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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绿萝抽新芽,灯火映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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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晨光刚漫过老城区的青砖灰瓦,陈焰就拎着装满画笔和故事书的袋子,在林晚舟的车旁蹦跶。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里面是件亮色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串廉价却被磨得发亮的红绳——还是上次在红泥沟,村民家的小姑娘送她的。
“周明宇说他儿子叫周小星,今年六岁,特喜欢画画,就是怕生。”陈焰拉开车门坐进来,把袋子放在腿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橘子糖,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一颗递给林晚舟,“我特意买了蜡笔,还有带汽车图案的本子,小男孩都爱这个。”
林晚舟接过糖,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掌心,低头笑了笑——以前她从不碰这种包装粗糙的糖果,现在却觉得这甜意比米其林甜点更踏实。她发动车子,仪表盘旁的绿萝冒出了新芽,嫩绿色的叶片朝着阳光的方向舒展,是陈焰昨天特意换了水,说“新地方得有新生气”。
周明宇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狭窄的楼梯间堆着杂物,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开门的是周明宇的妻子,眼睛有点红,却还是笑着迎她们进来:“林律师,小陈,快坐,我刚煮了粥。”
客厅很小,摆着一张旧沙发,茶几上放着周小星的画——大多是蓝色的河水和绿色的树,只有一张画里,河水是黑色的,旁边画了两个小人,举着红色的旗子,像在抗议什么。
“小星,阿姨们来看你了。”周明宇妻子轻声喊,里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出头,怯生生地看着她们,手里还攥着半截铅笔。
陈焰立刻放轻声音,从袋子里拿出汽车本子,蹲下来朝着他晃了晃:“小星你好呀,我是陈焰,这是给你的礼物,你看上面有消防车,还有挖掘机,你喜欢吗?”
周小星的眼睛亮了亮,却没敢过来,只是转头看了看妈妈。林晚舟从包里拿出一个拼图,是森林图案的,难度不大,她轻轻放在茶几上:“这个拼图可以两个人一起拼,我们陪你玩好不好?”
或许是拼图的吸引力,或许是林晚舟的声音格外温和,周小星慢慢走过来,坐在沙发边,小声说了句:“好。”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客厅里满是细碎的笑声。陈焰教周小星用蜡笔画消防车,画得歪歪扭扭,却逗得小星直笑;林晚舟则陪他拼拼图,耐心地教他辨认每一块拼图的位置。周明宇妻子坐在一旁,看着这场景,眼眶又红了,却带着释然的笑意:“自从恒通的事闹大,小星就不爱说话了,总问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家’‘河水什么时候能变清’,今天总算笑了。”
林晚舟抬头,看向正在和小星击掌的陈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身上,陈焰的发梢沾着点蜡笔屑,却比任何精致的造型都鲜活。她忽然明白,那些她曾经追求的“完美”,远不如此刻这份细碎的温暖更有分量。
离开周明宇家时,周小星抱着画和拼图,送到门口,小声说:“阿姨,你们下次还来吗?”
“来!”陈焰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等你把消防车画完,我们来给你贴在墙上好不好?”
周小星用力点头,看着她们的车消失在巷口,才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车子朝着工作室的方向开去,陈焰靠在车窗上,翻看着手机里拍的小星的画:“你看小星画的我们,我被画成了大太阳,你被画成了星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林晚舟侧头看了一眼,画上的陈焰顶着圆圆的太阳头,手里举着蜡笔;自己则是星星形状的裙子,手里拿着拼图,旁边还写着“林阿姨和陈阿姨”。她忍不住笑了:“画得比你上次画的消防车好。”
“那是,小星是天才画家!”陈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又忽然正经起来,“对了,工作室的装修队我联系好了,是红泥沟的王大爷介绍的,都是村里的手艺人,踏实,收费也便宜,今天下午就能开工。”
“我昨天去把合同签了,房产证也备案好了,名字写的是‘微光法律援助工作室’。”林晚舟说着,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陈焰,“你看看,有什么要改的。”
“微光”两个字,是她们上次在安全屋熬夜时定的。陈焰说“我们的力量可能不大,但至少能像微光一样,照亮一点黑暗”,林晚舟当时没说话,却在第二天就把这两个字写进了工作室的名字里。
陈焰接过文件,指尖拂过“微光”两个字,嘴角弯得厉害:“不用改,就叫这个,特别好。”
下午的工作室里,满是木屑和油漆的味道。装修队的师傅们在刷墙,墙面选了浅米色,是林晚舟定的,说“看着温暖,当事人来的时候不会紧张”。陈焰拿着卷尺,在墙上比划着,想给绿萝找个好位置:“放在窗边吧,能晒到太阳,还能让进来的人第一眼就看到。”
林晚舟点头,帮她把绿萝抱过来,放在窗边的花架上。刚放好,门口就传来一阵犹豫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旧工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局促地搓着手:“请问……这里是法律援助工作室吗?”
陈焰立刻迎上去,拉了把椅子让他坐:“是呀,大叔,您有什么事?先坐下来慢慢说。”
男人坐下后,从信封里拿出一叠欠条,声音带着哽咽:“我叫张建国,是工地的农民工,我们十几个人的工资被老板欠了快一年了,找他要,他总说没钱,还威胁我们再闹就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去□□局,也没结果……昨天听王大爷说这里有免费的法律援助,就想来问问,能不能帮帮我们。”
林晚舟接过欠条,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几个关于工地、老板的细节,逻辑清晰地记录下来:“张大叔,您放心,这些欠条和您说的情况,已经够立案的条件了。我们会帮您写起诉状,还会联系其他工友,一起维权,肯定能把工资要回来。”
“真的吗?”张建国眼睛一亮,激动得差点站起来,“我们找了好多地方都没人管,你们真的能帮我们?”
“能。”陈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您现在就联系其他工友,让他们明天来这里,我们登记信息,收集证据,越快越好。”
张建国连连点头,攥着欠条的手都在发抖,走的时候还不停地鞠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陈焰转头看向林晚舟,眼里满是光:“你看,我们的工作室第一天就有当事人了,这就是‘微光’的力量吧?”
林晚舟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温柔:“是,以后会有更多的微光,聚在一起,就能变成火炬。”
天黑的时候,装修队的师傅们走了,工作室的墙面刷好了第一遍漆,浅米色的墙面上,绿萝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陈焰坐在地上,靠着墙,打开手机里的照片,是红泥沟清淤的工程车,还有周小星的画:“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帮到更多人?比如被欠薪的农民工,被污染影响的村民,还有像周小星一样的孩子。”
“会的。”林晚舟坐在她身边,递了瓶温水给她,“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会帮到更多人。”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不是一个人。”
陈焰转头看向她,灯光落在林晚舟的脸上,柔和了她精致的轮廓,眼底没有了以前的疏离,只有温暖的光。她忽然凑近,轻轻抱了抱林晚舟:“晚舟,谢谢你。以前我总觉得理想是我一个人的事,撞了南墙也没人扶,现在有你在,我觉得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怕了。”
林晚舟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陈焰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心安:“我也该谢谢你,让我知道,除了律所的合伙人、完美的妻子,我还可以是能帮别人的林律师,是能和你一起拼的同伴。”
窗外的老城区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碎钻。工作室里,绿萝的新芽在灯光下轻轻晃动,桌上的文件、地上的工具,还有两个并肩坐着的身影,构成了一幅温暖的画面。
陈焰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递到林晚舟嘴边:“尝尝,最后一颗了,留着给你。”
林晚舟张嘴接过,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陈焰指尖的温度。她看着陈焰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未来不管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盆绿萝,有这间装满初心的工作室,就没有什么能打倒她们。
“对了,”陈焰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李律师说要带几个年轻律师来帮忙,她们还说要捐一些法律书籍,放在工作室的书架上。”
“好啊,”林晚舟点头,“我们再弄个留言板,让来过的当事人写下自己的故事,或者想说的话,以后看到,也能想起我们帮过的人,为什么坚持。”
陈焰用力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我们去吃巷口的那家馄饨,我请客!庆祝我们的工作室正式开工,也庆祝我们的第一桩案子!”
林晚舟跟着站起来,看着陈焰蹦蹦跳跳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张周小星的画。她忽然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精致的牢笼,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有温度的事业,有并肩的同伴,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像那盆绿萝一样,在平凡的土壤里,也能抽出新芽,朝着阳光生长。
两人走出工作室,锁上门时,陈焰特意把灯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微光法律援助工作室”的牌子。巷口的馄饨店飘来香气,晚风带着老城区的烟火气,吹起她们的头发,也吹开了属于她们的,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