的山脉。

　　我是一个学生，就算休假了也要把学习放身上，休闲的三天过去，张姨每次来都带上几套卷子和练习，看她疲惫的神色就知道是我妈的旨意了。

　　“几天的课程就先以前面学的知识点做铺垫，全等三角形虽然是前几课学习的，但是由于这个知识点的重要性，我们已经可以把复习提上日程了………”网课老师画的饼太大了，坐在阴沉房间里的我早饭都不用吃了。

　　“开始测验……”

　　“开始测验……”手机一阵阵发出响声提示做题，我的指尖划了几下子，就这么硬坐了一个小时，手机上的温度也高起来。

　　这么纯正的乡里没见几家装了空调，这栋老破屋更不用想，这么多年过去还立着真是个奇迹。

　　“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下了课把课后作业拍了发给我就好……”

　　熄灭手机屏幕，看了几页讲义，厚重的本子被我扔到床上，人拉起身旁的拐杖就向外面走。

　　“江安，先吃了午饭。”张姨听到动静，眯着眼从不大的灶台房出来。我闻着烟味呛得不行，白烟顺着屋上缓缓飘。

　　我扭头动作更快了：“等会儿吧，你做完饭就回去吧，这里怪破的。”

　　“你去哪？我跟你妈妈说。”

　　“呃，随便吧，我到时候自己会回来。”一大步跨出门槛，这一刻仿佛顶天立地。

　　我就这样一蹦一跳的在泥泞的黄土地上行走，拐杖上的污痕也越来越多，看着地上的脚印，我不自觉的跟着，还不忘记再回头看看老屋的方向。

　　下雨后的地本就湿滑，更别说是乡下不怎么打理的土路。

　　艰难的走一会后，水流的碰撞声在耳边响起，愈发清晰。

　　我停下驻足了一会，拄着拐杖的速度快了，有水，说不定是小溪……

　　“哎！”

　　我大叫一声，从湿滑泥泞的土地上滑跪在地，拐杖滚到手边的水坑里，“啪！”泥水溅我一脸，眼镜变得模糊不清。

　　如此倒霉，没谁了。

　　我小心的捏着眼镜的边，甩了甩，还拿衣角擦了几下。

　　再戴上还是有点模糊，但是比起裤子和衣服上的污渍，还是好了不少。

　　打的石膏绷带上也有不少泥，一想到要是现在回去的后果，我忍不住咬了咬嘴，又吃到了泥。还是站起来继续向着水声方向去了，戴上眼镜，泥水黏在脸上的感觉十分奇怪。

　　一瘸一拐，我看到密林后的一大片空旷的土地。

　　也许是北方回暖比较慢，土地上没有一丝绿色。

　　就在这片死寂里，一条急湍的清澈溪水在林边流淌，隐隐约约还可以见到细石。我有点激动，攥着拐杖的手不自觉用力，说不定可以把身上的泥水洗一洗。

　　沿着岸边走下去，我踉踉跄跄的在一块不算大的溪石上坐下。

　　“呼……”我小小的穿了一口气，把拐杖搭在一边，拉起袖子，弯下腰，逆着水流的方向洗掉了泥水。

　　水还很冰凉，在北方的这个天气把我冻得哆嗦。

　　但是清澈见底的样子比感受来的漂亮。

　　在准备洗脸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小心翼翼的捧起水轻轻拭去脸上的污痕。

　　我拿下眼睛，用模糊不清的视野，看着近在咫尺的溪水，怕靠的太近把镜片擦花了。

　　有惊无险的擦洗完，又拿部分干净的衣角抹了抹，总算是打理的差不多了。

　　在戴上眼镜后，我习惯性的环顾四周，却看到身边不远处坐下了个人。她侧着身子，在看着溪水。

　　可能是发现我在看她，那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把身子直了起来，瞄了我一眼。

　　然后大大方方地转过头看着我，嘴里清晰的喊出一句：“洗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