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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暗 ...

  •   寒假已经过去,新的学期要开始了。

      对于其他学生来说,这可能令他们难过,然后疯狂补作业,再苦着脸来到学校。但我还是比较开心的,因为在假期里,我需要完成的事情更多。

      南方很少下雪,甚至我最接近雪的那次是天气预报里的没有赴约的“小雪”。

      但我的妈妈不一样,她从小就在北方生活,看尽了各种雪。我曾经想趁一次寒假去看看她的老家,妈妈却只是拒绝然后以各种理由推脱:“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而且下个学期很重要,你还有1对1的课要上。”

      小时候我信以为真,不仅把学习看得重要起来,还可怜她是“泼出家门”的水。只是现在我看明白了,她只是不想回那个贫穷的村子。

      钞票握在手里是实的,而雪握在手里是转瞬即逝的。

      但我没有碰过雪,不知道雪除了冰冷还有什么感觉。

      我没有再提过这个愿望,而是转身扑进一堆的书里。

      第一天的开学摸底考,如同往常,我还是那个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在老师公布结果时,我看见的是老师眼里的笑意和同学脸上的羡慕。
      “王江安又是年级第一啊。”

      “我要是也这个分数,迟早被我家长挂在家族群和朋友圈猛猛吹。”

      我只是推推眼镜,然后露出一个尴尬地笑。

      不管是我的家庭还是学习,容貌还是身材似乎都是他们羡慕的。平时在班里捣蛋的男生撞掉我的眼镜,会诚惶诚恐的立马道歉,然后捡起来马上擦干净。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会开心,但是光彩越是多,班里其他的人就越是嫉妒。

      “她真的因为这个世界围着她一个人转啊,我真是服了。”

      “我也受不了,她就仗着自己家有钱是不是,肯定背后跟老师交好了。”

      这样的话小学不怎么听到,初中却愈加频繁。

      班里的人不敢明面说,但是暗地里一定会有动静。羡慕会有,嫉妒也会有。

      所以这应该就是没有人跟我深交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被蛐蛐的人做朋友,他们身后没有东西撑着,到时候的阴影会一直照着。

      今年也一样,每天到了班级就感觉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我。

      我的同桌更是要黏在我的身上:“姐姐你来啦。”

      “作业给我看看~”她眨巴着眼睛,手却先拿上了我放下的包。

      李佳怡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就是很大方自信的样子。但是在刚开学没多久的一次制作班旗的时候就不知怎么破了相。

      李佳怡加上我还有一个叫王雅静三个人制作班旗,王雅静人如其名,蛮文静的,她还是专门学过绘画的学生,我们一致决定最先让她来画班旗的图案。

      我很赞同,李佳怡也是,她甚至专门带来工具给王雅静,在拿到工具时,我还记得她微红着脸接过工具,然后真诚道谢:“啊,我家里其实有的,没想到你会带来……真的谢谢你了。”

      我负责拿着毛笔写艺术字和班级理念,李佳怡就坐在一边夸我们两个的水平,她负责最后的裁剪和组装。

      那天放学的时候,李佳怡带着还没有组装好的班旗回了家,她当时还叮嘱我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联合晨会才可以精神地看到我们的班徽班旗哦。”

      那晚她说的是“我们”。

      第二天,我们的班旗其实让班主任十分满意,在活动结束后特地找到我们三人表演:“你们设计的班旗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真是超出了我的预估,晚上我会在班级群表扬。”

      班主任又看向李佳怡:“班徽更是大放光彩。”

      晚上的班级群通告如约来了,我的妈妈没有表扬我只是觉得我没有站到C位:“怎么李佳怡设计的班徽,你就写几个字啊。”

      我愣了一瞬,这倒不是因为妈妈的贬低,而是“李佳怡设计的班徽”

      第二天带着困惑,我坐到李佳怡身旁,她就像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同桌,大声接受来自同学的夸赞。

      “你设计的?你也学过画画?”

      李佳怡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而是说:“学过一点。”

      几个男生不满:“有啥好骄傲的,我觉得不好看。”李佳怡转头大喊:“有本事你来好了。”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我们”而是“我的”。

      在早读之前班主任又表扬了一遍李佳怡,我看着身边的人,她没有纠正真正的设计者是谁,只是点点头然后害羞的捂住嘴。

      其实她比我大几个月,要叫如此亲密的称呼也是我叫她“姐姐”。

      但好像……她根本不是在无意拉近关系。

      马上就要期末了,平时模拟考她还是抄着别人的卷子,考完后说这个星期天去看谁演场会。

      “姐姐,你想什么呢?”李佳怡突然凑近我,在我脸上呼出一口热气,以至于眼镜上全是白雾。

      我往后推:“没什么,洗抹布去了。”

      很倒霉,又和她一起打扫卫生,听她抱怨这该死的、看不到头的期末复习。她的声音和抹布上腐败的馊味混在一起,黏腻得让人窒息。

      看向楼下花园小路边的一大片白色,一阵风吹进走廊,我看到那片白色涌动起来,心也似乎跟着飘荡起来。

      “喂,你也没有在听吧,眼睛都看着那花了是吧。”李佳怡不满起来声音陡然尖锐:“我先走了。”她把抹布往后面的柜台上一扔,拉起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我只看到了她临走前翻的白眼。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把她扔在地上的抹布收好后我也该走了。

      鬼使神差的,在到一楼时我没有选择去校门口,而是没有停留的走向那一大片白色。

      “是梨花啊……”是我在南方唯一看见雪,地上的梨花瓣不一的铺满地面,这是雪地。

      摘花不对,摘花不对…

      虽然这么想我还是在梨花树低矮的枝干处折下一根带有花苞的树枝。

      回家插小瓶子里,再灌点水,应该能开完。

      也许是因为它,今天的放学路上我走得很慢,原本还蔚蓝的天已经渐渐“发焦”。

      想起今天还有网课要上,我把花枝轻轻塞进衣袖,加快了脚步。

      两个女生挡在我的路线上,她们那里时不时传出嬉笑,速度比我班了一大截。

      “马上期末了,我要是考不好清明节就没法找你玩了。”

      我跟在她们后面,选择赶超的脚又慢下来。

      “啊,那不行,说不定先放假再报成绩嘛,大不了我找你妈妈求情,万一你妈妈看到我真诚又美丽的脸就答应了呢?”

      “啧,像你这样倾国倾城的女人,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去求别人呢。”

      两人又发出一阵笑声,我有点羡慕,甚至是入迷,听着她们的笑声离我那么近仿佛就可以假装自己也是跟她们一块的。

      可是两边的路灯开了,暖光把我的影子拉长,前面的两人好像注意到了我,加快脚步往十字路口赶。

      等待绿灯的时候,那两位女生就站在我身旁。她们不说话了,而是挤眉弄眼嘴边泄出微笑。

      绿灯亮起,仿佛允许了她们发出声音,一阵大笑又传出,我先一步走上了斑马线。

      还要上课,还要写作业,我的时间不应该就在这因为她们而逗留了。

      只是今晚的课没有上成。

      耳边传出一阵一阵的刺耳鸣笛,我转过头,在大路的斑马线上,一辆轿车撞向像我一样正在过马路的人,我的脚好像黏在了沥青路上。

      几乎没有什么惨叫,也或许是一瞬间的耳鸣和撞击声盖过其他人的声音。

      白色的轿车就这么把我撞进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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