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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忆篇-改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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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老两口把祝逸琛夹在中间。方灵兰握着祝逸琛一只手,语气温和道:“你和临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祝逸琛不惊讶,点点头,“怎么了?”
“你们在一起,我们没意见,但他父母那,意见很大。”
“他们想让临熠定居国外,不再回来,不再和你见面联系。”
祝逸琛脸色一变,抽出手,“不可以。”方灵兰拉回他的手,轻拍他手背,“我还没说完,别着急。”
“但他们最终改成让临熠去国外五年,你们暂时分开,这段时间你们忍耐一下,委屈一下。”
祝逸琛脑子一片空白,愣神片刻后,“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方灵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祝逸琛,哪怕手机里有贺临熠的电话,他还是熟练地按下十一位数字。等了一会儿才被接通,是贺临熠接的电话,他声音嘶哑,“是小琛吗?”祝逸琛鼻子一酸,红着眼起身出去上楼走到贺临熠的卧室。
“贺临熠,你爸妈打你了吗?你声音怎么了?”祝逸琛的声音带着哭腔,“没有,没怎么喝水有点哑。小琛,你都知道了吗?”贺临熠问得小心翼翼,紧张到手心冒汗,听到祝逸琛的哭腔只有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贺临熠,我们走吧,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或者我跟着你,偷偷跟着你去,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们发现,好不好?”祝逸琛在房间快速来回走动,他的声音逐渐哽咽,语速也比平常要快,但贺临熠都听清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又或者,我们别不联系,偷偷的,好不好?有空我们发发消息,打电话也可以不打,只发消息就行。”道理他都懂,但就是做不到分开这么久还不能联系。
在电话打来之前,贺临熠正被贺有群警告,“但凡有一次被我发现你们有联系,我都不会让祝家好过,尤其祝逸琛,如果你想那老头老太这么大年纪还因为琐事操劳的话!”
贺临熠听着祝逸琛这些话,不是没有动容,但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能拿祝逸琛去赌,“对不起,小琛,不可以,我们就等五年,好不好?”贺临熠同样做不到这样,可现在,他只有遵从,并劝着祝逸琛接受。
祝逸琛停下脚步,握紧手机,都这声音说出一句他自己讨厌的话,“贺临熠,要是五年后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说完又马上道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在乱说。”
“我就是害怕。”五年断联,这期间双方所有的变动,彼此都不知情,“贺临熠,我怕,我怕你不喜欢我了。贺临熠你走了,又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都不喜欢我,只喜欢祝君康,爷爷奶奶也没有很喜欢我,他们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贺临熠,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为什么总是我一个人,我不喜欢一个人的。”从生下来一直到贺临熠来祝家之前,他身边有大人,但只有他一个人。
贺临熠握拳朝墙上用力一锤,懊悔不已,为什么他要那么自信地以为没人能发现他们的事,为什么没有提防,为什么又要祝逸琛这样难受,“别哭别哭小琛,不会的,我只喜欢你,我爱你,别怕,别担心,等我回来,以后都不会再分开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怪我没提前发现,对不起。”
祝逸琛听不进去,一直在放声大哭,似乎陷在以往的回忆中,他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还是他中考结束后的那次住院。
贺临熠还没等到祝逸琛的回答,就被冲进房间的贺有群抢过手机挂断,并再次没收。他看着满脸焦急、红了眼的贺临熠,忍了忍,没说什么狠话,“机票已经买了明天早上九点的,你妈妈和你一起去,陪你住段时间,早点休息。”
“让我给小琛回个电话,他在哭。”
贺有群冷哼一声,“你妈妈也哭了,怎么没见你这么着急安慰她?”贺有群把手机交给守在门口的保镖,“直接把关机,不准给他。”
祝逸琛努力平复情绪后才发现电话早已被挂断,再次回拨,刚响铃一秒就被提示已关机,他愣在原地,无声哭泣着。这时方灵兰在敲门,祝逸琛听到声音紧忙擦掉眼泪去开门,见是方灵兰,把手机还给她,“我想自己待会儿。”不等方灵兰说话,把门一关并反锁,方灵兰和站在电梯口的祝国盛对上视线,无奈摇头。
祝逸琛取下助听器放进口袋,先打量这房间好几分钟,然后边哭边摔房间里能摔的东西,不能摔的都用力砸了一遍。静熠她们在楼下听到声响,正准备上楼查看情况,被下楼的老两口拦住,“没事,不用管。”
发泄完,祝逸琛侧躺在凌乱的地上,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一个中等大小的白色小熊玩偶,它身上穿着贺临熠给买的浅蓝色卫衣,正中间有个熊头。这个小熊是祝逸琛上幼儿园时老师奖励的,一放学他就把小熊送给贺临熠,并告诉他,自己很喜欢这个小熊,要他好好爱护它。
十几年过去,这个小熊身上没有泛黄的痕迹。
祝逸琛以前的名字叫祝冗,他的耳朵在中考结束前还是完好无损的,他有个大他四岁的哥哥,叫祝君康,小名叫阿吉。祝冗的出现,是个意外,他的父母祝永致、林丽瑶原本是不要他的,但祝君康当时说要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他们宠爱祝君康,为了他,就留下了祝冗。可祝冗被生下来之后,祝君康又不喜欢了,甚至是讨厌,祝永致和林丽瑶自然是随了祝君康的不喜欢,把他交给佣人照顾,等到祝冗长大一岁时,他们就把他送到老两口那。
那时候的祝冗也奇怪,明明没被父母照顾过,却依赖他们。在祖父母家的他白天情绪还好,一到晚上就哭闹不止,喊着要爸爸妈妈,怎么也哄不好。老两口对此很不满,被吵了两个晚上,就通知那小两口过来哄孩子,否则就把人送回去,小两口只好带着祝君康回父母家住段时间。
开始,祝冗很开心有父母的陪伴,但后来,许是感应到父母对他的敷衍和不耐烦,加上那时候贺临熠已经住进来,祝冗对他很好奇,渐渐就不怎么依赖父母了,晚上睡觉也睡得比之前要好。
方灵兰和祝国盛在当时对祝冗说不上喜欢,也不怎么在意他,祝冗的照顾也是由着佣人来做,老两口甚至对贺临熠更要上心些。
贺临熠刚到祝家,很依赖方灵兰,对小小的祝冗不太敢靠近。祝冗倒是很喜欢靠近他,想和他一起玩,就算被拒绝,也不生气,就自己在旁边玩玩具,还时不时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给贺临熠。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干什么都要挨在一起。
祝冗在上小学前一直把贺临熠叫哥哥,后面才改口叫小叔。小学时期的祝冗有点婴儿肥,他非常抗拒除贺临熠以外的人捏他脸,尤其是祝君康。放暑假回老两口这的祝君康一看到祝冗,就会趁贺临熠不在,祝冗又不提防时,用力捏疼他的脸。祝逸琛记得,有一次捏他脸捏得很疼,比以往都要疼,他就向父母控诉祝君康用力捏疼他脸时,反被父母训斥,并说那是哥哥喜欢他,才会捏他脸,还说他不懂事。
那时的祝冗不知道如何反驳,自己生闷气,被贺临熠发现才知道这事。贺临熠厌恶祝君康,每次他一回来就会欺负祝冗,惹他哭。贺临熠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有失责,没有保护好祝冗,他安慰好人后,让他先待在房间里玩,自己悄悄拿上工具去后院挖蚯蚓,祝君康最怕蚯蚓。
贺临熠挖了好几条蚯蚓,偷偷把它们放进祝君康丢在楼下的书包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房间陪祝冗。当天下午祝君康准备写暑假作业,一打开书包就被在书本上蠕动的蚯蚓吓哭,林丽瑶赶忙安慰,让人把蚯蚓弄走,并把书本擦干净。
祝君康情绪稳定后就嚷嚷着是祝冗故意拿蚯蚓吓他,林丽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祝冗叫下来问话。她的态度摆明了这事肯定是祝冗做的,“说!你为什么要拿蚯蚓吓你哥哥!明知道你哥哥最怕蚯蚓,还要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真是个坏孩子!”
祝冗委屈到想哭,但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因上厕所晚来的贺临熠把祝冗护在身后,反驳:“祝祝才不是孩子!蚯蚓是我放的,他可以捏疼祝祝的脸,那我也可以用蚯蚓吓他!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祝祝,你要给祝祝道歉!”
祝君康怕贺临熠,他打不过他,躲在林丽瑶身后不敢说话。林丽瑶抬手要打贺临熠,被及时出现的放灵兰叫住,“行了,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祝君康跑上前,拉着她的手撒娇,“奶奶,祝冗他和小叔拿蚯蚓吓我。”
祝冗抓着贺临熠的衣角,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哥哥坏蛋!总用力捏疼我的脸,小叔帮我的。”
方灵兰只拍拍祝君康的头,宠溺道:“你乖乖的。”方灵兰这幅宠溺人的模样,祝冗只见过,从未感受过。
贺临熠察觉到祝冗忽然低落的情绪,牵着他的手回卧室,小声安慰他说:“不要紧的,我最喜欢和祝祝在一起,以后他还欺负你,我就送蚯蚓给他。”
好在后来,祝永致一家三口很少再过来。
贺临熠进入青春期后,就和祝冗分开睡。祝冗从记事起就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贺临熠是全心全意对自己最好的人,他最偏袒自己。贺临熠是知道在这个家里的大人们对祝冗是不关心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越心疼祝冗,所以他尽自己所能给足祝冗关心爱护。祝冗在贺临熠身上得到了家里大人从未给过的偏爱和关心,渐渐的,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渴望大人给的爱了。
祝冗初一那年的暑假,祝永致、林丽瑶带着祝君康回到老两口这陪陪两个老人。在贺临熠要带着祝冗去别省游玩的前几天的一次偶然间,他路过父母房间时,发现门没关,刚要替他们关上,却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祝冗连忙躲在一边偷听。
林丽瑶:“祝冗越大越没有礼貌了,这次回来,看到我们一点都不热情,还爱答不理的,根本比不上他哥哥。”
“哪能和君康比啊,要不是君康想要个弟弟妹妹,哪能把他生下来。”祝永致附和道。
“对啊,君康也是个调皮鬼,生下来就不喜欢了。不过这孩子看人真准,祝冗就不讨人喜欢,当初让你给他取名字,这名取的倒是不错,很符合他。”说到名字,两人自然而然提到祝君康的小名,“阿吉阿吉,一生吉祥,逢凶化吉。”
祝冗原以为不会再因为他们而伤心难过的,但亲耳听到这刺耳的话,还是止不住的难受。他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在手机上搜“冗”字,冗字的意思是多余无用的,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涌出。
祝冗在晚饭前调整好情绪,用湿毛巾冷敷眼睛,直到看不出哭过,才下楼。心细如贺临熠,他哪能看不出旁边人情绪低落,见他故作无事发生,就先装不知道。
祝冗食欲不佳,率先离开餐桌回到卧室,快速洗完澡,拿着枕头去找贺临熠。一打开门就看到贺临熠站在门口,贺临熠看着他手里的枕头,挑挑眉,“去我房间?”他点点头。
一进贺临熠的房间,祝冗先把门反锁,枕头往床上一丢,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抱着贺临熠大哭。贺临熠轻拍他的背安抚,没有说话。哭了大概三分钟,祝冗把眼泪擦在他衣服上,贺临熠从书桌上抽出一张湿纸巾,替他擦净脸,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他,他摇头,“不喝热的。”
“温的。”
等他喝完水,贺临熠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把两张纸巾塞给他,用来擤鼻涕的。两人坐在沙发上,祝冗把下午听到的事情都告诉贺临熠,说完又忍不住掉眼泪,贺临熠把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他们乱说,他们才是最不讨人喜欢的,祝祝最好,最棒,是他们有问题,和你没有关系。”贺临熠在心里把那两个嚼舌根的骂了个遍,以前只是觉得他们一碗水端不平,哪成想是根本不端水。他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冗字是什么意思,但他当时没多想,仅仅以为是随便取的名字而已。
等祝冗情绪平复下来后,贺临熠问:“要不要改个名字?”他点头同意,带着哭腔说:“好,我叫什么好?”
“我给你取一个,行吗?”
“好。”
当晚,贺临熠把祝冗哄睡后,熬夜给祝冗想了个名字—逸琛,逸字-安逸、自由,琛字则是珍宝。贺临熠想的是,祝冗原本就是像琛字这样的一个存在,更是他的珍宝,另外他希望祝冗往后的生活安逸自由就好。
次日,等祝冗起床洗漱后,贺临熠把写着“祝逸琛”三字的纸张递给他,并解释其含义,祝冗很开心,开心到落泪,“谢谢小叔,我很喜欢。”吃完早餐,拒绝贺临熠的陪同,自己去找父母,“我要改名字。”
两人想都没想就拒绝,祝永致不耐烦道:“改什么改!你别没事找事,现在这名字不挺好,能不能学你哥哥,也没见你哥哥说要改名字,麻烦精。”
祝冗冷哼一声,没和他们多费口舌,转身去找方灵兰和祝国盛,最近两年,祝冗莫名感觉到老两口对他抱有一点歉意。老两口知道新名字后,觉得挺好赞同祝冗去改名,随后态度强硬地让祝永致两人带祝冗去改名字。祝永致还是不同意,祝国盛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这是你们起的因!当初好好起个名字,就不会有今天这回事!”
祝逸琛保持最开始的躺恣,无声流泪,有气无力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自问自答着,“祝逸琛,祝逸琛,贺临熠起的祝逸琛,贺临熠呢,哦,走了。”
“又一个人了,祝逸琛,祝冗。”
“怎么在说话,会听不到声音。”
“哦,耳朵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