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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入西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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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弦坐在缙云身旁,替他处理伤势,若不是他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他们恐怕早已和她的族人落得相同的结局。
“对于你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带我离开这里就好。”
月弦的手顿住了:“只是如此简单吗?”
“我救你,不是想要向你索取回报,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那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月弦起身就要走,他却叫住了她:“你呢?你的族人都已经不在了,你有何打算呢?”
月弦转身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迷茫,哥哥曾许诺等他做了族长就要废除族中人不得外出的规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宠爱她的哥哥知道自己从小就对鼎湖之外的世界充满强烈的好奇心。她生性爱自由,命运却让她出生最不自由的地方。
族长和继任人是族中唯一有资格外出的,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去外面采集族内需要的物资。哥哥总是会选在她诞辰前出去,并在诞辰当日为她带回新奇的礼物。
如今这些被她视若珍宝的东西都已不复存在,那个向往自由的她,也被彻底囚禁在代替哥哥成为继任者的那天。哥哥出事后,所有人都被禁止外出,这么多年,她早已被继任者的身份禁锢,即使只剩下她一人,她也无法走出这个牢笼。
“走吧,天色不早了,送你出去。”
“你要留下来吗?”
月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向前走着:“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拉住她,在见过她如此悲惨的遭遇后,他怎么忍心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和我去有熊吧,那里的人会接纳你的,你会有新的族人。”
牢笼的锁被人打开了,她看着缙云,他的中拿着开锁的钥匙。她可以离开吗?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父母遗体的方向,下一秒,出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她看见父母站在眼前,脸带笑意地挥手做出让她离开的姿势。
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悲痛,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
“去吧,我的孩子,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会一直守护着你。”
她终于听清了父亲在坠入火海前所说的话,她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哭声撼动了整片雪地。
和缙云一起将所有族人安葬以后,她离开了这片从出生至今都没有离开过的土地。站在白桦林前,月弦凝望着这片树林,面对外界未知的一切,她竟有些心生恐惧,她不管是何境遇,都已无家可归。
缙云从她的背影,看出她此刻的无助,于是上前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别怕,有我在。”
月弦看着他,他温柔又赤诚的眼眸让她感到一阵心安,是啊,至少眼前的这个人是值得她相信的,有他在,她无需恐惧,她终于可以去做真正的自己。
走出鼎湖后,缙云终于辨认出西陵的方向,再回望那片让自己迷失的地方,他发现与自己之前看到的全然不同。
月弦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鼎湖是魔域与常世的交界处,我的先祖为避免外人闯入,布下了阵法。非吾族人,是无法踏足那片土地的。你之所以能够穿过阵法是因为你的身上有巫之血。”
缙云有些惊讶,他从不曾向她提过自己母亲的部族,况且当今世上知道巫之血的除西陵巫之堂的人外,便再无其他,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缙云,你舍命救我,我理当对你毫无隐瞒,可有些事我暂时无法告诉你,请你体谅。”
缙云对于巫之血并不在意,他反而欣赏她对自己部族的忠贞与固守,只是有个问题他已经困扰他许久,现在开口应该正当时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月弦,我叫月弦。”
离开鼎湖不久天色便暗沉下来,夜间温度骤降雪势加剧,他们二人寻了一处避雪的山洞,打算在此过夜待天亮后再继续行路。
早已疲惫的月弦很快便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转身看到缙云睡着的位置已经人去物空,失落感在心中缓缓蔓延,心中虽笃定他不会丢下自己独自离去,但刚失去挚亲的伤痛还历历在目,难免会情绪低落。
“你醒了。”
听到声音的月弦转身就看到站在离自己不处的缙云,霎时间眼眶红润,温热的液体充盈着她的双眼。她低下头抹了抹自己的脸,再抬头时已换上一张笑脸:“你该叫醒我的,别因为我误了你去西陵的时间。”
缙云从她方才闪烁的眼中捕捉到她的情绪:“这里离西陵已经不远,越接近西陵,气温会越暖,再走上两日我们就看不到雪了。”
因为处于交织地的缘由,鼎湖常年都是寒天雪地,月弦从未见过没有雪的地方。两人很快收拾好行囊继续上路,正如缙云所说,路上的雪层逐渐变薄,两日过后他们脚下不再是柔软的白色,而是坚实的土地,温度比起鼎湖也暖和得多。抬眼望去,绵延不断的山丘翠色层叠,郁郁葱葱的树木自道路周围绵延不绝,她竟不知世间是这样多彩。
月弦被周围的景色所吸引,脚步也不由放缓了许多,她好奇的伸手触摸着身旁的植物,脸上露出童真的笑容。缙云见此也不催促她,看着她一扫阴郁终于释怀的模样,嘴角也上扬了几分。就这样行了几日,他们终于抵达西陵,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雄伟建筑,月弦眼中满是震惊与新奇。
进入西陵城前,月弦感受到这里有不少和缙云一样拥有巫之血的人,她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地面,这座城下掩盖着比巫之血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源头。她拉住缙云的手腕,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缙云疑惑的看着她,这里与他往日所见并无不同:“为何要这样问?”
月弦看了看他,又观察着周围来往人的神情,除了她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地下被掩盖的气息,西陵城内一片祥和,那些来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或许是她太过紧张,于是她换上了请的笑容对缙云说:“没事,只是觉得这里与我的部族完全不同。”
“西陵是个强大的部族,你会有这样的感触也是寻常。”
她没有松开缙云的手,而是慎重的对他说:“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一切关于鼎湖和我部族的事。”
“好。”
听到缙云的承诺,她舒了口气,松开手随他一起进入西陵城内。进城后缙云让她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等候,他要先去见城主嫘祖。
他离开后她好奇地打量着城内的一切,商贩们在城内的道路两旁售卖各种物品,她站在远处看着,不敢轻易靠近。一位商贩看见月弦正盯着自己的摊位发愣,便主动招揽起生意,招手让她过去:“是要买梳子吗?我这木梳是用上好的松木精心打磨而成,还可以护发呢。”
月弦被他手中的木梳吸引,她的兄长也曾经送过他这样的木梳,她十分珍惜,如今那木梳已被燃烧成灰,掩埋在雪下。月弦走进商贩,接过木梳放进衣襟,转身就要离开,商贩见状赶紧将她叫住。
“你还没给羽贝呢?”
“羽贝?”月弦一脸疑惑:“我没有你说的东西。”
“你别说笑了,看你这身装扮,别说是三个羽贝了,就是十个也拿得出来吧。”
她立即明白过来,那木梳是要用东西换的。可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物品,刚才商贩提到了装扮,她试探地问道:“那…这衣服可以换梳子吗?”
“这…”商贩为难起来,心想这女子长得漂亮又穿着光鲜,怎么连三个羽贝都没有。
月弦没有理会他,而是独自为难起来,她的衣衫是母亲亲手为她做的,母亲的巧手总能做出最柔软的布料,还能为布料染出亮丽的颜色,这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可那木梳又与哥哥买给自己的一样。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取舍。
“这木梳最多两个羽贝,你莫不是看着人家像外来人,想胡乱喊价?”
月弦的思绪被打断,她转身看到身着一位身白衣的男子,男子样貌清秀,眉宇间透着儒雅之气,与缙云眉宇间的英气和他过于硬朗的五官完全不同。但他的身上,似乎也有巫之血。
“是怀曦大人啊,不敢不敢,这梳子我原本就是想送给她的。”商贩被识破后立刻对月弦献起殷勤来。
没有缙云在身边的她变得紧张起来,她将梳子还给商贩:“我也不能平白拿你的东西,只是这衣服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物件了,这梳子请你帮我留着,待我有了羽贝再来找你换。”说完转身快步走向城门缙云让她等他的位置
商贩看着梳子,又看了看怀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怀曦看着月弦离开的背影,她刚才不舍的模样让他心里不忍,于是给了商贩两个羽贝,拿起梳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