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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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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根身着无数火花的木块突然掉落,重
重地砸在少女面前,漆黑的瞳孔里映射着火
红跳跃的光,在风中发了狂的肆虐,仿佛要
吞噬一切,把那些悲苦的,绝望的都一并烧
掉。
四周到处都是烧焦的气味,火蛇丛生
源源不断,乌黑的烟气直冲眼前。不远处静
静地躺着个人,安静的侧颜,好似火中的一
缕青烟,却再也没有生气。
她颤颤巍巍从废墟中支起身,一手抖着
拿着剑柄,剑尖却冲着自己。
本该裹胭脂的脸上早已斑驳满痕,右脸连着下巴的那块烤焦的肉摇摇欲坠,左眼半阖着流出的血,布在黑漆漆早已看不出模样的脸上,鲜红的样子像极了黑土地上的岩浆。
“呵”
她轻笑一声,再无牵挂的闭上了眼,身
体却很轻。
忽然
“阿越!”
一个响彻天地的喊叫声冲进她的脑子里,震得头皮发麻,她猛地一睁
看到的却是床上的青慢。
她眼神慌乱地确认了一下,才松了一口气,肩深深地沉了下来。
距离上次去南亭已经过去三天了,调查的粮食也没有个着落,还折了个斗笠。
她就这样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床顶,想了什么,然后慢悠悠的下床。
她脚踩在床边的台阶上,支起来的窗户
里撒进一些晨光,朦胧抬眼间,零零碎碎照
在她身上。那淡粉色的薄唇,往上是挺拔秀
有一些光照在鼻根和眉骨间,透露出无法遮掩的秀气,两边的淡绿色瞳孔仿佛碧润晶莹的一对宝玉,又好似一潭春水,静谧悠远。眉毛细若春蚕吐丝,却又不失意气。
“咚咚咚”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早膳备好了,今
日要去逛庙会,顺便买点食材。”
是溪月的声音,白有仪瞬间回神
“我知道了,一会儿过去。”
门外脚步散去,白有仪眉头却又皱起
来。
自从她被方家收养,一切吃食都是她自
己安排,不是矫情挑食,而是方家家主方本
年太过关心她。
她十五岁被收养回来后有一天家里吃了
笋蚱,好巧不巧她那段时间心神不定没有在
意这些吃食,结果就忘了她对笋过敏,激得
满脸通红,想赶紧吃块山楂膏缓缓,结果刚
入口,才想起来自己对山楂也过敏。
给方本年急的都快跳起来了,赶紧把家里食谱都给她,让她挑着不过敏的点,后来他干脆直接让她去自己买点爱吃的回来,顺便带点能吃的菜。
到这里她都能理解,也赞同。可最近方
本年把府里大到宴会名单礼品,小到府里一
花一草都交给她,教给她医术方面的知识也
少了。对这些,她的义母苏宁解释是为了锻
炼她的能力,她来方府五年了,医术早已胜
于常人,而面对除医术之外的事,她有些力
不从心。
以往庙会她都不去,义父今天让她去逛庙会,还要买菜,她属实是不想去——懒得动。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绪也不想管这么多事。
她有些疲乏地摁了摁太阳穴,可那催命的敲门声又响起来…她生无可恋地看向门,真
想找个洞钻进去。
“有仪姐,你起来了嘛,我可以进来吗…”
说是询问,只等了一秒,她听到屋内有
人咳嗦便利索的进去,两扇门像双翅膀一样
忽的张开了。
“豁哟,有仪姐,发什么呆呢”她用手
在白有仪面前晃了晃,后者才反应过来。
说话的人是夏家二小姐夏凝,白有仪早已习以为常,索性直接又钻进被子里,盖住头,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来了,别和我说你也要逛庙。”
夏凝小眼一转,坐到床上,搁这被子贴
到她脸前“是又怎样,你不也得去"说罢她便哄
着拉白有仪起来“方院判这么疼爱你,你也得
好好表现啊。”
白有仪没睡醒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悦。
疼爱个屁,净折腾人
观真庙外街道两旁摆满摊位,各色各样
的人和卖品,像一条五颜六色的长龙。
不远处还有个临时搭建的戏台,台上的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哎~瞧一瞧看一看喽,山上新鲜砍的竹
子,饱经天光沐浴,风雨浇灌,吹起来好听的嘞!”
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满脸笑意,玉面
春风,脸上的酒窝随着叫卖声时隐时现,声
音干净透彻,瞳孔里反射着光。
路上几个行人见了不住的往那里瞧,有
几个看起来刚及竿的小姑娘满脸羞红,小声
讨论着慢慢地路过摊子。
“哎,这笛子怎么卖呀?“小摊里来了个气
质不凡的读书人正在挑拣着笛子。
他身穿青灰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简单的玉佩。玉质不算顶级,却被摩挲得温润发亮,垂在腰间随动作轻轻晃着,没半分张扬。
“客官,好眼力啊,这些都是上好的笛子
一根只要二两银……”
“什么?”
话音未落,那客官挑着竹笛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因用力泛白,方才还平和的眉眼瞬间蹙起,脸上没了温润,只剩几分错愕与沉冷——仿佛刚才的温玉,真成了错觉。
“二两?”他抬眼看向摊主,声音比刚才高了些,清晰地传到旁边路人耳中,“掌柜的怕不是说笑?城西乐器坊的老匠人,用正经湘妃竹做的笛,音准纹路皆佳,也只卖一两二钱。您这笛身是普通斑竹,开孔还偏了半分,怎么倒敢要二两?”
这话不疾不徐,却字字落在实处,街上路过的行人本就被“二两银”的价码惊了下,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三三两两都停了脚,凑过来看热闹。
少年的脸在斗笠的阴影下看不出什么表
情,他隐蔽的低了低头,眼神朝某处一看。
从读书人的角度看,他琥珀色的眼瞳、骤然犀利的眉峰,连同挺立的鼻梁和若有若无的笑,都隐在斗笠阴影里,轮廓忽明忽暗,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蛇。
下一秒
一切又恢复原样,少年轻笑着,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位客官,我这笛子从来就是这个价。您要是觉得贵,不妨早些离开,别在这碍着旁人买货呀!!”
他挑笛子的手顿了顿,语调里第一次掺了点沉冷,尾音却收得极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说价高不符实,怎么就成了碍着你做生意?”
不知何时,摊前已挤满了围观的人。
“什么不符实?我这可是上好的竹料啊,来啊,大家伙给我评评理…”他说着便仗着招呼行人的空闲往不远处快速撇了眼,又立即看回来,更加随意地说“您呀,怕是……囊中羞涩,又拉不下脸承认吧?”
读书人眼里闪过一丝光,随即,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指尖故意绷的发白,耳尖不知怎的竟漫上了一抹血色,眼底却压着不易察觉的平静“你——你怎么能凭空污蔑人!?”
“哎,我听说这笛子一根二两,啧啧啧,哪有卖这么贵的啊,我一个月才顶多赚200文。”
“哎,这摊主说话也太直了吧?”有人小声议论,“就算人买不起,也不能这么说呀!”
“但这笛子要二两,确实太贵了……”立刻有人接话,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这位先生看着像读书人,说不定是真懂行,觉得不值呢?”
少年见状,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似是挑逗,似是嫌弃“我可没污蔑,您要是真想买,就别纠结价;不想买,就别在这儿耗着,让真正想买的客官看笑话。”
下一秒,读书人像是“再也忍不下去”,配合着少年的节奏“爆发”——伸手时故意慢了半拍,没真的用力,只是轻轻一推摊沿,摊面上的竹笛“哗啦”散了一地,看着动静大,却没摔碎几根。
“哎!你干嘛!怎么摔我竹子,哎你——你别走。”他一边说一边上前猛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都弄坏我笛子了,真不怕我揍你啊!”
“呵”读书人似乎是感觉有点好笑“打我?你打个试试啊,你不妨问问在看的百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啊你”少年一把抓住他衣领把他拽过来,握着衣襟的手渐渐露出青筋。
他们俩一并在斗笠下,把一切光都遮挡在外,眼神对着眼神,空气好像凝固了,彼此的呼吸打在脸上。
届时,周围的人更多了,在戏台看戏的
不部分观众也被街道上的闹声吸引,过来看
个热闹。
越来越多的人包围着这个小摊,像潮水
般包裹着他俩,能听到一些从人群里传来劝
阻的话。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林里,透露出几
双有力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某处一个小
摊,只间摊主东看看,西瞅瞅,眼见四周人
都离去,便快速地离开摊位,走到另一个摊
主那里。
不知谁喊了一句“打起来了!”
“哎,你看,怎么这么多人围在那里…哇!怎么还打起来了,有仪姐你快看!!”
夏凝边掀起帷帽边冲身边人说。
俩姐妹刚来到这个街上,就见到这样的
场景。白纱里白有仪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是她眉间微蹙,疑神望向那里时,又警惕
的朝四周看了看。
“恐怕是有人在钓鱼。”她平静的说道。
夏凝有点震惊"钓鱼!?钓什么鱼,这儿可没有湖啊。”
白有仪脸上掠过一丝笑,却又很快消矢。 “不是那个钓鱼,我们走吧。”
她们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来到第一排,见两个男人正打的难舍难分。
少年斗笠掉落,就在离他不远的地上,那位读书人看着气弱,打起架来,比比他高的少年都厉害俩人坐一拳右一拳,脸上都是滚地时擦的灰,有时还直接坐着打。
少年脸上沾着灰,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难掩的锐利,阳光落在他瞳孔里,琥珀色的光晃了晃。
他从间隙抬眼间,看到了绿色轻纱外衣衣角,目光上移,一张即使戴着帷帽也遮不住的秀气的脸在他正上方,他好像能看到里面的人的表情,正拧着眉盯着他俩,他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过来到路上,白有仪注意到,现在的街
上,除了不远处的戏台还有一两个人,所有
小摊的人和路人不是过来劝阻,就是在一旁
说笑--现在看来能把这么多人吸引过来,也不
是全无道理。只是唯独还有两个摊主正躲在
一边,行为奇怪。
另一边,五六双眼睛黑漆漆的眼睛正目
不斜视的盯着那两个奇怪的人。有一个人看
了眼那边人群,又看了看他俩正要拿出来的
东西,一只手举到肩旁,等待着时机。
忽然,其中一个摊主拿出来一个令牌模
样的东西。很快林子里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
声,眼看就要上前抓捕。
“啊啊啊!!!”
一声凄叫,刺破天空。
戏台前一个二十多的女子因过度惊恐的脸而显得毫无生气,她飞速的躲到旁边一个男子怀里,嘴里还嚷嚷着
“啊死人了!死人了!!”
蜂窝般的人群很快被叫声吸引,朝戏台涌去——连离目标近在咫尺的监视者也停了手,缩在一旁。而人群原先的中心,一个满脸震惊,一个满脸疑惑。
白有仪用余光扫过逃远的两位摊主——看来他们的交易已经完成,她突然显出一丝无奈。
“哎,有仪姐”夏凝看到白有仪上前,赶紧跟上。
白有仪上前拉起了演戏入迷的两人。
“别钓了,鱼已经跑了,先看看那边吧”
少年在被拉起来后就一直盯着白有仪,
眼睛里好像有流光闪动。
“多谢”旁边的读书人被夏凝拉起来后忍不住地问:“公子,这怎么回事”,还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等待着答话。
白有仪打量少年,心里颇为疑惑。
这人怕不是打架把脑子打残了
“你好!我叫程无许,初次见面,敢问姑
娘,尊姓大名”他没有理旁边的人,把手伸向了前方。
少年眼中的意气藏也藏不住,那眼神像
是得到宝贝的小孩子,不愿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