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灭世天灾》皋鹤长鸣

5、诡异的针对

　　刺耳的警笛声压过周遭纷纷扰扰的议论声，鲜艳的红蓝红蓝色调一次又一次晃过无尽的黑暗，姜衍眼睛微颤。

　　“孩子请坚持住！快，呼吸机！”

　　“伤患已停止呼吸，赶紧进行心肺复苏……”

　　咳咳。

　　姜衍干咳两声，无力地半睁开眼眸，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乳.白色幕布，叫人看不真切。

　　红蓝色一闪一闪，他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黑影窃窃私语，两道模糊的身影忽近忽远在视野中不断晃动，他们的声音很紧促慌忙。

　　姜衍瞳光发散，眼中场景越来越发散，慢慢的，他感觉自己被抬起搬进一个白色的箱子，再看不到繁杂的场景，耳边再无嘈杂的噪音，只余“滴滴答答”的仪器声。

　　呼吸都好像在透支自己体内仅存的生命力。

　　他仿佛深处波涛骇浪之中的一艘小船，雪白的天花板在他的视野中疯狂晃荡摇摆。

　　旺盛的好奇心被剧烈的疼痛镇压，姜衍的每一次颤动都能勾动伤口，撕裂扩张，如潮水般的痛楚疯狂肆掠着他疲惫的内心。

　　脑子化作腐朽的机械，没有汽油润.滑，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姜衍无神的感受着两位医生对他拼命抢救，却根本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任凭医生如何呼唤抢救他仍旧双眸无神。

　　身体遵循感官做出反应，感觉呼吸好累，源自鼻腔的灼烧感很难受，胸口的起伏愈发微弱，呼吸也逐渐趋近于无。

　　眼前的事物开始发散，再度化为一片漆黑，耳边也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急促的鸣笛声从小区开始转移，很快上了公路。

　　救护车争分夺秒地疾驰在夜晚的公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过往车辆为它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夜风拨弄街边绿叶，路人的视野都被尖锐的警笛声夺走，没人注意到一位头戴微笑面具的男子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之上。

　　他的一身穿着完全大变样，明显早有预谋，依旧的一身漆黑，漆黑的风衣在夜风下猎猎作响。

　　面具男俯视着脚下无眠的城市，伸出已经包扎好的左手，一颗颗如棉絮的雪花飘飞到雪白的绷带上，融化，浸湿。

　　幽深的瞳孔微微一闪，目光挪移，氤氲的霓虹灯光照亮这座不眠的城市，即便是深夜，依旧有车辆呜鸣着匆匆而过，它们井然有序的给救护车让路。

　　面具男看到救护车安然驶入医院，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片刻转身消失在月光下。

　　………

　　“哗啦啦——”

　　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四名医生慌忙的大喊道：“快让开！”

　　病床染上了鲜红的色彩，强烈的血腥气弥漫在走廊里，掩过了浓烈的消毒水气。

　　楼道中行人有秩序的侧过身子，好奇地弹出脑袋，然而当他们看到病床上的惨状，都是吃了一惊，随后交头接耳。

　　夜晚略显安静的医院又开始喧嚣起来。

　　但姜衍听不到，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仿佛泡在水里，昏昏沉沉，沉重的眼皮似乎压着千斤巨石，连眨眼都十分困难。

　　外界，医生只看得伤患的眼皮蠕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大声呼喝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反正姜衍听不到了。

　　他只感觉冷。

　　好冷。

　　就好像被放入冰柜中，骨髓都仿佛被冻结。

　　周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姜衍的意识形态逐渐开始收拢，脑海中冒出一个问题——现在不是夏季吗？怎么会这么冷？不对！这里是哪儿！

　　“轰！”

　　当意识凝聚的刹那，无边黑暗疯狂侵蚀着周围的场景，隐约间，姜衍仿佛听到若有若无的哀乐。

　　下一刻，强烈的落空感席卷全身，黑暗化作无形大手拖拽着他不断朝着无尽的深渊坠去，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颅顶，他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无声的恐惧疯狂侵蚀着姜衍的心神。

　　我这是死了吗？

　　我为什么会死？姜衍想不起来，他的脑子就像一台腐朽的机器稍微用点力便濒临崩溃，那仿佛溺水般的昏沉不断压迫着姜衍的意识。

　　下坠。

　　不停的下坠。

　　坠入无边深渊。

　　难道他的一生就要这么草率的结束了吗？

　　姜衍心中戚戚然。

　　忽然，疯狂坠落的身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接住。

　　而后，他看到黑暗疯狂涌入无边深渊。

　　不对，不是黑暗在坠入深渊，而是自己在上升。

　　漆黑的阴云被缕缕阳光穿透，照射在姜衍身上，久违的温暖慢慢回到身上。

　　他轻轻呼出一团雾气，耳边哀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呼喊声，这声音让姜衍倍感温暖，驱散深入骨髓的冰寒。

　　是谁？

　　“滴滴滴”

　　沉寂许久的心电图终于再度出现波折，正在疯狂抢救的医护们脸上露出些许喜悦。

　　他们口中道出一句句常人难以理解的专业术语，与方才的紧急焦躁不同，这次他们的声音略显激昂。

　　一场属于医护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他们再一次占得上风。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姜衍眉心跳动，眼皮挣扎着疯狂颤动。

　　终于，他猛地睁开眼眸，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刺目的白光仿佛激光般灼烧着他的瞳孔，酸涩刺痛感弥漫在他的眼球上，忍不住又合上了双眸。

　　这一次睁眼用尽了姜衍仅剩的气力，闭眼的刹那之间他的意识再度沉入混沌。

　　强光下他看到自己周围有好多人影，虽看不清他们的面庞，但心底不知怎的莫名安心。

　　不过这次睁眼那摄人的光亮倒是给姜衍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之后，脑中混沌驱散一空，姜衍仍旧小心翼翼的睁开一条缝，慢慢睁大，雪白的天花板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

　　浓烈的消毒水味以及门外那一道道疾驰而过的白大褂身影无一不告诉姜衍此时他的处境。

　　医院？我怎么会……不对，我好像被人捅了！

　　意识清醒之后姜衍很轻松的回忆起那一日自己家被陌生人闯入的场景，但那个场面过于魔幻，他回想起仍有强烈的虚幻感。

　　袭击自己的人身手矫健，而且看他手上功夫熟练的好像干过不止一次，就算自己抓伤他的手臂，掐住自己喉咙的手掌不带颤的。

　　他不怕疼吗？

　　他不怕疼我还怕疼呢，刀刃划开皮肤的痛处仍然不断回荡在脑海中。

　　如果有机会，我定要千百倍奉还回去，让那小子也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儿！

　　腹部的疼痛无时不刻提醒着他，凶手下手之狠厉。

　　姜衍不清楚，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捅的如此狠厉，更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人。

　　想不通，应该不是自己的仇家，难道是爸妈或者老姐的仇家？

　　爸是研究员，能惹上这样的人貌似很正常，可祸不及家人，他这样做难道不怕引火烧身？

　　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姜衍的思维飞速流转，开始思考各种可能性。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伤口的疼痛开始发散，哪怕比起当初被捅要稍微好一点，仍然疼的他龇牙“嘶”了一声。

　　透过领口，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狰狞的伤口，怕是有几十刀。

　　一……

　　二……

　　三……

　　姜衍耐着性子数了一下，居然有二十四道伤口！

　　每一刀端是狠辣至极，直逼要害，光是胸口处就有近十刀，他应该没学过医，近十刀没有一刀捅心脏上。

　　不对！凶手明显是老手，不可能想不到捅脖子和心脏，就算是普通人乱捅一通也能捅到心脏，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折磨我！！！

　　一切仿佛都说得通了，此人过于傲慢，根本没想到救护车来得这么快，让自己得以存活。

　　他究竟杀过多少人才会如此自满？但他既然失败了，日后便再无机会袭杀于我。

　　嘶～现在想这些貌似毫无用处，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备战末世。

　　孤狼说今年末世大概率会爆发，不知道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爆发，万一就这几天爆发，自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伤口处传来的痛处无不在提醒着姜衍，害他至此之人何其歹毒，在这种关键时刻下手，根本不给他留一点活命的机会！

　　疼痛刺激着姜衍的神经，哪怕一动不动，光是躺着也疼痛难忍，他必须找东西分散注意力，这样才能稍微舒服点。

　　目光从伤口处挪开，姜衍这才注意到自己那白的仿佛泡过福尔马林的肤色，眼中尽是错愕。

　　身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这是用了什么药？效果有些瘆人，把他肤色都漂白了几分，原本他的肤色应该是白净得刚好赏心悦目，现在这样白过头怎么看都有些不自然。

　　算了，总之比起丢命这已经算好的了，姜衍很是无奈的接受了现在的身体状况。

　　“咦？你醒了？”

　　门口传来陌生的男音，似乎带着些许惊讶。

　　姜衍转过头看到一身着白大褂，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医生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暖黄色的霞光照射在青年那俊逸的脸庞上，深邃的眼眸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但他身上温和儒雅的气质却完美的中和了这一点，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他，一时竟叫姜衍看恍了神。

　　这医生相貌倒是不错，凭这副好相貌他到哪里都吃得开却偏要来医院当牛马。

　　当个网红靠脸吃饭不比做医生舒服？

　　要不是爸妈看不起网红，其实姜衍蛮想靠脸吃饭，毕竟自己颜值没得说，还有极好的配音天赋，绝对吃香。

　　短短瞬间姜衍脑海中飘过许多想法，连带着看苏珩的目光都多了一份同病相怜。

　　“医生，我没被捅到什么重要器官吧？”

　　若是还要移植器官，姜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哎？这话好像不对，他刚才看医生的眼神就很不礼貌了，又问出这种问题叫人家怎么想。

　　苏珩愣了一下，是担心高昂医药费吗？轻笑着安抚道：“放心，还没到需要移植器官的地步，医药费方面你姐已经给你付过了。”

　　姜衍眼神慌乱，尴尬地问出一句，随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我姐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医药费都交了，人还能没来？惨白的脸颊泛起微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是的，她在你抢救期间就在等候了，连着照顾你三天，刚才说是有急事需要离开，托我帮忙照看一下你。

　　能说说你现在是否有什么不适反应吗？”

　　姜衍迫切的想改变尴尬的气氛。

　　“没……没有。”但很快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是让姜衍屈服了，“好吧，是挺疼的。”

　　他嘴这么快干嘛啊，更尴尬了，本就微红的脸颊现在更红了。

　　“疼是正常的，如果实在无法忍受我们这边可以给您开止痛药。”

　　“那就麻烦医生了。”

　　姜衍泄了气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

　　苏珩吩咐完一边的实习生去开药后坐到姜衍旁边，他也是不善言辞，断开话题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干坐着，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医……医生，你在我这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反正我也醒了，看电视就好，也不需要其他照顾，你还是先去忙你的吧？”

　　“多谢关心，不过我现在已经下班了，你是我的病人，多照看一下也是应有之义，你叫我苏医生就是，不用太拘束。”

　　姜衍：“……”

　　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七点，还真是下班的时间，一想到自己在耽搁苏医生的下班时间他反而更不自在了。

　　怎么破解这尴尬的氛围啊，顿时间眉心渗出细密的汗水，姜衍擦了擦眉头，语速飞快。

　　“苏医生，你为什么想着要做医生，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当时我也没多想，我父母都说学这个有前途就选了。”

　　“做这个一月多少？”

　　“两万。”

　　“啊？这么少，不应该月入二三十万往上吗？还不如当网红。”

　　姜衍情不自禁道，一时间忘了坏境，话一出口脚趾抓紧床单，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果然是受伤太重，脑子都没力气运转，早知道就不问这个话题了。

　　苏珩不明所以地看了姜衍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偏到网红身上了，但还是自认为幽默地回复道。

　　“每个行业龙头都赚，跟我们底层基本上没关系，小网红挣得也跟我们差不多，以后说不准我也能月入十万。”

　　您还真直接，这样坦白真的好吗？

　　话题终于是聊起来了，尴尬的氛围稍微缓解，聊着聊着姜衍发现苏珩说话很直，但有问必答，没有敷衍了事，心中也是对其多了一分好感。

　　两人的关系也稍微拉进了一些，至少用不着尬聊。

　　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晚霞的余韵，用了止痛药后身上确实没那么痛了，连带着姜衍病态苍白的肤色都浮现出些许血色。

　　“咚咚咚”

　　一伙警察面容严肃的拉开门把，他们在姜衍了然的目光中详细询问起当晚细节。

　　“你还记得当晚遇害事件具体是几点不？”

　　“大概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具体到几分我不是很清楚，当晚嫌犯应该先企图敲门骗我开门，被邻居大爷呵斥过后就改从客厅窗户翻进屋，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翻过来的。”

　　姜衍就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警察。

　　“请问你是否还记得嫌疑犯大概身高和体型，以及一些特殊体貌特征。”

　　“嗯……凶手比我高一个头，我一米八，他应该有将近两米，至于体型……

　　他穿得有点多，我不清楚，至少不胖，就记得他掐我脖子的手很白，比正常人还白，与大明星柯梦遥很相似。对了！我还抓烂了他的手。”

　　做笔录的年轻警察点点头，详细的记下这些重要特征。

　　忽然姜衍想起什么，疑惑地一歪脑袋，“警察叔叔，我记得我们小区每一层都有摄像头，应该拍到了那个人的行踪，摄像头拍下的应该比我说得更详细。”

　　他没问出心中的疑惑，既然有摄像头为何还要问他嫌疑人的外貌体征，难道是通过自己的描述再核实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从进门起，警察们就在有意无意的观察苏医生。

　　警察无奈的叹息一声却什么也没多说，又询问了一些其他各方面的细节。

　　正当姜衍以为他们问完话要离开的时候，几个警察突然围拢苏恒。

　　“苏医生，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