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归》幕之雨

3、家人

　　宋怀序告别程澈后便朝家走去。

　　九月了，这里却仍旧飘出不间断的蝉鸣。

　　雨声、蝉鸣和时不时传出的蛙叫，成了宋怀序今晚在路上行走无聊时的娱乐对象。

　　大晚上还着雨，可能有些人会感到害怕，但对他本人来说这里路灯明亮，还有这些声响作陪，倒也没什么。

　　换成他哥的话估计真会被嫌阴森，不过对他本人来说刚好。

　　他深呼吸几下，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宋怀序走了大约10分钟，走到了一个给小孩娱乐的公园然后左拐又走了几分钟就到他家门口了。

　　他家住在小区的别墅区，比较靠整个小区的外边，周边没什么邻居，只有隔壁独自一人居住的奶奶，总体来说比较安静。

　　宋怀序走到门前，输密码，然后进去。

　　他进去后，没在院子里看到宋怀星的自行车，明白自家哥哥还没回来，无奈轻叹。

　　宋怀星从初一的时候就开始骑自行车上下学了，不过宋怀序不乐意这样，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全。

　　而且他哥几乎每次都比他晚回来，总会让宋怀序会不由得担心。

　　宋怀序打开门，收起雨伞脱完鞋拿着包径直上楼。走进自己房间，宋怀序打开灯然后随手把包搭在椅子上便往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

　　他伸出手在旁边一顿摸索，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上面显示10：41。宋怀序思考了一会，想着起身去煮包面当夜宵。

　　放作平时，宋怀序都是洗漱完后直接睡的。不过今天周五，晚睡会也没什么，毕竟明天放假。

　　他走下楼进了厨房，打开其中的一个柜子，里面有好几种口味的面，都是宋怀星买的。

　　宋怀序对食物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只要能吃那就没什么问题。

　　他站在柜子前盯着里头的泡面思考良久，伸手随便拿了两包，宋怀序吃不了多少，但他想到宋怀星又伸手拿了一包。

　　锅里的水冒着小水泡，把袋子拆开，下面饼然后放调料，简单且省时。宋怀序觉得这样太单调了，忍不住又从冰箱里拿了四个蛋和一些蔬菜，一块扔进去煮了。

　　宋怀序煮面的时候他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意识到他哥回来了便往厨房外走去。

　　刚出厨房，他就被眼前的人惊了一下。

　　宋怀星浑身湿透，像是掉河里刚爬起来的。

　　“你不是有雨衣的吗，怎么还能被淋成这样？”宋怀星疑惑的问道。

　　宋怀星回道：“别提了，在学校多呆了会，后来看雨变小，想着没事索性不披雨衣直接走了”他哀叹一声“谁知道后来，这雨突然大了。”

　　宋怀星进屋打算去洗个澡后又想起什么走到宋怀序身边拿起手中的东西“对了，这个给你。”

　　宋怀序刚刚就看见他手里拿了一包东西，但他没多问。他接过那一大包东西，往里面看了眼，全是各种零食。

　　“这个点了，你从哪买的。”

　　“24小时便利店。”宋怀星边说边走上楼：“跟几个朋友一起去的，谁知道买完刚走就下大雨，根本不给反应时间完全来不及披雨衣。算了，你有要吃自己拿吧，我要赶紧去洗个澡。”

　　“……嗯。”

　　目送宋怀星消失在楼梯拐角，宋怀序无奈把这一袋零食拿到客厅，转身回了厨房把火调小顺带去门口清理宋怀星留下的水渍。

　　宋怀星洗漱完后穿着睡衣下楼，看见宋怀序托腮坐在餐桌前，桌上摆了两碗面，离他近的那碗面上有好多的…疏菜。

　　宋怀序听到动静抬眸，对他说道：“哥，面要陀了，快来吃吧。”

　　宋怀星走过来一看，嚯，还有鸡蛋啊，挺注重营养，他这个弟弟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莫明的认真。

　　嘴上说能吃就行，但其实总是无意识的往健康两个字上靠。

　　宋怀星拉开椅子坐下对他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吃面了，我平时煮了你都不吃的。”

　　“饿了，我就煮了”他顿了下说道：“明天反正不上学，吃点夜宵不碍事。”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根本没给自己搞多少，大概只有两筷子的份量，其他的全都给宋怀星了。

　　吃完后，宋怀星去收拾残局，宋怀序则是去了客厅沙发上坐着，无聊的看朋友圈里的人发的东西，面上却带着含有拧巴的沉默。

　　他在思考要怎么和宋怀星开口。

　　宋怀星走过来，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宋怀序见他过来便放下手机。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一时无言。

　　“你有话要对我说。”宋怀星率先打破沉默，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己经察觉到了，这样的感知力，也不愧于兄弟两个字了。

　　宋怀序点点头，是为了几小时前他们不欢而散这件事。

　　“那个…哥”宋怀序垂着眸说道。

　　“嗯。”

　　宋怀星一脸专注的看着他眼里还隐隐带着两分担忧。

　　“下午的事…对不起。”

　　“啊？”

　　宋怀星瞪大双眼，赶忙摆摆手：“我的好弟弟，你这算什么啊。”

　　说完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点小事，我都没当一回事。”

　　宋怀序见他这样，耳尖泛起一丝红：“没有，我只是觉得…挺…”

　　“好啦。”宋怀星凑近他双手按住他的肩，“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对我用不着那一幅礼貌的样子，我是你哥，随便就好。”

　　但是宋怀星知道，他说多少遍也没用，过个几天，他又会变成原来那样，不过他觉得这没什么，反而让他认为他弟弟也不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终于像个活人了。

　　宋怀序见他这么说暗暗松口气，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哥”宋怀序转移话题，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比较晚了，我们回房吧？”

　　“嗯，好啊”宋怀星由着宋怀序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话说道“那走吧。”说完便站起身。

　　宋怀序起身关灯和他哥先后上楼，分别前他哥朝他轻笑：“晚安，老弟，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晚安，哥。”

　　宋怀序洗完漱后也没精力在干别的事，毕竟快要凌晨了，索性直接上床睡觉。

　　在今晚淅沥的雨声中入睡，也许真的能和宋怀星说的一样有个好梦，但我上次做梦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在沉入梦乡前宋怀序这般想到。

　　第二天等宋怀序醒来一看时间都快9点了，但他浑身酸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感觉难受的不行。

　　事实证明，正如他哥说的，他却实做了个好梦也睡的很舒服，但好像舒服过头了。

　　缓了好一会，才强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走下楼。

　　宋怀序下楼后走进厨房，他发现锅里竟然有两个包子，还是热的。

　　这一看就知道是他哥弄的，但是宋怀星人却不在，他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冰箱前，看了眼贴在上面的各种便签。

　　因为实在太多，他找了会才找到今天的那张。那张便签上写，他和沈析一起去许清规家学东西去了。

　　宋怀星本来想直接跟他说一声，但发现他睡的太沉了，就没打扰他。

　　宋怀序想着他们可真努力，但自己没他们那么努力，所以他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

　　宋怀序把冰箱上的便签全部撕下来一并扔了，然后拿着包子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

　　包子才刚吃没两口，宋怀序就收到了他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宋父宋母两个人常年在国外，很少回国，就算回国，也基本不会回家。

　　宋怀序没多想，点了同意。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带有岁月痕迹却仍旧清丽的面容。

　　“嗨，小宝，开学半个月了，感觉怎么样啊。”邵雅娴的故作温柔嗓音说话声音传进进到宋怀序的耳朵里。

　　好吧，看来他的妈妈状态挺好的，他在心中暗想。

　　“嗯，妈，我挺好的”他如实回答，迟疑了下又说道：“妈，你夹着嗓子不累吗。”

　　视频对面的邵雅娴听他这么讲，瞬间破功。

　　“臭小子，又嫌弃你妈我装嫩了是吧，我跟你讲女人无论多大岁数，那都是……”

　　宋怀序见他妈又要开始她的争辩，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爹呢，他最近怎么样？”

　　邵雅娴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在屏幕那头像拍苍蝇一样摆摆手。

　　“哎呀，你爹忙的要命，到现在都没回来，咱们别管他，你哥呢？他在做什么啊？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接。”

　　“哥哥他和几个朋友出去了，可能是没接到吧。”

　　“哦…那好吧，小序你待会和小星说让他给我回个消息。”

　　“好。”

　　母子俩又说了会近况，大大小小的事聊了个遍。

　　对面那头的邵雅娴突然想到什么，对宋怀序说道：“对了，小宝，妈妈有件事要和你说。”“怎么了？”

　　“是这样，你还记得程生叔叔吗？”

　　宋怀序想了下，他倒是还记得，自家父母的好友，小的时候他总能见到他几回，不过近几年却基本没见过。

　　他想了会，才答道：“嗯，我还记得。”

　　“哦，那就好，妈妈想要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宋怀序愣了愣问道。

　　“你程叔叔他有一个儿子，跟你和你哥差不多大，他最近刚刚转学，我前几天问他转去了哪，他说在屿中，我一听那不是你们学校嘛。然后，我又问他现在住哪，你猜猜看他说了什么。”

　　宋怀序已经听呆了，姓程而且人在屿中，他心里瞬间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问道：“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他儿子住在明水园，我一听这跟我们不是住在一个地方吗？我就想着真有缘分，然后我就提出让他过来和你们兄弟俩一块住个几天，就当促进感情，交个朋友。”

　　宋怀序瞪大双眼，脸上一贯的平静浮现惊讶：“什么？”

　　那头说的滔滔不绝的邵雅娴看自己儿子反应这么大，连忙道：“儿子，冷静冷静，我只是来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没说一定，冷静啊冷静。”

　　手机对面的邵雅娴看宋怀序这个反应，想着还是打消这个想法比较好，让孩子为难的事她一向做不出来。

　　她正思索怎么想一个好说辞，把这事圆回来，就听到宋怀序说：“妈妈，我挺高兴的。”

　　“啊？”邵雅娴感到诧异，他刚刚那个反应可完全不像高兴的样子。

　　“我说我挺高兴”宋怀序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家里多个人也挺好的。”

　　“额…小序，你没必要…。”邵雅娴有些担心，刚要开口就被宋怀序打断。

　　“好了，妈，我的意思就是这样，哥那边我待会会转告他，然后把他的意思告诉你。至于别的…如果他真的要来一起住，到时候告诉我吧，我们好准备。”

　　邵雅娴被宋怀序堵的没法说话，她一猜就知道她的小儿子是为了顺她的意，但家里多个人一起住这算大事了吧，这都没反应。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教导他多为自己的想法做决定。

　　但眼下还不行。

　　“妈？”

　　邵雅娴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噢，挺好的…”

　　“好，那妈，我先挂了，聊的挺久的，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早点休息吧。”

　　“嗯，知道了，那你记得每天多吃点肉，现在天天都要用脑，营养可别跟不上。”

　　“好，我记住了，那挂了，拜拜。”

　　“好，拜拜。”

　　视频通话结束后，宋怀序把手机随手一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也太有缘了。

　　好戏剧性啊，他在心中暗想。

　　这个理由也太奇怪了，真的就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不是接受不了，以前他和他哥也不是没和别人一起住过，毕竟父母朋友多，有些时候彼此太忙就会把自家孩子放一块。但上初中后就己经基本没有这种事了。

　　但是，这个人是程澈的话……

　　转学过来后几乎不说话，还总是摆着一幅欠他钱似的的脸。昨天还莫明其妙偷看他。

　　宋怀序点评了一番，最后总结得出“他看起来不像个好相处的”为最终答案。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先跟宋怀星说一声。

　　他望向窗外，明明己经不再下雨，天空却仍旧一片乌黑，他抓抓头，内心一片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