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男如云》杨挂角

2、何郎傅粉

　　鲜艳的齐公公捧着鲜艳的赏赐回到了房间。
　　三个愿望毁灭俩个。
　　少女扮的内监，即将去东宫做卧底。
　　沈霁想不到这深宫内有比自己倒霉的人。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
　　想到自己备考时摸鱼，偷偷看过的那些神医工程师算命大师之类的穿越文，沈霁欲哭无泪。
　　我只是个文青！请告诉我哪来的逆天技术！
　　这样想，自己包不是女主，没准是哪个倒霉蛋女配。
　　纵然她是个古代文学硕士，诗词文赋包括文论无一不喜爱。那待怎样？
　　去和太子谈风花雪月，吟赏烟霞？
　　这些事殿下不会找太子妃去做吗！
　　狭窄的房间里，阴暗的很。透过薄薄的户牖看，外面的影子短短长长。
　　“系统，出来！”
　　“哈喽宿主，你好呀。是想听谁的心声吗？”
　　“并不好，谢谢。”
　　沈霁在心里冷笑。
　　“你知道原主的事情吗，给我讲讲。”
　　“啊哈，宿主，你终于问起原主了！”
　　“嗯呐。”沈霁哼了一声。
　　“宿主，你听我说，本来我是应该知道的，但是呢……”
　　系统用沙哑的嗓子尴尬笑了两声。
　　“但是先前这位姑娘过奈何桥的时候，似是因为太渴了，抢在我问他问题之前，就把一碗孟婆汤灌下去了，所以我没法带着记忆过来……”
　　系统明显底气不足，又讪笑了几下。
　　沈霁此刻更加确信自己将命不久矣。
　　“不过不知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你就是小齐子嘛，是吧，嘿嘿。”
　　“而……而且”系统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给自己找补，“那姑娘走的时候，好像是说下辈子想投胎给太子做牛做马，去报恩和赎罪……”
　　“为了补偿你，系统决定为您自动添加三十积分用作兑换。”
　　系统见沈霁不语，仿佛是有点失落，想着办法哄一哄她。
　　“好吧，认了。”
　　沈霁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积分兑换方法吧。其实很简单，只要每天早晨完成签到，系统可以自动增加五点积分。若是能够得到一些珍贵物品，比如说皇家后裔的眼泪，可作为钻石兑换积分大礼包。”
　　今天受到的惊吓够多了，她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系统说出来的任何惊世骇俗的话。
　　“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穿过来？”
　　“亲爱的宿主，这是因为你和她的时间点匹配上了哦！”
　　“你熬夜玩手机导致猝死时，正好是先前那位姑娘落水的时间。”
　　沈霁无语。
　　沈霁现在只想穿回去强迫自己早睡早起，再也不玩那个破游戏。
　　原主的东西不多，沈霁没多会就打包好了。不过是几件青、绿、皂色的深色麻布常服，一些贴身的圆领袍、衬衣、长裤，两三套统一制式官服。在柜子的深处，沈霁还发现了让人窒息的束胸带和月事带。
　　砍头的东西！
　　还是带走吧，留在这里一旦被贵妃发现，日后成了拿捏自己的把柄就糟了。
　　沈霁把他们用网巾包起来，明知周遭无人，却还是四下望望，将他们匆匆塞进包袱里。
　　等着贵妃来接人。
　　上次那个好像叫瞻星的宫女没来。
　　倒是先来个化妆嬷嬷。
　　“宿主好福气，这是贵妃娘娘的贴身梳头嬷嬷，平时轻易不伺候旁人呢。”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沈霁下意识想到这句台词。
　　那嬷嬷在台子上把脂粉一字排开。
　　饶是经验丰富热爱美妆的现代女大，这些东西的丰富程度，也暗暗让沈霁咂舌。
　　正待嬷嬷要摘掉她的官帽时，沈霁伸手拦下。
　　“发饰就不必换了，最后都是要戴官帽的。嬷嬷化妆即可。”
　　说这话，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沈霁塞给嬷嬷一枚银子。
　　刚刚拿了那么多钱，不花白不花！
　　嬷嬷把银子塞进袖口，依言放下梳子，转而拿起桌子上一盒米粉一样的东西，用手蘸取点压在她的脸上。
　　脸色白了一个度，甚至遮了血色，看起来给人一种营养不良之感。
　　像鬼。沈霁想到一个绝妙的形容。
　　嬷嬷打开了一个瓶子，里面装了小半瓶鲜桃红的水。
　　“这是月季萃的汁吗？”沈霁好奇。
　　“是朱砂水。”嬷嬷答。
　　该不会有毒吧？沈霁皱皱眉头。
　　嬷嬷取一些，在手里搓到几乎无色，然后极轻、极快得点拍在她的耳垂、鼻尖、眼尾下方。
　　“有情芍药含垂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沈霁看着自己眼角的红晕，脑子里迸出了一句话。
　　“够了，奴瞧着，再多，要像女鬼了。”旁边好奇看热闹的宫女插嘴。
　　沈霁一乐，咧起嘴想大笑。
　　“公公别乱动，老奴在化妆。”嬷嬷瞪了那宫女一眼。
　　她拿着一根黛笔，化了一条利落的剑眉，接着拉出了一条纤长的眼尾。
　　眉峰浓黑锋利，眼尾牵丝婉转，一刚一柔，一硬一软，相得益彰。
　　好手法！沈霁内心感叹。
　　又精心描了半个时辰，最后再在她的唇中涂了一点嫣红的膏油，可算是大功告成。
　　“很好，俊而不媚，俏而不妖，公公如此，甚是好看。”
　　嬷嬷陶醉在自己的手艺中，摸着沈霁的官帽，嘴角笑地灿烂。
　　“昔日何郎貌美，明帝疑其敷粉，以热汤赐之，见其大汗淋漓而面色依旧，方信其天生洁白。可明帝不知，若遇到嬷嬷这样的上妆技术，便是再来几碗热汤，依旧粉面妆浓，却待怎样？”
　　沈霁站起身，笑着夸赞。
　　嬷嬷道：“早就听说公公是个妙人，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见嬷嬷高兴，沈霁开了系统：“系统，告诉我嬷嬷在想什么？”
　　“宿主，你真想知道吗？”
　　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沈霁难掩欢喜，拿起一面铜镜，又仔细欣赏起来，“快说，是不是夸我绝色？”
　　“她说宿主美是美，可惜是个早死的鬼。”
　　好押韵！
　　沈霁脸上的笑凉下来，心情一下坠到谷底。
　　差来接沈霁的人，无缝衔接。
　　她被一群人围着推到了咸安宫外。
　　凝目远望，天色熏黄。
　　红墙绿瓦，端庄雍容。高墙那头，隐约可见悬挂着攀援的牵牛花，绿蔓卷织，紫苞待放。细水长流的日子，平静无纹的宫廷。
　　充耳一阵打更声。
　　一驾六抬的金装肩舆稳稳停在门口。
　　尽管从前在剧里多次见过轿子，可直观仰视它的真身，还是头一回。
　　是给我准备的？
　　这个想法仅维持了一秒。
　　四周宫女呼啦啦跪了一地。
　　她转头，看见贵妃在贴身宫女的簇拥下，不紧不慢走过来。
　　沈霁拜倒在人群中间。
　　她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脚蹬的影子，难不成让……？
　　周围都是穿着浅绿宫装的婢女。
　　当墩子这种事，总不能叫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去吧！
　　没办法，人群中就她一个，是名义上的男人。
　　如是想，沈霁迎过去。
　　苏嬷嬷向她投来赞许的眼神。
　　沈霁报之一笑，在肚子里回应一个白眼。
　　“别弄脏了衣服。”
　　苏嬷嬷过来扶起她。
　　她本身是想也给苏嬷嬷一个银子的。
　　转念一想，又不乐意给了。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东宫。
　　凤轿落。
　　“门口怎么连个太监都没有？”贵妃掀开帘子。满脸鄙夷。
　　“娘娘稍等，奴去看看。”
　　苏嬷嬷陪侍在轿旁，弯下腰征询贵妃。
　　“罢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瞻星和小齐子过来，你们留在这。”
　　“诺。”
　　众人一齐答道。
　　沈霁扶住贵妃。
　　贵妃下轿的动作有些大，头发里插的一株宝石穗子抽到了沈霁的脸上。打的她耳朵生疼。
　　在贵妃的簪子快戳到她嘴里前，她眼疾手快的放手，选择飞奔过去扣门。
　　贵妃身上的香味好浓，天天焚这么重的香不会得鼻炎吗？
　　贵妃的脖子有点黑。
　　贵妃长的确实美，就是太凶了，像小时候在动画片里看到的女妖。
　　胡思乱想这会功夫，她已经怼门扣响了许多下。
　　“先别敲了。”
　　瞻星扶着贵妃走过来。
　　就这样，尊贵的贵妃娘娘，敲门无果，连同一众宫女，吃了将近十分钟的闭门羹。
　　沈霁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娘娘，见她脸色铁青的可怕，又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贵妃恶狠狠盯了一眼红门外的石狮子，猛地转身，道：“太子好大威风，走，去陛下那。”
　　这次沈霁早有预备，站的较远，没有被那吓人的穗子抽到。
　　在贵妃起轿前一秒，门开了。
　　一个穿东宫亲卫甲胄的汉子映入眼帘。
　　想到自己的图谋，贵妃虽不忿，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很难想象，这里是东府。
　　本该侍奉在正殿外的东宫卫，此时出现在除了檐下的任何一个地方。有一个似乎醉了酒，靠在廊柱外打瞌睡；一群人扎着堆玩筛子；还有一两闲散兵爷躺在房梁上，享受夕阳无限好。
　　庭院荷花池里，飘着懒洋洋的鲤鱼。一株罗汉树下，拴了一只倒霉的孔雀。角落里还有几对空鸟笼，一只猫伸者爪子，把一只鸟逗来逗去。
　　“太子呢？”
　　“殿下今日不见客，娘娘有话，和臣说就好。”
　　“和你？”贵妃轻蔑地勾了他一眼，“你能做主？”
　　“娘娘若有吩咐，臣一定尽力而为。”
　　那亲卫拱手。
　　“本宫看这诺大的东府，连个正经的内监都没有。所以做主，把本宫最得力的小齐子赐给太子。”
　　“臣代殿下谢娘娘好意，可殿下从前吩咐过，东府无需太监伺候，有亲卫即可。这一点，陛下也是答应过的，娘娘和这位公公，还是请回吧。”
　　那侍卫直截了当，做出赶人的意思。
　　“大胆，你敢对本宫无礼？”
　　“娘娘恕罪，臣是殿下私人，只听命于殿下。”
　　眼前人声如洪钟，寸步不让。
　　“那时毕竟太子还小，陛下也就由着太子。现而今太子大了，也该知道避嫌。”
　　“避嫌？太子和东宫卫，有何事需要避嫌？臣不解，求贵妃娘娘赐教！”
　　他的声音更大一些，墙根下聚来不少侍卫宫女。
　　“外面的风言风语还少吗，陈度，你不会自己去听一听？”贵妃怒极怼回去。
　　陈度。沈霁暗暗记下他的名字。
　　“娘娘主理六宫，既知有谣言，为何不去归根溯源，肃清宫纪。反倒在这信以为真，聚众宣之于口，污蔑储君？”
　　好诛心的话。
　　沈霁在心里快要笑疯了。
　　太爽了！她对陈度投来感激的一瞥。
　　对上一双圆睁的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