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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破庙交易,信物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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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的灯笼从辰时悬到子时,烛火在风里晃得人心头发颤,光影投在墙上,像跳动的鬼影。林悦趴在桌案上,指尖反复划过交易地点的地图 —— 城外那座破庙,曾是藏密信的地方,周围的荒坟、老槐树她闭着眼都能摸熟,可此刻看在眼里,总觉得每棵树后都藏着淬了毒的刀光,连风都裹着杀气。
“万姑娘,埋伏的位置都定妥了。” 卫大哥推门进来,身上沾着夜露的凉气,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草图,指节泛白,“我让五十个亲军藏在坟堆后面,刀鞘裹了三层粗布,连拔刀的动静都压得住;老张带二十人绕去庙后,您这边信号弹一炸,他们就堵死后门,绝不让瓦剌人溜掉,您尽管放心。”
林悦点了点头,目光仍钉在地图上 “破庙” 两个字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纸面:“铜盒的替身做好没?里面的假降书得仿得像模像样,别被一眼看穿,不然咱们这戏就白演了。”
“您放宽心!” 卫大哥把草图铺在桌上,指腹点着埋伏圈,“找的是文书房的老周,他写了四十年字,代宗的笔迹仿得能以假乱真;印是找银匠刻的假章,连玉玺上的细纹都雕出来了,不拿放大镜细瞅,根本辨不出真假。”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丝担忧,“就是…… 真拿假盒换殿下,万一露了馅,瓦剌人会不会对殿下下狠手?那孩子那么小……”
“不会。” 林悦抬眼,眼底透着硬气,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指节泛白,藏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要的是降书,只要没拆开细看,就有蒙混的机会。实在不行,我还有青禾的短刀,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 深儿不能有事,绝不能。”
正说着,门帘被轻轻掀开,朱见深抱着个布偶挪进来,小脚步放得比猫还轻,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贞儿姐姐,” 他把布偶递过来,布偶是用旧棉布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爬着小虫,眼睛是用黑豆子粘的,透着股笨拙的可爱,“我给你做的,你带着它,就像我跟着你一样,坏人见了,就不敢欺负你了。”
林悦接过布偶,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心里又暖又酸,像泡在温水里的醋。这孩子才六岁,却早把 “懂事” 刻进了骨子里,连害怕都藏在笑脸后面。“深儿真乖,” 她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软,“等过了明天,姐姐陪你去御花园放风筝,放那种比屋顶还大的,好不好?”
朱见深点了点头,小脑袋却突然埋进她怀里,胳膊紧紧圈着她的腰,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还带着点哭腔:“姐姐,要是…… 要是我被瓦剌人带走,你别管我,一定要保住铜盒,保住大明。父皇说,我是太子,得护着百姓,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委屈。”
林悦鼻头一酸,赶紧把他搂紧,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着受惊的小兽:“胡说什么呢,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咱们一起回家,跟父皇一起吃鸡蛋羹,还要给你加两勺糖。”
这时,先帝朱祁镇掀帘进来,脸色比前些天好了些,没那么惨白了,手里捏着封密信,眉头却皱得紧紧的:“西门的援军到了,是我当年的旧部,带了三千骑兵,瓦剌人暂时不敢强攻,总算能喘口气。” 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像罩了层乌云,“就是…… 探子说,王大人跟黑衣男子走后,京城有几个大臣总往城外跑,鬼鬼祟祟的,说不定还有内奸没揪出来,明天交易,得加倍小心。”
林悦心里一紧,指尖掐进掌心:“您是说,交易的时候,会有内奸帮瓦剌人?那咱们的埋伏…… 岂不是全暴露了?”
“不好说。” 朱祁镇把密信递过来,纸页还带着墨香,“我已经让亲军盯着那几个大臣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明天你们去交易,多留个心眼,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 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一晚上,林悦没合过眼。天刚蒙蒙亮,她就换上劲装,把假铜盒揣进怀里,真铜盒则交给先帝保管 —— 她怕自己万一失手,真降书落到瓦剌人手里,那大明的根基,就真的塌了。卫大哥带着亲军先去破庙埋伏,林悦抱着朱见深坐上马车,车帘故意留了条缝,目光紧盯着外面的动静,连路边飞过的鸟都没放过。
马车走得慢,轱辘 “吱呀” 响,像在数着每一步的危险。快到破庙时,林悦让车夫停下,抱着朱见深下车步行。荒草没过脚踝,露水打湿了裤脚,凉得人骨头缝都发疼。朱见深紧紧攥着她的手,小拳头捏得死紧,指节泛白,却没哭,只是偶尔抬头,小声问:“姐姐,快到了吗?风好冷。”
“快了,深儿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林悦蹲下来,帮他把歪了的帽子扶正,把他的小手揣进自己的袖子里暖着,掌心裹着他冰凉的小手指,“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说话,姐姐挡在你前面,谁都不能碰你一根头发。”
破庙的门虚掩着,风一吹 “吱呀” 响,像老人的咳嗽声。里面黑漆漆的,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透着股阴森森的气息。林悦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果然见黑衣男子坐在神像前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虎纹令牌,令牌转得飞快,映着微弱的光。周围站着十几个瓦剌人,手里的刀闪着冷光,像一排待发的毒蛇。
“万姑娘,来得挺准时,没让我等太久。” 黑衣男子抬头,面具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阴恻恻的眼睛,盯着人看时,像要钻进骨头缝里,“太子殿下带来了?铜盒呢?别藏着掖着,大家都是明白人。”
林悦把朱见深往身后藏,掏出假铜盒举在手里,声音稳得像钉在地上:“铜盒在这儿,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公平交易。先放了深儿,我再把铜盒给你。”
“先给铜盒,再放太子。”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信任,“你以为我傻?万一我放了人,你带着铜盒跑了,我找谁要去?这买卖,得按我的规矩来。”
“我要是想跑,就不会一个人来,还带着深儿当人质。” 林悦往前走了一步,故意露出腰间的短刀,刀鞘上还沾着点旧年的血迹,“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刀给你。只要你放了深儿,我绝不为难你,咱们各走各的路。”
黑衣男子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里的怀疑像潮水般翻涌,突然挥手:“把太子带过来,我验验真假。” 两个瓦剌人推着朱见深走过来,孩子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在抖,却梗着脖子喊:“姐姐别给他们铜盒!我不怕!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林悦心里一揪,疼得像被针扎,刚想开口,庙外突然传来 “咻” 的一声 —— 是信号弹!红光亮得刺眼,她赶紧把铜盒往黑衣男子面前一扔,大喊:“卫大哥!动手!别等了!”
可预想中的亲军没冲进来,反而冲进十几个瓦剌人,手里的长枪直逼林悦!“这咋回事?” 林悦赶紧拔出短刀,挡住迎面而来的枪尖,火星 “噼啪” 溅起,心里满是疑问 —— 伏兵呢?卫大哥他们在哪儿?
黑衣男子捡起铜盒,打开一看,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直拍石凳:“假的!林悦,你居然敢用假铜盒骗我!你当我眼瞎?” 他把铜盒扔在地上,一脚踩碎,木片飞溅,“既然你没诚意,那太子殿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上!”
瓦剌人举刀冲向朱见深,林悦扑过去把他护在身后,短刀直刺最前面的瓦剌人。可对方人太多,她渐渐力不从心,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袖子往下淌,染红了半边劲装,疼得她龇牙咧嘴,却没退一步。
就在这时,庙后突然传来喊杀声,震得梁上的尘土簌簌掉 —— 是老张!他带着人冲进来,长枪直刺瓦剌人,声音喊得嘶哑:“万姑娘!我们来了!卫大哥被内奸堵在坟堆后,脱不开身,我先带一队人来救你们!”
林悦心里一沉 —— 果然有内奸!埋伏地点还是漏了!她赶紧抓住老张的胳膊,急得声音发颤:“先带深儿走!这里我来挡着!别让深儿沾到半点危险!”
“不行!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在这儿,就是送死!” 老张不肯,带着人跟瓦剌人拼杀起来,枪尖碰撞的 “锵锵” 声刺耳得很。黑衣男子见老张的人冲进来,知道讨不到好处,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林悦扔过来:“既然拿不到铜盒,这东西,就当给你的‘礼物’!好好收着!”
林悦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一看,脑子 “嗡” 的一声炸了 —— 是块玉佩,上面刻着个现代的爱心图案,边缘还有道细微的裂痕!这是她穿越前,妈妈送的十八岁礼物,她一直戴在脖子上,车祸后就不见了,怎么会在黑衣男子手里?
“你…… 你怎么会有这个?” 林悦声音都在抖,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心脏 “咚咚” 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黑衣男子看着她,突然伸手摘下面具 —— 露出张熟悉的脸,是她穿越前的学长!那个总在图书馆帮她占座、考试前给她划重点的学长!“林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嘴角勾着抹复杂的笑,有无奈,还有点苦涩,“当年你车祸的时候,我也在现场,跟你一起穿越过来的。本来想找你,可阴差阳错被瓦剌人救了,还成了他们的首领……”
林悦彻底懵了,手里的短刀 “当” 地掉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会成瓦剌首领?当年的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难道跟他有关?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马蹄声,“哒哒哒” 像打在人心上的鼓点 —— 卫大哥带着亲军冲进来,手里还押着个大臣,是之前跟王大人走得极近的李大人!“万姑娘!内奸抓住了!是李大人把埋伏地点卖给瓦剌人的!这老东西,早就通敌了!”
黑衣男子看到李大人,脸色骤变,知道再待下去要被活捉,赶紧对身边的瓦剌人喊:“撤!快撤!别跟他们硬拼!” 他转身往后门跑,却突然回头,眼神复杂地盯着林悦,声音裹着风传过来:“三日后,我还会来。到时候,我告诉你所有真相 —— 包括你妈妈的事,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说完,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后门,瓦剌人也跟着跑了,只留下满地狼藉。林悦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玉佩,指节都快嵌进肉里,心里满是震惊和疑问 —— 他说的是真的吗?妈妈的事?难道妈妈也穿越过来了?还是说,妈妈的失踪,跟他有关?当年的车祸,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卫大哥走过来,看到她手里的玉佩,疑惑地问:“万姑娘,这是啥?看着跟咱们这儿的玉佩不一样,花纹怪得很,怎么会在你手里?是黑衣男子给你的?”
林悦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玉佩,指尖传来玉佩的冰凉。她看着破庙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太阳慢慢爬过树梢,金色的光洒在荒草上,可心里却一片混乱 —— 黑衣男子是她的学长,他也是穿越者,还知道妈妈的事。三日后,他还会来,到时候,她该信他,还是该跟他对抗?真铜盒还在南宫,瓦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还能回到现代,再见到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