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余震与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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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厅的掌声渐息时，沈知意的指尖还停留在林晚星脸颊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像幅没干透的油画，边缘晕着暖融融的光。林晚星看着沈知意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女佣说的“总在书房待到天亮”，喉间发紧：“你瘦了。”
沈知意收回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指节泛白：“你胖了点。”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松弛，“绘画班的饭比别墅的好吃？”
“孩子们总塞零食给我。”林晚星低头笑了，眼角的泪珠子却滚下来，砸在“双蝶图”的画纸上，洇出一小团水渍。穿深蓝翅膀的蝴蝶翅膀下，突然多了颗透明的星。
警察离开前，沈知意的特助匆匆赶来，递上一份文件袋。她翻看时眉头微蹙，林晚星瞥见“沈堂资产冻结”的字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框边缘：“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沈知意把文件袋递给特助，“按流程走就行。”她转向林晚星时，眼神软了下来，“李悦说你的‘笼中蝶’系列被美术馆收藏了，想听听你的想法。”
林晚星愣住了。那组画里有太多私人情绪，她本以为只会在展览上昙花一现。李悦恰好走过来，笑着补充：“沈总凌晨三点给馆长打电话，说这组画‘值得被好好收着’。”
沈知意的耳尖微微发红，轻咳一声：“是画本身好。”
孩子们围过来吵着要签名，林晚星被簇拥着坐到长桌前，沈知意就站在她身后，帮她按住被风吹乱的画纸。有个小男孩举着蜡笔问：“沈阿姨，你是林老师画里的蓝蝴蝶吗？”
沈知意弯腰时，风衣扫过地面的影子，像翅膀展开的弧度：“我是追蝴蝶的人。”
那天晚上，沈知意送林晚星回绘画班。车子驶过熟悉的巷口，卖糖葫芦的大爷还在路灯下吆喝，林晚星突然让停车：“我去买两串。”
她攥着热乎乎的糖葫芦回来时，沈知意正对着副驾上的速写本发呆。本子摊开在“笼中蝶”的草稿页，上面有行小字：“她的西装别针，像把没开刃的刀。”
“以前觉得扎人，现在……”林晚星咬碎一颗山楂，酸得眯起眼，“好像没那么尖了。”
沈知意合上书，指尖在封面的鸢尾花上轻轻敲了敲：“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沈知意带林晚星去了城郊的私人美术馆。馆长特意等在门口，引她们到负一层的储藏室。推开门的瞬间，林晚星倒吸一口气——整面墙都挂着她的画，从便利店的速写，到别墅蔷薇的写生，甚至有张她随手画在餐巾纸上的简笔画，被装裱在精致的画框里。
“这些……”
“你落在别墅的。”沈知意的声音很轻，“你走后，我让管家收起来的。”她指着最角落的一幅，“这幅是你第一次画我，把我画成了戴墨镜的外星人。”
林晚星脸发烫。那是她刚住进去时，趁沈知意开视频会议偷偷画的，没想到被收了起来。画里的沈知意穿着黑西装，头被画成不规则的椭圆形，墨镜占了半张脸。
“当时觉得你很凶。”林晚星小声说。
“现在呢？”
“像……”林晚星看着画里夸张的墨镜，突然笑出声，“像戴墨镜的大熊猫。”
沈知意低笑起来，胸腔震动的频率，和别墅书房里那盏落地钟的摆频重合。林晚星数着她笑纹里的光，突然想起暴雨夜她把自己拽进车里时，手腕上的力道也是这样，狠戾里藏着点不敢用力的小心翼翼。
美术馆的玻璃穹顶漏下月光，沈知意突然说：“我堂兄的事，牵连了几个老员工。他们跟着我父亲干了三十年，现在被家属堵在公司门口骂。”
林晚星想起那些匿名邮件里的照片，突然明白她独自扛着的不只是污蔑：“需要我做什么？”
“你已经做了。”沈知意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心，“这个还你。”
是枚鸢尾花别针，比沈知意西装上的小一号，针脚处有磨损的痕迹。林晚星认出这是她刚住进去时，不小心弄坏的那枚，当时怕被责骂，偷偷藏在枕头下。
“我找人修好了。”沈知意看着她的眼睛，“以前总想着把你拴在身边，现在才明白，该把钥匙给你。”
林晚星捏紧别针，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沈知意，你还记得我走那天，你说‘别回来’吗？”
“记得。”沈知意的喉结动了动，“那是我这辈子说过最蠢的话。”
离开美术馆时，林晚星把别针别在了帆布包上。沈知意开车送她回绘画班，路过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突然说：“我妈以前总说，爱不是筑笼子，是给翅膀上油。”她转头看过来，路灯在她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可惜我学了太久才懂。”
林晚星想起沈知意提过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工作，她十五岁就接手家族生意。那些强势的控制欲背后，或许藏着从未被好好爱过的慌张。
“现在学会也不晚。”林晚星伸手，轻轻碰了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
沈知意的手指猛地收紧，像抓住了什么会飞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意成了绘画班的“编外助教”。她不怎么说话，却总能精准地递上孩子要的颜料，或是在林晚星被蜡笔蹭脏袖口时，默默递过湿巾。有家长八卦地问：“沈总是林老师的……”
“我是她的投资人。”沈知意一本正经地说，却在转身时，帮林晚星拂掉肩上的粉笔灰。
这天下午，林晚星正在给孩子们讲莫奈的睡莲，沈知意的特助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沈总，网上……网上出事了。”
手机屏幕上，#沈知意包养艺术家#的词条正在热搜上发酵。配图是两人在美术馆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沈知意正把林晚星按在墙上。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目，有人扒出林晚星曾住在沈知意别墅，说她“靠金主上位”。
孩子们被家长匆匆接走，空荡荡的画室里，只剩下林晚星和沈知意。沈知意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媒体和股东的质问。她捏着手机的手在抖，脸色比上次被陷害时还要难看。
“是沈堂的余党干的。”沈知意的声音发哑，“他们想毁了我，连你也……”
“别慌。”林晚星按住她的手，“我们有证据。”
她打开电脑，调出展览时的监控录像，还有沈知意堂兄承认买水军的录音——那是女佣偷偷录下的，说“万一林小姐需要”。林晚星看着沈知意惊讶的眼神，笑了笑：“你教我的，凡事留一手。”
沈知意的眼眶红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林晚星，却不知这个曾被她困在笼中的女孩，早已长出能和她并肩挡风的翅膀。
林晚星把证据发给李悦，请她帮忙联系靠谱的媒体。沈知意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打电话、发邮件，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对不起。”
“说过了，我们重新开始。”林晚星转过身，踮脚帮她理了理领带，“这次换我保护你。”
当晚，真相被澄清，热搜反转。有人扒出林晚星的绘画班帮助过很多贫困儿童，评论区渐渐被“神仙爱情”“双向救赎”的声音淹没。李悦发来消息：“你们俩，比‘笼中蝶’好嗑多了。”
深夜的绘画班，林晚星正在修改新画。画里是两只蝴蝶，一只翅膀染着油画颜料，一只沾着钢笔墨水，正一起飞过城市的霓虹。沈知意靠在门框上看她，突然说：“明天去领证吧。”
林晚星的画笔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我说，”沈知意走过来，捡起画笔塞回她手里，“把‘投资人’的身份，换成‘爱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本本的草稿图，画得歪歪扭扭，像孩子们的作品，“我练了很久，还是画不好。”
林晚星看着画里两个牵手的小人，突然笑出泪来。窗外的月光落在画纸上，给两只蝴蝶的翅膀都镀上了银边，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糖。
她想起那个暴雨夜，自己缩在便利店棚下，以为人生只会是片湿透的灰暗。却没料到，会有只笨拙的蓝蝴蝶，穿过风雨停在她面前，用有点扎人的翅膀，为她撑起一片能自由飞翔的天空。
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林晚星在画的角落，添了朵小小的鸢尾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