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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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科技内部匿名论坛那个爆炸性的帖子，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田星瑶心底掀起的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貌合神离”、“各玩各的”、“利益捆绑”……这些冰冷的词语反复灼烧着她的神经，与叶淑梦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刘正伟暴怒扭曲的脸孔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充满裂痕与绝望的婚姻图景。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叶淑梦真的被困在这样一座冰冷华丽的囚笼里……
这个念头带来的震动，远超过愤怒，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楚和某种近乎毁灭的冲动。她需要知道真相！不是捕风捉影的论坛八卦，而是确凿无疑的、关于叶淑梦内心深处的真相！这个念头像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坐立难安。
突破口在哪里？那个神秘的、叶淑梦定期独自前往的茶馆！
她再次打开手机，调出那张偷拍到的行程截图。下周三下午，2：30，“静庐”茶馆，私人预约。时间、地点，清晰无误。但“静庐”是会员制，私密性极高，没有预约和内部信息，她连门都进不去，更遑论窥探叶淑梦的秘密。
田星瑶的目光，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狭小的房间里逡巡，最终落在了桌上那台略显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上。一个名字跳入脑海：张翰。
张翰是技术部新来的程序员，座位就在行政部隔壁的开放工区。他性格内向，有些木讷，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总是低着头敲代码，几乎不与行政部的人交流。唯一一次交集，是上周田星瑶的打印机出了点小故障，她鼓捣了半天没弄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旁边工区看起来最像技术人员的张翰。张翰当时脸腾地就红了，手忙脚乱地帮她远程处理了一下，过程磕磕巴巴，眼神都不敢和她对视，但问题确实解决了。田星瑶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真诚地道了谢。张翰则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结结巴巴说了句“没、没事”，就立刻缩回了自己的屏幕后面。
那之后，田星瑶偶尔在茶水间或走廊遇到张翰，都能感觉到他迅速移开的目光和微微泛红的耳根。一种属于技术宅男的、笨拙而纯粹的暗恋信号，微弱却清晰。
田星瑶盯着电脑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利用张翰？利用这份单纯的好感？一丝冰冷的、带着自我厌弃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越来越像一条在泥沼中不择手段前行的毒蛇。但叶淑梦那张带着疲惫的脸庞，和论坛帖子里冰冷的字句，像两只无形的手，狠狠地将她推向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公司内部通讯软件，找到了那个灰暗的、代表张翰的头像——一片抽象的二进制代码图案。
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几秒，终于落下：
【Hi，张工，在吗？不好意思打扰你啦！】后面附上一个可爱的兔子挠头表情包。
几乎是立刻，对方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过了好几秒，一条信息才小心翼翼地跳出来：
【在的。田……田星瑶？有什么事吗？】
田星瑶甚至能想象出屏幕那头张翰紧张的样子。她继续敲击：
【还是上次打印机的事，想再麻烦你一下下（可怜兮兮.jpg）】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状态又变成“正在输入…”，才接着发送：【其实不是打印机啦，是我自己有点笨……今天下午想登录高管行程系统查一下林主管下周的用车时间（方便提前协调会议资料运送），结果密码输错太多次，好像被锁定了（大哭.jpg）！现在完全登不进去了！林主管明天就要用，我要是搞不定肯定要挨骂了……张工，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就这一次！拜托拜托！（双手合十.jpg）】
信息发出去。田星瑶屏住呼吸。她给出的理由半真半假，指向明确（高管行程系统），压力来源清晰（林雪），姿态放得极低，配合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包，杀伤力十足。
时间仿佛凝固了。足足过了一分钟，就在田星瑶以为对方在犹豫或者识破时，张翰的信息终于跳了出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笨拙和急切：
【高管行程系统？那个权限管理很严的……不过，锁定的话，后台应该有应急解锁流程……我可以试试用我的权限帮你重置一下临时密码……但、但只能查林主管的行程！而且你千万别说出去！这不合规的！】
成了！田星瑶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立刻回复：
【真的吗？！太好了！张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星星眼.jpg）我保证！只看林主管的！而且绝对绝对保密！我发誓！】她附上一个指天发誓的可爱表情。
【那……那你账号名给我一下？我后台操作很快。】张翰的信息带着一种完成英雄救美任务般的使命感。
田星瑶立刻把自己的内部邮箱前缀发了过去。接下来的几分钟，她盯着屏幕，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能想象张翰在那边紧张地操作后台，绕过权限限制。这种违规操作的风险，对张翰这种老实人来说，压力巨大。但他还是做了。为了她。
一种混杂着巨大成功感和强烈自我厌恶的情绪，如同冰火交织，在她体内翻腾。
五分钟后。一个临时生成的、复杂的密码被张翰发了过来。
【快查，查完告诉我，我立刻把临时权限回收！切记保密！】
【收到！太感谢了张工！改天一定请你喝奶茶！（爱心.jpg）】田星瑶飞快回复，然后立刻用新密码登录了那个“车辆调度与高管行程（内部）”系统。
这一次，她没有冒险使用漏洞，而是光明正大地输入了查询条件：
SYE_Meng（叶淑梦），时间范围：下周三。
页面加载。叶淑梦下周的行程清晰地呈现出来。周三下午2：30，“静庐”茶馆，私人预约。预约人信息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个名字和一个联系电话：苏婧女士，电话：138******52（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苏婧！
真相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叶淑梦定期独自前往那个隐秘茶馆，不是为了会友，更不是为了偷情，而是去见一位心理咨询师！论坛的八卦并非空穴来风！她的婚姻，她的内心，真的存在巨大的问题！
田星瑶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飞快地记下那个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立刻给张翰发信息：【查完啦！张工，太感谢你了！麻烦你回收权限吧！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鞠躬.jpg）】
【好。下次……小心点。】张翰的信息带着如释重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田星瑶关掉系统页面，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掌心一片湿滑的冷汗。她得到了关键信息，代价是利用了一个单纯男孩的感情。那份自我厌恶感更重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叶淑梦内心世界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窥探欲。
苏婧……心理咨询师……叶淑梦，你究竟在承受着什么？
周三下午，两点二十分。
“静庐”茶馆坐落在老城一条僻静的梧桐小道上，闹中取静。青砖黛瓦，木格花窗，门楣上悬着一块朴拙的乌木牌匾，没有任何张扬的标识。空气里弥漫着老城区特有的、混合着植物清香和岁月尘埃的沉静气息。
田星瑶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米色亚麻长裙，戴着宽檐帽和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像一个普通的文艺青年游客，在茶馆斜对面一家卖旧书和文创的小店门口徘徊。她的目光，透过墨镜镜片，紧紧锁定着“静庐”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木门。
两点二十五分。一辆不起眼的深灰色别克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茶馆后巷的入口处。车门打开，穿着便装的司机迅速下车，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拉开后座车门。
叶淑梦走了下来。她今天穿得异常低调，一件没有任何logo的深灰色羊绒开衫，搭配黑色长裤和平底鞋，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甚至显得有些苍白。她独自一人，步履匆匆，带着一种急于摆脱什么的迫切感，快步走向“静庐”的后门。司机没有跟进去，只是守在车旁。
后门打开一条缝，叶淑梦的身影迅速闪入，门随即合拢，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田星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转身，不再犹豫，快步走向“静庐”的正门。推开门，一股沉静、清雅的茶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大，设计精巧，曲折的回廊连接着一个个独立的、用竹帘或屏风隔开的茶室，私密性极佳。灯光柔和，背景是若有似无的古琴声，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氛围。
一位穿着素雅茶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侍者迎了上来，声音轻柔：“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田星瑶摘下墨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不安：“您好，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我朋友约了苏婧老师咨询，她先进来了，让我晚点直接去‘听雨轩’找她。我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不知道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她报出了从行程系统里看到的预约茶室名字，语气自然，带着点朋友间的随意。
侍者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似乎对“听雨轩”和苏婧老师的名字并不陌生。“听雨轩在最里面，”她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回廊一直走到底，左手边挂着‘听雨’竹牌的就是。不过苏老师的咨询时间一般比较私密，您过去的时候尽量轻一些。”
“好的好的！太感谢了！我会很小心的！”田星瑶连忙点头，重新戴上墨镜，顺着侍者指的方向，放轻脚步，快速走向回廊深处。
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回廊里敲击着她的耳膜。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雷区上。她很快找到了“听雨轩”。那是一间半开放式的茶室，临着一方小小的、雾气氤氲的锦鲤池。茶室用厚重的竹帘和一面巨大的、绘着山水墨韵的屏风隔开，但屏风并非完全密闭，有几处镂空的缝隙。
田星瑶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屏风，将身体隐藏在回廊立柱的阴影里。她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透过屏风上一道较宽的镂空缝隙，向内窥视。
茶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叶淑梦背对着屏风方向，坐在一张低矮的茶案前。她微微低着头，肩膀不再是以往那种绷紧的挺拔，而是显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垮塌的疲惫弧度。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气质沉静温和的女性，穿着淡青色的改良旗袍，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正是苏婧。
“……还是无法入睡？”苏婧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柔和力量，清晰地透过屏风的缝隙传来。
叶淑梦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响起，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被疲惫和压抑碾碎后的脆弱感，是田星瑶从未听过的：“……嗯。药量已经加到极限了，还是没用。闭上眼睛……全是数字，报表，合同条款……还有……”她的声音顿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还有刘先生？”苏婧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催促，只有理解和包容。
叶淑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回答，但那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带着浓重自嘲的语气低声道：“苏老师……你说得对。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场彻头彻尾的商业联姻，一个冰冷坚固的牢笼。”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田星瑶的耳膜！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或许从来就没有过。只有无穷无尽的算计、防备、和为了维持表面和平而进行的拙劣表演。”叶淑梦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厌倦，“他在外面做什么，我懒得管。只要不闹到台面上，不影响公司股价和声誉，随他去吧。同样的，我的世界，也与他无关。我们只是……被巨大的利益和那张该死的结婚证，强行捆绑在一条船上的陌生人。”
田星瑶的心脏被狠狠攥紧！论坛里的传言，竟然是真的！冰冷华丽的外壳下，竟然是如此荒芜绝望的废墟！她看着叶淑梦那微微颤抖的、显得无比单薄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疼和愤怒的酸楚瞬间淹没了她。
“那……您自己的感受呢？”苏婧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力量，“除了疲惫和厌倦？您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仿佛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叶淑梦内心最深处的、被层层冰封的闸门。
叶淑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似乎想看向苏婧，却又在瞬间颓然地垂下，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哽咽和一种被逼到绝境般的痛苦挣扎，断断续续地响起：
“我……我不知道……苏老师……我好像……我好像病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带着明显的恐慌。
“我……我对男人……刘正伟，还有那些围上来的……我只有厌恶……生理性的厌恶……连靠近都觉得窒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自我怀疑。
“可是……可是……我却……我却会……会被……”
她的话语在这里卡住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会被……一些……干净、有活力的……女性……吸引……”
“就像……就像那天……晚宴上……那个冲出来……挡酒的……女孩……”
轰——！
田星瑶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叶淑梦最后那句话，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心底所有晦暗不明的角落！那个“挡酒的女孩”……是她！田星瑶！
叶淑梦……对她……有感觉？那种……超越普通吸引的感觉？而她对自己的丈夫……只有生理性的厌恶？
巨大的信息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田星瑶的每一根神经！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巨大的酸楚……各种极端情绪疯狂撕扯着她！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体却因为剧烈的震颤而几乎无法站稳，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廊柱上！
屏风内，叶淑梦仿佛被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恐慌之中。苏婧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抚慰的力量：“淑梦，别怕。这不是病。这只是……你真实的感受。你需要接纳它，而不是恐惧它、否定它……”
后面的话，田星瑶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她的世界只剩下叶淑梦那句破碎的、带着巨大痛苦和隐秘渴望的告白，以及那个指向她的、模糊又清晰的“吸引”。她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雕塑，僵硬地靠在冰冷的柱子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
真相……残酷得让她心碎，又甜蜜得让她窒息。叶淑梦被困在无爱的婚姻里，厌恶男人，却在潜意识里被她所吸引……这个认知，像一把双刃剑，瞬间刺穿了田星瑶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将她赤裸裸地钉在了爱与阴谋的十字架上。
星辉科技总部大楼顶层，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天穹”项目核心数据疑似遭到内部泄露，竞争对手抢先一步发布了极其相似的技术路线图！消息如同瘟疫般在高层蔓延，带来巨大的震动和恐慌。
紧急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显示着刺眼的对比图和分析报告。董事长脸色铁青，几位董事眉头紧锁，质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聚焦在项目总负责人叶淑梦身上。
叶淑梦坐在主位，脊背挺直如松，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但田星瑶作为列席记录的行政人员，站在会议室的角落，却清晰地看到，叶淑梦放在桌下的手，正死死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份被强行压制的巨大压力和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技术总监和法务总监轮番汇报着初步调查结果和可能的损失评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与会者的心上。气氛越来越压抑。
“当务之急是挽回局面！找出内鬼！”一位董事拍着桌子，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淑梦，你是项目负责人，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最短时间！”
叶淑梦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她没有直接回应董事的质问，而是将目光投向角落：“田星瑶。”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角落那个穿着黑色套裙、抱着记录本的年轻女孩身上。
田星瑶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挺直脊背：“叶总。”
“你入职以来，在行政部负责过项目组部分会议记录和基础文档整理。”叶淑梦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对‘天穹’项目的基础框架和前期脉络，应该有一定了解。”
田星瑶的心跳如擂鼓，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她不明白叶淑梦的用意，只能谨慎地回答：“是的叶总，接触过一些基础资料。”
“很好。”叶淑梦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田星瑶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和……孤注一掷的决断？“现在销售部急需一个熟悉项目基础、反应快、能清晰梳理和表达问题核心的人，协助他们处理客户质询和内部沟通，充当临时的项目信息枢纽。”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几位脸色各异的董事和高管，最后回到田星瑶脸上，声音斩钉截铁：
“你，立刻去销售部报到。暂时担任我的临时项目助理，直接对接销售部和我的办公室。有没有问题？”
轰——！
如同一颗炸弹在会议室引爆！所有人都愣住了！让一个刚入职不久的行政部实习生，去担任如此关键的临时项目助理？直接对接叶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叶总！这……这太儿戏了！”销售部总监第一个失声反驳，“现在情况这么危急，怎么能让一个新人……”
“是啊，淑梦，这不符合流程！风险太大了！”另一位董事也皱紧眉头。
林雪坐在稍远的位置，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刺向田星瑶，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更深的怀疑！
面对汹涌的质疑，叶淑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田星瑶身上，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形的压力，仿佛在问：你敢不敢接？
田星瑶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几乎将她淹没！临时项目助理！直接对接叶淑梦！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能真正靠近叶淑梦核心圈子的位置！是她所有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跨越！竟然在这种危机时刻，以这种近乎荒谬的方式，降临了！
是叶淑梦真的无人可用？还是……茶馆里的那番话，让叶淑梦在潜意识里，对这个“吸引”她的女孩，产生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和期待？
无数的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田星瑶迎着叶淑梦那沉静却充满压力的目光，迎着满会议室质疑、震惊、审视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没有！”田星瑶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叶总，我保证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叶淑梦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转向众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不容置疑：“就这么定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散会！”
三天后。邻市，云岚山度假酒店。
夜色如墨，山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呼啸着穿过山谷，吹得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嗡嗡作响。酝酿了一天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如同无数只狂躁的手在拍打。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只剩下模糊狰狞的轮廓。
田星瑶穿着酒店提供的柔软浴袍，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站在套房的客厅窗边，望着外面被狂风暴雨统治的世界。套房很大，是酒店最好的景观套房，她和叶淑梦各住一间卧室，共享这个客厅。空气里弥漫着酒店香薰的味道，但依旧无法驱散那份因恶劣天气和项目危机带来的无形压力。
浴室的水声停了。叶淑梦穿着同款的白色浴袍，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卸去了妆容和职业套装的盔甲，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那份被强行压制的疲惫感无所遁形。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习惯性地想处理邮件。
“叶总，”田星瑶转过身，轻声开口，“雨太大了，气象台发布了红色预警，下山的路可能有塌方风险。司机刚才联系，建议我们今晚留在山上，等明天雨势小了再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这是实情，也是……天意。
叶淑梦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从平板屏幕上抬起，看向窗外那如同末日般的暴雨。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又松开，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知道了。”她放下平板，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抬手用力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危机处理、客户沟通、内部协调，早已透支了她的精力。
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肆虐的暴雨声和风声，如同狂暴的交响乐，更衬得室内的空间格外空旷和……微妙。
田星瑶看着沙发上那个卸下所有防备、显露出深深疲惫的叶淑梦。眼前的身影，与七年前那个破水而来的、冷静如神祇的救命恩人重叠，又分裂。那个强大到让她仰望的身影，此刻却脆弱得让人心疼。那个在心理医生面前痛苦挣扎、吐露真实性向秘密的叶淑梦，此刻就坐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冲动，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撬开叶淑梦心扉、拉近彼此距离的契机。那个深埋心底七年的秘密，此刻如同即将破茧的蝴蝶，在她胸腔里疯狂地鼓动。
她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叶淑梦面前的茶几上。“叶总，喝点水吧。”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叶淑梦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的茫然和更深沉的疲惫。她没说话，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田星瑶没有回到窗边，而是在叶淑梦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轻轻坐了下来。她抱着自己的水杯，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叶淑梦苍白疲惫的脸庞。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响起！
田星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这不是伪装！她对雷声有着源自本能的恐惧。七年前那个溺水的下午，天空也是这般阴沉，雷声滚滚而来，然后暴雨倾盆，泳池的水变得冰冷浑浊……记忆的碎片带着冰冷的窒息感瞬间将她攫住！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这细微的变化和真实的恐惧，落入了叶淑梦的眼中。
“害怕打雷？”叶淑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意外的沙哑。她看着田星瑶苍白的脸，那眼神不再是上司看下属的审视，而多了一丝……探究？或者是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田星瑶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嗯……从小就怕。尤其是……下大雨的时候。”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抬起头，目光勇敢地迎上叶淑梦探究的视线，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因为……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暴雨的下午，我差点淹死在一个露天泳池里。”
叶淑梦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她的目光落在田星瑶脸上，带着一丝专注。
田星瑶深吸一口气，仿佛陷入了那段冰冷而恐怖的回忆，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
“水……好冷……好浑浊……灌进我的鼻子、嘴巴……我拼命挣扎，可是越挣扎沉得越快……肺里像火烧一样疼……头顶的光越来越远……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水灌进耳朵的咕噜声……我以为……我死定了……”
她描述得极其细致，每一个感官细节都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叶淑梦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就在我以为要彻底沉下去的时候……”田星瑶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感激，她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叶淑梦，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仰慕和庆幸，“……一只手……一只非常有力的手……抓住了我！把我从那个冰冷黑暗的深渊里……硬生生地拉了出来！”
“那个救我的人……”田星瑶的声音哽咽了，眼眶微微发红，带着一种纯粹的、发自肺腑的感激，“……对我来说，就是神！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她！”
她讲完了。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更加狂暴的风雨声。田星瑶的心跳得飞快，她紧紧盯着叶淑梦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叶淑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一片沉静。她看着田星瑶眼中那强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和仰慕，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因为回忆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泛红的眼眶。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几秒钟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怅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目光移向窗外那被暴雨模糊的世界，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思绪，“那个救你的人……很了不起。”
她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田星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叶淑梦没有认出她！七年前那个被她从水底捞起来的、狼狈不堪的少女，在她浩瀚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
巨大的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田星瑶！她以为这个共同的、关乎生死的秘密，能成为连接她们的桥梁。却没想到，在叶淑梦的世界里，那只是无数次行善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但田星瑶没有让这份失落显露分毫。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她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好好活着，活得有价值，不能辜负了这份救命之恩！”
叶淑梦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田星瑶那张写满坚定和感激的年轻脸庞上。灯光下，女孩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和某种……执着的信念。
那份蓬勃的、近乎灼热的生命力，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叶淑梦周身厚重的疲惫和冰冷。她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上司对下属的观察，而是多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温和。
“早点休息吧。”叶淑梦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明天还要赶路。”
“嗯！叶总您也早点休息！”田星瑶立刻站起身，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充满活力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巨大的失落从未存在过。她端起自己的水杯，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的卧室门。
关上卧室门的瞬间，田星瑶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窗外狂暴的风雨声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被撕裂般的钝痛。失落，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叶淑梦没有认出她。七年的执念，在对方心中，轻如尘埃。
但……她成功了。她终于站到了叶淑梦的身边，成为了她的临时助理。她听到了叶淑梦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那无爱的婚姻，那被压抑的真实性向，那对“干净有活力女性”的隐秘吸引……以及，她在讲述溺水经历时，叶淑梦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温和。
那是光。是她在冰冷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光。
田星瑶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七年前，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拖出水面时，接触到的、冰冷池水的触感。
她没有说出叶淑梦就是那个救命恩人。这个秘密，如同最深的伏笔，被她小心翼翼地埋藏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在叶淑梦彻底看清她的“价值”，在她彻底走进叶淑梦心里之前，这个秘密，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最深的羁绊。
窗外的风雨依旧肆虐。田星瑶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闭上眼睛。黑暗中，叶淑梦疲惫的侧脸，心理咨询室里的痛苦低语，以及最后那丝落在她身上的、微弱的温和目光……交织成一幅复杂而危险的图景。
狩猎的游戏，进入了更幽深、更危险的腹地。而猎物与猎人之间的界限，正在这狂风暴雨之夜，变得模糊不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