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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焦木契纹,谁在点火? ...

  •   夜色如墨,沈鸾独坐灯下,指尖轻抚那片焦木,火光在她眼底跳跃,映出一片沉静的冷光。
      她将母亲遗信平铺于案,一寸寸比对字迹——那“契”字末笔的勾锋,如刀裁雪,锐利而决绝,竟与信中“若我有不测”之“测”字如出一辙,连转折处的微颤都分毫不差。
      她心头猛然一震,仿佛有雷霆自天灵劈落,震得四肢百骸都在轻颤。
      这不是巧合。
      这是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生死交界处刻下的讯息。
      她闭目,指尖轻触焦木,情绪视觉骤然开启——刹那间,蓝色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深沉如渊,几乎将她淹没。
      可在这悲伤之下,却有一道炽烈的红色执念,如残火不熄,贯穿始终。
      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产房内烛火昏黄,母亲林氏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
      她一手撑着床沿,一手紧握金簪,簪尖在焦木上艰难刻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鸾儿……火中取契,玉在心口……”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字字如钉,刻入虚空。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声骤近。
      她猛然抬头,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焦木塞入地砖缝隙,随即闭目躺下,气息微弱如游丝。
      沈鸾猛地睁眼,呼吸微乱,额角渗出冷汗。
      她低头看着那焦木,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指尖的温度,那执念如烙印,深深烫进她的骨血。
      母亲要她“火中取契”——可这“契”究竟是什么?
      为何要藏于火中?
      又为何偏偏是这块焦木?
      她缓缓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张妈妈所居的偏院。
      老仆早已年迈,蜷在灯下缝补旧衣,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沈鸾,慌忙起身行礼。
      “小姐怎的这会儿来了?可是……可是想起了什么?”
      沈鸾未答,只轻轻坐下,将焦木置于掌心,低声道:“妈妈,母亲临终前,可曾提起火盆?”
      张妈妈身子一僵,手中针线滑落。
      她颤抖着抬手掩面,声音哽咽:“提起……提起过。那日夫人说身子冷,要烧些旧物暖房。我便取了小火盆来,刚点上,周姨娘就带人冲了进来,说‘产房未净,火气冲撞,不利府运’,硬是扑灭了火,还将火盆拖走……我后来听说,扔去了后院灶房。”
      沈鸾眸光骤然一凝。
      母亲要烧的,从来不是什么旧物。
      她是想毁掉什么——或是,留下什么。
      而周氏,早已察觉。
      她起身,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夜风穿廊,吹动她素白衣角,如魂影掠过长阶。
      当夜三更,沈鸾换上黑衣,悄然潜入废弃灶房。
      此处荒废已久,蛛网密布,灶台坍塌,灰堆厚厚一层,积了经年尘土。
      她蹲下身,伸手拨开灰烬,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半片布帛,焦黑蜷曲,边缘碳化,却仍能看出一角印痕。
      她拂去浮灰,借着月光细看——那印章模糊,却轮廓分明:龙纹盘绕,中央二字篆书,正是“谢观衡”三字私印!
      国师之印!
      沈鸾呼吸一滞。
      谢观衡,大燕国师,先帝钦封“通玄真人”,掌天机、断国运,早已仙逝多年。
      可他为何会与母亲临终之局牵连?
      那“火中契”,是否正是他与母亲共同布下的局?
      她将布片小心收起,心中疑云翻涌,却已隐隐窥见一条暗线——母亲、国师、鸾神、玉佩……一切并非偶然。
      翌日清晨,她命冬梅在府中悄然散布流言:“小姐近日常去灶房,似在寻母亲遗物。”言语轻巧,却如风过林梢,悄然传开。
      果然,黄昏时分,灶房外落叶轻响。
      沈鸾伏于墙后,目光如刃。
      只见秋露鬼祟而来,东张西望后,迅速弯腰拾起那块她故意“遗落”的焦布片,转身欲走。
      “妈妈临终前,可曾告诉你,那火盆底下,还压着什么?”
      清冷女声自背后响起,如寒泉滴骨。
      秋露浑身一僵,猛然回头,脸色煞白如纸,手中布片“啪”地落地。
      她嘴唇颤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我只是奉命查看!”
      话一出口,她猛然顿住,瞳孔骤缩,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天机。
      沈鸾缓步上前,月光映在她脸上,半明半暗,眸中无怒,却有深不见底的寒光。
      她未再追问,只轻轻抬手,示意冬梅上前。
      第11章焦木契纹,谁在点火?
      (续)
      夜风穿廊,冷月如霜,沈鸾立于西院墙角,手中铁锹已掘出半尺深坑。
      泥土潮湿阴冷,混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却恍若未觉,目光只死死盯着那抹锈红——一只铁盒半埋于泥中,边缘蚀迹斑驳,似已沉埋多年。
      冬梅提灯立于身后,火光摇曳,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秋露跪在一旁,瑟瑟发抖,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灰痕,口中仍喃喃:“小姐……我真的不知那信多重要……周姨娘只说,烧了才干净……”
      沈鸾未看她一眼。
      她指尖微颤,却不是因为惧,而是某种近乎宿命的预感,如暗流在血脉中奔涌。
      她将铁盒取出,轻轻启开。
      盒内干燥,衬着一层褪色红绸,其上静卧一纸残信,边缘焦黑卷曲,墨迹斑驳,却仍可辨认——
      > “……神魂九缺,唯心不灭。火中契成,玉归其主。谢观衡绝笔。”
      字迹苍劲如龙蛇盘走,末尾印鉴残缺,却与她昨夜所见布片上的“谢观衡”三字私印轮廓吻合。
      刹那间,她脑中轰然炸响,仿佛天地失声,万物退散。
      她下意识抚上心口玉佩——那一瞬,玉佩骤然发烫,如烙铁贴肤,一股浩瀚而破碎的记忆洪流冲破封印,直灌识海!
      画面闪现:
      苍穹崩裂,烽火连天。
      她身披赤金战甲,立于千军万马之前,背后双翼展开,羽如烈阳,她是鸾神沈鸾,大燕护国之神。
      一箭穿心,神血洒落,她坠入火海。
      最后一刻,一白袍老者立于云端,手持玉佩,口中低诵秘咒:“以亲血为引,以心火为契,神魂归位,转世重临……”
      画面戛然而止。
      沈鸾踉跄后退一步,扶住墙垣,冷汗浸透里衣。
      她终于明白——“火中契”,并非凡俗之约,而是国师谢观衡以秘法设下的神魂归位之引。
      母亲临终刻字、点燃火盆,皆为此契铺路。
      而她触焦木、见残信,实则是神魂初醒的“点火”仪式。
      她缓缓起身,步至灶前,将残信投入火中。
      火焰腾起,竟由红转金,如流金泼洒,映得她双眸灼灼生辉。
      那火不灼人,反生暖意,似有低语在风中呢喃:“归来者,执契者,命途重启。”
      她凝视金焰,心中再无迷惘。
      这一世,她不再只为挣脱继母桎梏、洗刷屈辱。
      她生来便负使命——护大燕国运,续鸾神之责。
      母亲以命布局,国师以道相托,而她,必须走完这未竟之路。
      夜深,万籁俱寂。
      沈鸾独坐灯下,玉佩悬于案前,忽泛微光。
      光影流转间,一行新字悄然浮现,如血写就,又似天启——
      > “心火已燃,九缺待补。”
      她凝视良久,指尖轻颤。
      九缺……是神魂尚不完整?
      还是命运仍有九劫未渡?
      她收起玉佩,转而走向父亲书房。
      沈侯虽昏聩,却曾是开国功臣,或许旧物之中,尚藏线索。
      她翻检旧衣,忽觉袖衬有异。
      剪开内衬,一枚极小金符滑落掌心——薄如蝉翼,却沉如千钧。
      符上鸾鸟纹蜿蜒盘绕,羽翼舒展,与国师印鉴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震,指尖轻触金符,情绪视觉悄然开启——
      刹那间,金色的真诚如光瀑倾泻,纯净无瑕,夹杂着一抹深蓝的悲伤,如寒潭沉月,静默而绵长。
      她瞳孔微缩,呼吸几近停滞。
      这情绪……竟来自父亲。
      她怔然望着那枚金符,指尖冰凉,心却如惊雷滚过——
      这并非护身符。
      而是……一个她从未想过的人,曾以血亲之诚,默默守护她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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