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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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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宋晚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往身侧一探——床单冰凉平整,显然姜砚成已经离开多时。
她支起身子,丝绸睡衣的吊带滑落肩头。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压着张纸条。
宋晚卿拿起一看,上面是姜砚成龙飞凤舞的字迹:“临时出差,三天后回。记得按时吃饭。”
“姜先生天没亮就出门了。”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阿姨见她下楼,连忙擦了擦手,“说是江城那边和李总谈的项目出了状况,连行李都是让司机临时送来的。”
宋晚卿盯着餐桌上孤零零的单人餐具,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姨端来冒着热气的海鲜粥,小声补充:“先生特意嘱咐熬的,说您最近胃不好。”
宋晚卿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瓷勺,在粥碗里缓慢地搅动了两下,米粒裹着虾仁在浓稠的汤汁中微微起伏。
她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扫过阿姨关切的脸,唇角扯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嗯,知道了,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晨光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她神色平静,终究只是点点头,转身去收拾厨房。
落地窗外,园丁正在修剪草坪,青草汁液的气息混着晨风飘进来。
暮色渐沉,落地窗外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夜色吞没。
客厅没有开灯,只剩下电视屏幕的冷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宋晚卿的脸上。
她蜷在沙发的角落,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平日里合身的家居服此刻显得空荡荡的,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
手指机械地按着遥控器,频道一个接一个地切换——财经新闻的主播语速飞快,综艺节目的笑声夸张刺耳,古装剧里的刀光剑影晃得人眼晕。
画面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跃,却始终没能真正落进她的视线。
最终,她关掉了电视。
骤然暗下来的空间里,中央空调的嗡鸣声变得格外清晰。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真皮沙发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上来,那里本该有另一个人的体温。
起身时,拖鞋在地毯上绊了一下。
她没去开灯,借着窗外零星的路灯光亮走向卧室。
推开门,床铺整齐得近乎冷清。
她犹豫了一秒,转身从衣帽间里抱出姜砚成常盖的那条绒毯,轻轻抖开,把自己裹了进去。
绒毯上残留着很淡的须后水味道,是姜砚成常用的那款带着雪松与琥珀气息的木质香调。
宋晚卿侧过身时,发丝扫过枕面发出簌簌轻响,她把脸更深地埋进蓬松的绒毯里,呼吸间都是那种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像是被他虚虚地环抱着。
宋晚卿正侧卧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绒毯边缘的流苏打转。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细长而孤单。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姜砚成的视频通话请求伴随着特定的铃声在寂静中炸开。
她明显怔了一下,手指悬在半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忘了动作。
铃声执着地响到第三声,她才伸手去够手机。
指尖碰到冰凉的屏幕时,不知怎么滑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接通的那刻,她下意识地理了理散落的发丝。
屏幕里出现姜砚成略显疲惫的脸。
他身后是酒店房间暖色调的灯光,领带已经松开,看起来刚结束应酬。
“吵醒你了?”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细微失真。
宋晚卿轻轻摇头,把手机支在枕头上。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我还没睡。”
一阵短暂的沉默。
她看见姜砚成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他疲惫时惯有的小动作让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项目谈得怎么样?”她先开口,声音比平时轻软。
宋晚卿的声音从唇间轻轻滑出,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夜里。
她原本平躺着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侧转,指尖捏着绒毯的一角无意识地捻动,柔软的羊绒纤维在指腹间摩挲出细微的沙沙声。
应葵问完便轻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这个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动作,是每次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时都会有的克制。
姜砚成在镜头那边松了松领带,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比预想的顺利一些。”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她,目光像穿过屏幕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散在枕上的长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酒喝得有点多。”他忽然凑近镜头,近到能看清他眼底熬夜的血丝,“现在特别想...”
宋晚卿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喝你煮的醒酒汤。”他坏笑着把话说完,看到她耳尖泛起薄红时,低低笑了声,“除了醒酒汤还有...我很想你。”
绒毯下的脚趾悄悄蜷缩起来,丝绸床单被蹭出细小的褶皱。
“李总他们...”她刻意将尾音拖长,指尖沿着绒毯的缝线来回描摹,像是在整理思绪,“没为难你吧?”声音放得又轻又快,像只试图转移注意力的小猫。
屏幕那端传来姜砚成低低的笑声,他显然看穿了她的把戏。
酒店背景里,解表带的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怎么?”他故意反问,镜头忽然晃动着拉近,俊挺的鼻梁几乎要抵上屏幕,“担心我?”
宋晚卿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把绒毯往上拉了拉,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我只是随便问问。”
窗外适时地传来一阵夜风,纱帘被吹得轻轻扬起。
月光趁机溜进来,在她睡衣领口投下摇曳的光斑,锁骨凹陷处盛着一汪银色的月光。
姜砚成的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
镜头突然转向天花板,只听见他沙哑的声音:“等我回来。”
手机屏幕里骤然变成一片冷白的酒店顶灯,晃得宋晚卿下意识眯起眼。
她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姜砚成把手机扔在了床上,接着是皮鞋落地的闷响,领带被扯开时丝绸滑过衬衫的细微动静。
“你那边......下雨了?”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伴随着解皮带扣的金属脆响。
宋晚卿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窗外适时传来雨打芭蕉的声响,淅淅沥沥地漫进房间里。
她这才发现玻璃窗上已经凝满水珠,街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成朦胧的色块。
“嗯,刚下起来。”她的声音比雨丝还轻,目光却黏在屏幕上那片晃动的天花板。
某块水渍痕迹的形状,像极了他们去年在威尼斯见过的穹顶壁画。
皮带抽离的声响突然清晰,接着是浴室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花洒打开时,哗啦啦的水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听筒。
“姜砚成?”她小声唤道,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发尾,将一缕乌发绕成小小的圈。
水声停了一瞬。
“在。”他的声音混着潮湿的回音,低沉而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贴在她耳边。
宋晚卿的呼吸微微凝滞。
她听见花洒的水流仍在淅沥,浴室里的热气似乎透过听筒漫了过来,让她的脸颊也跟着发烫。
“你那边......”她轻声开口,却又顿住,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他在做什么?可水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问他什么时候睡?可他们刚刚...
屏幕里仍是那片静止的天花板,顶灯的光晕在镜头里微微泛白,像一轮被水汽晕染的月亮。
姜砚成似乎察觉她的犹豫,低低笑了一声。水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他踏进浴缸的轻微响动。
“在想什么?”他问,嗓音被水汽蒸得微哑。
宋晚卿抿了抿唇,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光影上。
“没什么。”她轻声回答,手指轻轻抚过绒毯上柔软的绒毛,“只是...”
尾音像一片羽毛飘落在雨夜里。
屏幕顶端显示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跳动,将未尽的言语碾成细碎的静默。
绒毯绒毛被她的指尖压出小小的漩涡,又缓缓弹回原状。
窗外一道车灯扫过,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浴室的水声完全停了。
姜砚成似乎正用毛巾擦拭头发,布料摩擦声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是什么?”
宋晚卿望着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
有颗水珠正沿着特定的轨迹下滑,在窗框处碎成更小的晶莹。
“你先洗澡吧...”她张了张嘴,喉间泛起细微的酸胀。
想说的话太多,反而凝成舌尖一颗融化的蜜糖,甜得发苦。
手机突然震动。
姜砚成发来一张照片——酒店落地窗的玻璃上,他用手指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水雾正从边缘缓缓消散。
“收到了。”她终于笑起来,指尖点在那个湿漉漉的图案上,“明天...”
“嗯?”
姜砚成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像是被她的犹豫勾起了兴趣。
宋晚卿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绒毯的一角,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明天我给你煮醒酒汤。”她飞快地说完,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雨声里。
电话那端静了一秒。
随即,姜砚成低低地笑了,嗓音里带着未散的水汽和显而易见的愉悦:“这么乖?”
宋晚卿的耳尖瞬间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把脸埋进绒毯里,却又怕错过他的回应,只能强装镇定地抿了抿唇:“……爱喝不喝。”
“喝。”他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你煮的,毒药我也喝。”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轻轻投进她心湖,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她蜷了蜷脚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千里之外的他。
窗外,雨势渐小,只剩下零星的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是夜的私语。
“……早点睡。”她轻声说,尾音像一片雪花落在绒毯上,轻得几乎听不见。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在光滑的金属外壳上留下一圈模糊的雾气。
“嗯。”他应了,声音沉在夜色里。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尚未响起,两人却默契地保持着呼吸交织的静默。
她听见他那边传来窗帘拉动的声响,想象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厚重布料的褶皱。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出透明的轨迹。
宋晚卿望着其中一颗水珠颤巍巍地悬在窗框边缘,就像此刻悬在唇齿间未尽的言语。
绒毯下的膝盖微微曲起,碰触到另一侧冰凉的床单。
通话时长数字还在跳动。
59秒。
60秒。
“卿卿。”他突然唤她,低沉的声线里藏着只有她才懂的温柔,“把手机放远些。”
她怔了怔,将手机移到枕边。
扬声器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响,接着是“啪”的关灯声。
黑暗同时笼罩了两个空间,他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很近,仿佛就贴在她耳畔。
“现在,”带着笑意的气音穿过电流,“就像我抱着你睡。”
宋晚卿蜷缩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像一片飘落的羽毛轻轻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她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至臂弯,露出瓷白的肌肤。
窗外最后一丝雨云散去,月光透过纱帘洒落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银色的轮廓。
她的指尖还攥着姜砚成那件深灰色睡袍的衣角——那是她睡前从衣柜里取出来的,此刻正松松地搭在她腰间,袖口处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床头的加湿器吐出袅袅白雾,在月光下形成变幻的云团。
宋晚卿无意识地往睡袍那边挪了挪,鼻尖几乎要碰到布料,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梦境的起伏微微颤动。
...
清晨七点,门铃响起时姜砚成正系着衬衫纽扣。
他单手拨开猫眼,看见服务生端着青瓷汤盅站在门外,盅盖边缘还氤氲着热气。
“姜先生,您的特快专递。”服务生将托盘举高几分,白瓷衬着深色木托,像幅水墨画。
姜砚成目光落在盅边贴着的小笺上——「解酒养胃」四个字写得工整但不是宋晚卿写的。
他忽然笑了。
指腹抚过盅身时触到余温,掀开盖子,熟悉的药香混着陈皮清苦扑面而来。
汤色清亮,浮着两粒红枸杞,底下沉着切成菱格的淮山——正是他每次宿醉后最想念的味道。
服务生递上同款食盒:“那位女士说,要看着您喝完第一口。”
姜砚成挑眉接过,盒里整整齐齐码着蜂蜜枇杷膏、解酒药和...一包草莓味软糖。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扯松领带转身拨通电话。
“汤收到了吗?”宋晚卿的声音带着晨起的软糯。
“嗯,收到了。”他舀起一勺汤,“就是少了点东西。”
“什么?”
“煮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