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银杏叶 ...
-
周一清晨的阳光带着秋末特有的柔和，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许恙刚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就看见陆近宇抱着一摞历史课本快步走进来，校服外套的口袋鼓鼓囊囊。
走到座位旁时，还没等放下课本，就从口袋里掏出片金黄的银杏叶递过来：“昨天路过城东公园，看见几棵银杏树已经黄透了，特意摘了片完整的给你，你看叶脉多清晰，夹在历史书里肯定好看。”
许恙接过银杏叶，指尖触到叶片光滑的质地，阳光落在上面，把叶缘的弧度衬得格外温柔。
他低头看了眼叶片上细密的纹路，抬头时刚好对上陆近宇期待的目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确实好看，比我之前夹的那片完整多了。”
“那当然！”陆近宇立刻得意地扬起下巴，把怀里的历史课本放在桌上，“我特意挑了好久，专找那种没虫洞、没折痕的，怕你嫌弃。对了，周末去捡银杏叶的时候，我们可以带个小本子，把特别好看的叶子压平，以后翻书的时候看到，就能想起那天的事了。”
许恙“嗯”了一声，把银杏叶夹进历史书的扉页，和上次那片浅黄的叶子并排放在一起，两片叶子一深一浅，像把秋天的时光定格在了书页里。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陆近宇翻历史书时，不小心把许恙夹在里面的银杏叶碰掉了，他赶紧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叶片，就看见许恙也伸手过来，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都愣了一下。
陆近宇的耳尖瞬间红了，飞快地把银杏叶递过去，低头假装翻书，声音有点含糊：“不小心给你碰掉了，你赶紧夹好，别再掉了。”
许恙接过叶子，重新夹进书里，眼角的余光瞥见陆近宇耳根的红色，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低头继续刷题。
第一节是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讲受力分析，许恙听得很认真，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几笔。
陆近宇坐在旁边，一边听一边偷偷看许恙的笔记本，看到他画的受力分析图比课本上还清晰，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小声问：“你这图怎么画得这么好？我总把力的方向画错，有没有什么技巧啊？”
许恙侧过头，压低声音：“先确定研究对象，再找重力、弹力、摩擦力，每个力的方向都要结合物体的运动状态来判断，比如静止的物体受力平衡，运动的物体要考虑加速度方向。”
说着，他把笔记本往陆近宇那边推了推，“你看这个例子，物体在斜面上滑动，摩擦力的方向和运动方向相反，重力分解成沿斜面向下和垂直斜面的两个分力，这样画就不容易错了。”
陆近宇凑过去看，眼睛亮了：“原来如此！我之前总把摩擦力的方向搞反，现在看你画的图，一下子就明白了。下课你能不能再给我讲道题？就是上次物理卷子最后那道附加题，我看了答案还是没懂。”
“可以，”许恙点头，“下课我们去走廊那边讲，那里安静。”
陆近宇立刻高兴地坐直身体，听课比刚才认真了不少，偶尔还在笔记本上模仿许恙的样子画受力分析图，虽然画得有点歪，但比之前整齐多了。
下课铃一响，陆近宇就收拾好笔记本，跟着许恙去了走廊。走廊里没什么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长长的光斑。
许恙靠在窗边，接过陆近宇递过来的物理卷子，指着最后一道题：“这道题的关键是找到临界状态，当物体刚好要滑动时，静摩擦力达到最大值，这时候受力平衡，可以列方程求解。”
他从口袋里掏出笔，在卷子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你看，物体受到拉力、重力、支持力和静摩擦力，拉力可以分解成水平和竖直两个方向，水平方向的分力等于静摩擦力，竖直方向的分力加上支持力等于重力，再结合静摩擦力的最大值公式，就能算出临界拉力了。”
陆近宇盯着示意图看了半天，皱着眉：“那如果拉力的方向变了，分解的方式是不是也不一样？比如拉力斜向下拉，这时候竖直方向的力怎么算？”
“对，方向变了，分解方式也会变，”许恙耐心地解释，“如果拉力斜向下，竖直方向的分力就向下，这时候支持力等于重力加上拉力的竖直分力，静摩擦力的最大值也会变大，临界拉力就需要重新计算。”
说着，他又在旁边画了个示意图，把两种情况放在一起对比，“你看，这两种情况的区别就在拉力的竖直分力方向，只要分清这个，就不容易错了。”
陆近宇看着对比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之前就是没分清拉力方向对竖直方向力的影响，所以算出来的结果总不对。现在听你这么一讲，终于懂了，谢谢你啊许恙。”
“不用谢，”许恙把笔还给陆近宇，“你回去可以找几道类似的题练一练，巩固一下，下次遇到就不会错了。”
“好！”陆近宇立刻点头，把卷子和笔记本收好，“我今晚就找题练，明天再跟你对答案，要是还有不懂的，你可别嫌我烦啊。”
许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弯了弯：“不会。”
上课铃响了，两人并肩往教室走，陆近宇走得有点慢，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看许恙，心里想着晚上要找多少道题练，才能让许恙觉得自己进步了。
第二节是历史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辛丑条约》，陆近宇听得很认真，偶尔在笔记本上记重点，还把许恙之前说的“结合历史背景记条约内容”的方法用上，把条约的每条内容都和当时的社会情况对应起来，记起来果然快了不少。
老师提问时，突然点了陆近宇的名字，让他回答《辛丑条约》的影响。陆近宇站起来，稍微想了想，就流利地回答：“《辛丑条约》的签订，使中国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清政府成为帝国主义统治中国的工具，中国人民的负担进一步加重，也促进了中国人民的觉醒，为后来的辛亥革命奠定了基础。”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回答得很好，比之前进步多了，看来最近认真复习了。”
陆近宇坐下时，偷偷看了眼许恙，发现许恙也在看他，还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他的心里瞬间像吃了蜜一样甜，听课更认真了。
中午吃饭时，陆近宇拉着许恙去食堂二楼，说那里新出了一道糖醋排骨，特别好吃。两人排队的时候，陆近宇从书包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颗糖：“我妈昨天买的水果糖，橘子味的，你要不要吃？饭后吃一颗，解腻。”
许恙接过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很清爽。“挺好吃的，”他说，“比上次的硬糖软一点，不粘牙。”
“我妈特意挑的软糖，说你可能不喜欢吃硬糖，”陆近宇笑着说，“下次我让我妈多买几种口味，草莓味、苹果味的都买，你可以挑喜欢的吃。”
两人买好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糖醋排骨的香味很浓，陆近宇夹了一块给许恙：“你快尝尝，这个排骨炖得特别烂，糖醋汁也调得刚好，不酸不甜，特别下饭。”
许恙咬了一口，排骨确实很烂，糖醋汁的味道刚好，带着点淡淡的肉香，很好吃。“确实不错，”他说，“比食堂平时做的菜好吃多了。”
“那当然！”陆近宇得意地说，“我昨天特意问了食堂阿姨，今天中午会做这道菜，特意拉你过来吃。对了，周末去捡银杏叶的时候，我们可以带点零食，中午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吃，晒着太阳，吃着零食，想想都舒服。”
许恙点头：“可以，到时候我带点面包和牛奶，你带点水果就行。”
“好！”陆近宇立刻答应，“我带苹果和橘子，都是我妈昨天刚买的，特别新鲜。对了，我还可以带个野餐垫，铺在地上，我们可以坐在上面吃，不用挤在长椅上。”
两人边吃边聊，从周末的计划聊到物理竞赛，陆近宇说他最近在练编程，想把历史时间线小程序完善一下，加上错题本功能，还想加个知识点测试功能，做完题能自动批改，这样复习起来更方便。
许恙听着，偶尔给他提些建议，比如测试题可以分难度等级，错题本可以按知识点分类，方便查找。
吃完饭，两人回教室的路上，陆近宇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对了，我把周末要带的东西都记下来了，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许恙接过本子，上面写着：野餐垫、面包、牛奶、苹果、橘子、小本子（压银杏叶用）、历史书（夹银杏叶）、物理错题本（路上刷题）。字迹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很认真。
“没漏什么，”许恙把本子递回去，“可以再带瓶水，公园里可能没有卖水的地方。”
陆近宇立刻掏出笔，在本子上加上“矿泉水”，还特意画了个小圆圈标出来：“好，我记下来了，到时候一定带上，不忘记。”
下午的课很快过去，放学时，陆近宇收拾书包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还特意等许恙一起走。两人并肩走出校门，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路边的梧桐树上。
“明天早上我还在你家楼下老槐树下等你，”陆近宇说，“我妈今天烤了蔓越莓饼干，我带点给你当早餐，再买两杯热豆浆，还是你喜欢的无糖款。”
“不用这么麻烦，”许恙说，“我家里有面包，自己做早餐就行。”
“不麻烦！”陆近宇立刻说，“我妈本来就要烤饼干，多烤点给你带点怎么了？而且豆浆也方便，楼下便利店就有，我顺便买了就行。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不然我下次不跟你一起走了。”
许恙看着他假装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那谢谢你。”
“不用谢！”陆近宇立刻高兴起来，“那明天早上七点，我在老槐树下等你，别迟到啊。”
“嗯，”许恙点头，“我会准时下去的。”
两人走到岔路口，陆近宇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了，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许恙说，“你也小心，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陆近宇挥了挥手，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许恙喊：“明天见！”
许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往家走。回到家，他把书包放在桌上，掏出历史书，翻开扉页，两片银杏叶静静地躺在里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拿出手机，给陆近宇发了条消息：“我到家了，你到了吗？”
很快，陆近宇的消息就回过来了：“我也到家啦！我妈正在烤饼干，香味都飘到客厅了，明天我多带点给你，保证让你吃够。对了，我今晚就找物理题练，明天跟你对答案，你可别嫌我题多啊。”
许恙看着消息，嘴角弯了弯，回复：“好，明天见。”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路灯慢慢亮起来，暖黄的光洒在街道上，像铺了一层温柔的纱。
他想起陆近宇早上递给他的银杏叶，想起他上课偷偷看自己笔记本的样子，想起他讲题时认真的神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
他回到书桌前，翻开物理错题本，找出陆近宇说的那道附加题，在旁边写了详细的解题步骤和思路，还标注了容易出错的地方，打算明天带给陆近宇，让他更容易理解。
写完后，他又翻开历史书，看着扉页上的两片银杏叶，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心里想着周末去捡银杏叶的场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第二天早上，许恙刚下楼，就看见陆近宇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拎着两个热饮袋和一个纸袋子，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看见许恙，陆近宇立刻挥挥手：“这里！我刚到没多久，豆浆还是热的，饼干也还温着，你快拿着。”
许恙走过去，接过豆浆和纸袋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纸袋子，闻到里面飘出来的蔓越莓香味。
“谢谢，”他说，“你怎么不多穿点？早上有点凉。”
“不冷！”陆近宇立刻挺了挺胸膛。
“我跑着过来的，身上都热了。而且我妈说今天天气好，中午会变暖和，不用穿太多。”
说着，他把拉链拉了拉，却没拉到顶，露出一点白色的衣领。
许恙看着他的样子，没再说话，把豆浆的吸管插好，递了一根给陆近宇：“一起喝，别光顾着给我。”
陆近宇接过吸管，插在豆浆里，喝了一口：“嗯，还是无糖的好喝，甜的太腻了。
对了，我昨晚找了五道物理题，都是受力分析的，今天课间跟你对答案，你可别嫌我题多啊。”
“不会，”许恙喝了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很舒服，“多练几道题才能巩固，你做得认真，我高兴还来不及。”
陆近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和许恙并肩往公交站走，嘴里还在说周末去捡银杏叶的细节，比如要带多大的本子，要找什么样的树，要不要带个小铲子挖点泥土把叶子养起来。
许恙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偶尔点头回应，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未来的时光也一起拉长，温柔又明亮。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袋子，闻到里面的蔓越莓香味，又想起扉页上的银杏叶，心里悄悄想着，这个秋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有了陆近宇的陪伴，连刷题和背书都变得有趣起来，而那些未讲完的题，未捡完的银杏叶，还有很多很多未实现的约定，都在未来的时光里，等着他们一起去完成。
公交来了，两人一起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陆近宇还在说周末的计划，许恙靠在窗边，听着他的声音，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温暖又舒服。
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物理错题本，里面夹着他昨晚写的解题步骤，心里想着，等下课间，一定要把这道题给陆近宇讲明白，让他不再困惑。
而那些关于秋天、关于银杏叶、关于未讲完的题的故事，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续写下去，成为他们青春里最温暖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