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囚》舍山取草

12、第 12 章

　　——过度的小心谨慎。
　　游昧批评了自己一句。

　　但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再夸奖了自己一句。

　　游昧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搞哲学的好材料，这么会左右脑互搏。他甚至真的考虑起来张秉辰的建议，去读个硕士什么的——如果其他路都走不通的话。

　　游昧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又把聊天记录一张一张的截屏。
　　包括吴建有发过来的跟蓝淼的聊天，他也点开大图，截了下来。

　　那两句话，被游昧默念了好几遍。

　　蓝淼骗了他。
　　到底是因为蓝淼想要利用他达成合作，还是因为，他想要捏住他的把柄？

　　如果他真的跟吴建有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按照蓝淼跟吴建有的聊天记录，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永远都说不清楚。
　　蓝淼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控制他给公司继续打工，续约。不接受，他的名誉就架在火上烤。

　　游昧背后全是冷汗。
　　他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

　　却觉得这些人担得起这些揣测。

　　如果真的发生了，他要怎么办？他跳进这个陷阱，只要慢了一步，就不知道现在他又是什么样。

　　蓝淼安排的总统套，他会在那里面提前安装摄像头吗？
　　他上了吴建有的车，还有跳车的机会吗？

　　抬起头，风又吹得大了，破破烂烂的小吃街，门口那些不值钱到店家都懒得收拾进去的架子和桶被吹得响个不停。
　　游昧抓了抓自己的衣领。

　　有点冷。
　　他站起身往回走。

　　手机贴在大腿的位置，走了不知道多久，响了。
　　游昧停下来，伸手进去抓。

　　屏幕上，是吴建有发来的微信消息通知。
　　游昧点开，屏幕跳转，还是之前的聊天界面。

　　【吴总】："小游，对不起，刚刚是叔叔说错话了。"
　　【吴总】："叔叔跟你道歉。"

　　游昧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他心中一块大石头，在这时候落地。

　　按熄屏幕，他在了然无人的黑夜里，继续步履匆匆。

　　游昧走到公寓楼楼下，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发送消息的人依然是吴建有。

　　【吴总】：“我喝多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吴总】：“这件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
　　【吴总】：“好不好？”

　　【吴总】：“你要多少钱？我打给你，你别说出去。50万够不够？”

　　游昧心中冷笑。
　　给他下套呢。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不需要。”发送。

　　按掉聊天界面，游昧往电梯走。
　　公寓楼的电梯空间很大，新建的，里面到处都新，背后有一面镜子，照得不算清楚，但面积大，勉强也能够用，同时让电梯内部看起来更大了一点。

　　地面零散的几片玫瑰花瓣，在空旷的电梯内部显得有些孤零零。
　　说不出来，游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详的预感在他走到自己公寓门前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门口的位置，一共六束极大的紫玫瑰花束，堵住了过道。
　　幸好，他住的地方就在最里侧。

　　不至于挡住邻居的出行。

　　门口，一个手长手脚的穿白色西服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
　　看见游昧走过来，他抬起头。
　　“你回来了。”

　　游昧：“……”
　　展风将手机放进裤兜：“要不，我跟你手机绑定查找系统，这样下一次，咱们就不会走失了。”
　　“你有病？”
　　“你躲不掉我的。”

　　“你有病就去吃药。”游昧心中蹭的一下又窜出来火，今天晚上所有的破事都累积在这一刻爆发，他那些挤压的情绪，对准了同一个靶子。

　　游昧扑倒展风身上，一拳头砸向他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俊脸。
　　展风……接住了他的拳头。

　　也顺便接住了他。

　　游昧突然很无力。
　　草。

　　算了。
　　准备好的第二个拳头，就这样凝滞在半空，收了回来。

　　但是看见展风的胳膊，没有忍住，游昧狠狠咬了一口。

　　“啊！”
　　第三次，展风又被他咬中。可即使这样，他仍然没有松手，箍住游昧在他的怀中，手往上滑，抱住游昧上半臂，让他行动的范围再一步缩小。

　　只是一会儿，他放开游昧。

　　“你哭什么？”他伸出手来，轻轻擦掉游昧眼角的泪水。

　　游昧也说不清楚。

　　他突然就想哭，没有理由。

　　***

　　客厅。
　　沙发。

　　游昧一个人坐。
　　展风已经走了。

　　走之前，展风要了公寓密码锁的密码。这个密码是房东给游昧的，他改过一次。
　　其实他还可以再改一次。

　　但是……没有必要。
　　展风还是会找过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游昧看着客厅堆满的玫瑰花，头疼。

　　明天再扔好了，这么晚了，懒得下楼。

　　游昧打开手机，躺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账号的后台数据，突然坐起来。

　　对着玫瑰花拍照。

　　有点浪费，放咸鱼卖了算了。
　　要节约。

　　生活这么难，能赚一点是一点。
　　游昧编辑好商品介绍，正准备点击确认上架，微信传来了一个提示。

　　您的好友展风发来了一条消息。

　　游昧点了一下。
　　——“我送你的花，不准扔掉，也不准卖别人。”

　　游昧：“……”
　　神经。

　　管那么宽。

　　游昧点回来继续准备发布，展风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下次我来没有看到，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游昧取消了发布。

　　之前在门口，游昧跟展风单方面宣布要一刀两断，展风的回答是——
　　“我跟你长得一样，我犯了法，就会算在你头上。你应该求我，不要在外面胡来。耽误你的人生。“

　　“你敢犯法？”
　　“你可以试试。”展风这么回答。

　　他还说——
　　“我可以跟你保证，即使你被抓进去监狱，警察也绝对不会抓到我。没有任何人抓得到我。”

　　游昧反复品味这句话。

　　没有任何人抓得到我。

　　他在微信聊天框里面输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展风】：“有的事，不方便在微信说。”
　　【小不点大不同】：“有什么不方便的？”

　　【展风】：“数据传输的加密手段我信不过。”
　　【小不点大不同】：“什么意思？”
　　【展风】：“可以的话，我们面对面讲。”

　　【小不点大不同】：“面对面，你会讲吗？”
　　【展风】：“看我心情。”
　　【小不点大不同】：”呵呵。”

　　故弄玄虚。

　　游昧关掉微信。
　　突然，手机上面跳出来一条银行短信。

　　“您账户0329，于x月x日收入人民币100000.00元，余额100034.00元……”

　　游昧第一个反应，什么玩意。
　　第二个反应，糟了，吴建有！

　　这钱可不能收！

　　就在这时候，微信又弹出来展风的消息。
　　“给你账户转了10w，给我准备新的睡衣和拖鞋，毛巾，所有生活用品，我都要一份。”

　　什么鬼。
　　啊？！
　　什么鬼！

　　盯着0329几个尾号，游昧混乱的脑子里面终于想起来之前给这个不请自来的王八蛋绑定的自己余额不过几十块的银行卡。
　　——他才没有傻到给别人当提款机。

　　“我有空的时候，都会去你家住。”展风又发送道。

　　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一个没有银行卡的人，却能够轻易搞到10w人民币，打进他的账户。

　　【展风】：“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的钱是怎么来的。放心，很干净。”
　　游昧直截了当问——
　　“你很有钱吗？”

　　【展风】：“算吧。”
　　【展风】：“但是，不能够大额流动。”

　　意思是10w是可以流动的小额资金。

　　不能够大额流动……
　　为什么？

　　【展风】：“你很缺钱吗？”
　　【小不点大不同】：“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一条消息，游昧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直到他换掉今天满身酒气，脏兮兮的衣服，洗完澡出来，发现茶几上没有关掉的聊天界面里展风的最新消息。

　　只有一个字。
　　“你。”

　　游昧心脏一跳。

　　如果这个人不是长的跟自己一模一样，他肯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诈骗。
　　现在很流行的，那个什么，杀猪盘。

　　帅气多金男友，名校金融，投资高手，命中注定我爱你。

　　【小不点大不同】：“我没有钱。”

　　游昧发完，想了想，再添了两条。
　　——“你也看到了，我账户就几十块钱。”
　　——“也不会拿一分钱去投资。”

　　【展风】：“小狗微笑.JPG”
　　【展风】：“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