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理之外》wh1t3fm

15、第 15 章

　　研讨会散场后，夜幕已经沉下来。

　　礼堂外的石阶湿了一层，天空厚重得像要塌下。风吹动旗杆，发出低沉的金属声。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远，只留下零星的脚步声和车灯的闪烁。

　　埃米莉亚跟着人群走出门口，心里仍在回荡白天的场景——教授在台上说话时，灯光把她的轮廓照得清晰，声音如同冰川下的水流，冷静而有力。她还记得那句回答：“我会选能让我继续写下去的那个。”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像一根细线，一直缠在心口。

　　雨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预兆。先是稀稀落落的几点，紧接着就密集成帘。人群慌忙撑开伞，更多的人加快脚步，跑向校门。

　　埃米莉亚没带伞。她愣在台阶下，风雨瞬间打湿了发丝和衣袖。

　　“哈特。”

　　有人在背后喊她。

　　她转身，看见伊莲娜正从礼堂侧门出来。她手里撑着一把深色伞，披肩被风吹得掀起一角。她走到她面前，把伞往她头顶偏去。

　　“你怎么总是没带伞？”

　　“我……没看天气。”埃米莉亚有些窘迫。

　　“走吧。”伊莲娜说。

　　伞下的空间很小。她们肩膀几乎挨在一起。雨点砸在伞布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仿佛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校园的小径被雨水打亮，路灯的光在水洼里颤动。行人已经散尽，只剩她们并肩走着。

　　“今天……”埃米莉亚忍不住开口，“您在台上真的很……”她停顿，没找到合适的词。

　　“很什么？”

　　“很……锋利。”

　　伊莲娜轻轻一笑：“那是场合需要的。学术场合，不允许你温柔。”

　　“可我觉得，温柔也可以有力量。”

　　她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

　　雨更大了，风把伞吹得偏斜。伊莲娜伸手扶住伞柄，肩膀却被雨打湿。埃米莉亚下意识往她那边靠了一点，想替她挡风。

　　“别这样。”伊莲娜低声，“你会全湿。”

　　“没关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段。

　　经过图书馆侧墙时，一阵风把旧树枝吹断，砸在伞上，发出“啪”的一声。伞猛地倾斜，雨水从边缘泼下来，浇得她们都湿了一半。

　　伊莲娜叹了口气，干脆把伞收起：“到走廊还有几十步。跑吧。”

　　她们一起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溅起的水花湿透鞋袜。短短几十步，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释放。

　　终于冲到西翼走廊下，她们都喘着气。

　　“湿透了。”埃米莉亚笑，声音因为呼吸急促而发颤。

　　伊莲娜甩甩发丝，披肩已经完全湿了。她脱下来拧干，随手搭在栏杆上。

　　走廊里只有昏暗的壁灯，雨声在檐下持续不断。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湿叶的气息。

　　她们并肩坐到石阶上。

　　“教授。”埃米莉亚轻声，“您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夜晚……比白天的研讨会更真实？”

　　伊莲娜没有立刻回答。她静静看着雨幕，像在寻找合适的词。

　　“真实和虚构的界限，从来不固定。”她终于开口，“有时候，虚构比真实更能留下痕迹。”

　　“那今天晚上呢？”

　　“今天晚上……”她顿了顿，低声，“是我会记住的。”

　　雨声像被放大。

　　埃米莉亚屏住呼吸，心口骤然发热。

　　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笨拙。她只是伸出手，把落在指尖的一滴雨抹去。

　　伊莲娜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柔和，却依旧克制。

　　“回去换衣服。”她说。

　　“您也是。”

　　她们站起身。雨夜的风吹过长廊，把灯光吹得摇晃。

　　分别前，伊莲娜忽然又开口：“哈特。”

　　“嗯？”

　　“谢谢你今晚陪我走过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