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月》莫累累莫

12、很好哄

　　多亏许修这个大嘴巴，现在变成泱泱一群人走去私厨的路上。
　　不过马群耀的脸又挂起来了。
　　林祎凯知道马群耀的约饭在表达他的“小脾气”过了，所以他答应下，不然回房间就是吃减肥餐。他本来走在后面看手机处理工作，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一抬头，看到马群耀的表情。走到马群耀旁边，“有没有觉得我上午对戏时候读台词比以前有进步了？”不是炫耀，只是想来想去，聊工作切入点比较自然。
　　“嗯，你比以前感情充沛很多。”马群耀工龄二十几年，和那么多演员合作过，林祎凯绝对算是有天赋的一类。
　　“我专门去上了台词课，台词老师还是你大学的老师。”
　　“张老师？”马群耀一算，他已经大学毕业四年了，快得有点让他恍惚。
　　“对，他说你很久没回学校了。”
　　“有没有被他的严厉吓到？我记得我大一那会因为声音不够大没让他满意，被罚每天早上在操场大声朗读。”学生时期是最让人怀念的，那时候不用想太多事情，也没有很大的压力。
　　林祎凯摇摇头：“他挺好的。”张老师只是要求高，比起他之前在英国读书碰到的怪脾气教授好多了。
　　这时马群耀人已经放松下来了，人很好哄。
　　正式开拍前围读很重要，只是这三天对台词、修改，演员和演员之间的默契就形成了，编剧细致地介绍讲解重要戏份。
　　“如果我是肃天奇，大概也会选这一条万劫不复的路，如果你是肃天珏，你会怎么选？”最后一天的围读，马群耀和林祎凯坐在一起，马群耀台词太多，空调开得太足，嗓子有点干干的。
　　林祎凯把萌萌帮他泡的蜂蜜水倒一半到马群耀的保温杯里，两个人座位在第一天下午就换到坐一块了，马群耀的左边坐着张乐怡，右边是林祎凯，因为对手戏很多，他们又习惯读台词的时候看人，中间隔着女主，所幸换位置了。
　　“如果肃天奇选了这一条路，肃天珏也不会改变，棋子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林祎凯的戏份在第二天的就结束了，所以第三天他边听其他人的对手戏边背台词了。
　　肃天奇和肃天珏之间的相互信任很好磕，编剧从一开始也有意预设这一对兄弟情，但被林祎凯否决了，工业糖精从来就很容易惹人反感，更何况这是一部正剧。
　　开机仪式张灏当然得来，先去导演和制片人房间打了个招呼，才进到林祎凯的休息室。
　　林祎凯身边围着七八个人，给他拍照录视频、做发型、化妆、讲工作流程、熨衣服，Eve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处理工作，萌萌在整理一长排的衣服。
　　前几天开完会，林祎凯26年的行程满满当当，在洽谈的合作也都在顺利走流程，活脱脱的摇钱树。
　　“张总。”萌萌一抬头就看到张灏站在门口，来了也不说话，要吓死谁。
　　张灏的表情没变化，走到林祎凯身边，“Krit，C家的项链系列的代言合同已经在走流程了，可能月底你要回北京签合同，恭喜。”
　　“嗯，感谢张总。”这件事情Eve前几天就告诉林祎凯了，C家25年生意没达到KPI，内部着急就加速了进程想要他把第二年的生意额提上来，还加了很多严苛附加条款。张灏在其中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主要还是林祎凯的粉丝质量高，高购买力的比例多。
　　张灏已经习惯林祎凯这种淡淡的回应，倒也是好事，太过于左右逢源的隐患可能还更大，他继续说：“等下的开机仪式平台和广告资方也来了，到时候带你打个招呼。”
　　马群耀的车开去场地的路上，因为是半开放，离着一段距离拉了警戒线不让靠近。
　　看到几个眼熟的站姐。
　　“司机大哥，停一下。”
　　他摇下车窗和粉丝挥手打招呼，但也只是停了一分钟，要是再停久点就有人聚集围观堵路了。
　　“马群耀人那么接地气啊？刚商务车路过多少辆了，只有他停下来打招呼。”其它明星的粉丝羡慕了。
　　“妹子，现在还入股不亏，”马群耀的站姐边检查相机刚才拍的照片边挖墙脚，“等这部戏播了就没这么好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林祎凯是旺财体质，不仅自己旺还旺身边的人。”
　　马群耀上香拜神的时候，许了顺利和大火。
　　以前他都只许顺利，这几年他的心态变了许多，这个圈子里谁不想火呢？火了然后就有选剧本的资格了，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他都在演戏，未来的四十五十年他觉得他还会是在演戏，如果错过最青春的时间，可能只有一般般的剧本找上他、只能演配角、只能错过拿奖的机会。
　　光是这么想，心情就开始有些焦虑了。
　　余光看到林祎凯，古装扮相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冷然气质。
　　林祎凯也会焦虑这些事吗？
　　《天奇记》的资深前辈有好几个，合影的时候林祎凯没站在马群耀旁边，而是隔了三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说过话，现场人又那么多，肯定会有人说两个人关系不好。
　　从围读开始，网络上对他俩之间的对戏就有很多猜疑，还有猜测林祎凯演的是反派，诸如此类把两人的关系形容得剑拔弩张的状态。
　　跟林祎凯关系不好的事情不会发生，但要说好，是否能成为朋友，他不清楚，即便短短几个月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大合影结束，安哥过来带他跟其他演员单独合影，合影了一圈，才看到林祎凯、导演和几个不认识的中年男。
　　“黑外套的是张灏，星灏的老板，其它两个像是资方，平台资方和品牌资方我见过，不是这两位，我估计是林祎凯这边拉来的。”
　　张导看到马群耀招招手，示意过来。
　　“这位是我们的男主马群耀，去年拿了视帝。”张导先介绍马群耀，再介绍两位投资方，“李总和王总是我们的投资方。”
　　几人握手寒暄，互说拍摄顺利、平安无事、播出大爆的吉利话。
　　“张导，我就带李总王总去机场了，今天我们也是只安排这半天时间来开机仪式。”张灏不爽张导跟他带来的投资方大佬介绍马群耀。
　　林祎凯看张灏三人走后，“我还没和马老师合影，张导也一起吧。”
　　Eve和安哥充当摄影师拍了好几张。
　　“你两单独拍发给宣传。”张导拍了几秒就走了，开机仪式事也不少。
　　“你两好哥们靠近点？”安哥看着两个人之间有一拳的距离。
　　马群耀挪了一下，肩膀碰肩膀。
　　“对对对，红包举起来。”
　　林祎凯检查了Eve的手机，没问题。
　　“你好，我是马群耀的经纪人，你叫我安哥就行。”安哥知道Eve是马群耀的新经纪人，但没打过招呼。
　　“叫我Eve就好，是Krit的执行经纪。”
　　远处的代拍快门狂按，嘴里还说话：“我还以为马群耀林祎凯两个人会冷脸互不理睬，看来关系也没那么糟糕。”
　　“我家哥哥脾气那么好，才不会甩脸色。”马群耀的唯粉开口反驳。
　　“嘿，收回你阴阳怪气的话，林祎凯哪秒钟甩脸色了？你中间找不到你家哥哥还去拍许修了，算什么真粉丝？”林祎凯的站姐不忍一点。
　　“别吵别吵，马群耀和林祎凯看起来关系挺好挺熟络的。”一直在默默拍照的吗丁啉CP粉开口了。
　　“你闭嘴！”毒唯只能接受哥哥一个人。
　　《天奇记》的第一场大戏是肃天珏大婚。
　　肃天珏凭学堂改革有功收到重赏，又因是太子派，太子击敌查贪污凯旋，一连串的皇帝赏赐惹得旁人眼红，暗地里多了几路人监视他。
　　为了削弱他的存在感，娶了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宁乖儿，两人是在裁缝店认识的，裁缝店老板看林祎凯阔绰公子，想坑他的钱，宁乖儿行侠仗义开口点破老板的意图。
　　以宁乖儿家室，只能当侧妃，被郡王迎娶让宁氏门楣生耀。
　　大婚前一夜，肃天奇和肃天珏在两人的秘密基地痛饮一场。
　　“小七，想到你明日大婚，我作为兄长有一种欣慰感，宁乖儿家世清白人也温柔顺从，屏贵妃泉下有知。你虽打小成熟听话，但一直没见你和哪位女子亲近，来往书信也未曾提起过，甚至我一回来你也曾主动向我提起…”肃天奇一口饮完杯中酒，继续说：“大喜之事，你的表情也是这般淡然，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看到你发自内心的开心？”
　　肃天珏给肃天奇的空杯倒满酒，自己饮了一口，回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皇宫之子自小被教育喜形于色是不对的，被对家看到了，免不了做文章。朝廷上肃天宇听到皇帝宣你到梁州查军粮短缺，面露得色。”
　　“这梁州军粮不足是件棘手事，但如果你查明真相整顿军队规矩，就会得到皇帝赏赐。肃天宇如此表情，那就说明他在里面动了手脚。”
　　“至于动了什么手脚，目前我们心里都没准数，但你从后日出发一定要开始警惕，肃天宇可能会随时对你下手，左右之人也不要信任。”
　　肃天珏脸上并没有要结婚的喜色，只是严肃叮嘱肃天奇提防周围人。他虽没有直接回答肃天奇的问题，但也让肃天奇清楚，这结婚只是为掩人耳目的一场形式，心中郁结解开。
　　“但如果，有一日能看到大哥登基开创自己的朝代，我一定是最开心的人。”这句话要是被第三个人听到，肃天珏必是要被砍头的。
　　肃天奇了然，肃天珏一直是最支持他上位的人，皇后都做不到这百般帮助。如果肃天珏站中立，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肃天珏解决了，肃天珏的智商和冷漠都凌驾在他之上，好在肃天珏身体虚弱且一直全心全意辅佐他，从未有过二心，他才完全信任肃天珏。
　　宫里上上下下都难找出一丝真情，高贵的、俯首做小的都想着法子争夺地位权利，肃天奇在这样的算计环境中长大，即使肃天珏从未与其他人走近，他也未能做到完全信任。
　　但他知道心中的那把天秤是偏向于肃天珏的，每次皇后召见他都说不可不警惕身边人，他在第一时间怀疑的对手从不是肃天珏，但理智还是让他都查了一遍。
　　“你想过远离这一切避世生活吗？”肃天奇想如果他不是皇子而是寻常百姓家男子，会不会过得幸福，不用如此让如履薄冰。
　　肃天珏摇头：“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你注定是太子，我注定是辅佐你的小七，人生就是和同胞兄弟为一国之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肃天珏看得比肃天奇悲凉和现实。
　　没有开头重来。
　　“小七，你为何看得如此悲惨。”长相如一块玉般温润但也如玉的触感般冷。
　　“可能是因为我这身子吧？活一天就是多得的一天。”神算子说肃天珏活不到二十五，肃天奇知道后派人杀了那一派胡言的乞丐。
　　此次去梁州，肃天奇计划中途空缺再去江南找神医。
　　“大哥，你曾在书信中提起一女子，如果还有机会，别再错过。”
　　“江南没有京城规矩多，普通女子也可大方做生意吆喝，我虽欣赏，但也知道娶了就等于给她定了终身禁锢在皇家之中。”
　　“大哥是真的心悦这位女子，我相信下次凯旋你不会孤家寡人。”肃天珏把杯中的酒喝完，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小七你醉了，别再喝多没了神志，明日日中你就得招呼宾客。”
　　“我没醉。”说完，肃天珏就合上眼睛头要往桌子上砸去，肃天奇眼疾手快扶住这脑袋。
　　“Cut，过。结婚场景布置怎么样了？”张导很满意这场戏，两个人之间的度把握得刚好。这一幕就在亲王府里的一间房拍的，出了门就是张灯结彩、设宴宾客。
　　对讲机那边说还需要半小时。
　　“小林小马你两去换衣服和补妆，先把成亲日深夜的戏拍了，美术来把场景重新布置一下。”
　　两人都穿了深黑色的夜行衣，但图案却有不同，马群耀身上是金绣麒麟，而林祎凯只是祥云。
　　“小七，洞房时辰，你有任何消息传亭丰便好。”
　　“紧急之事，你明日一早就出发，我送不了你，只能是现在了。”肃天珏递给肃天奇一张纸条。
　　肃天奇皱起眉，看完从袖中拿出火折子烧掉，地上只剩稀碎灰烬。
　　“此次出行万般小心，暗处我会多派人护你。”上一个场景还是两人饮酒谈心，那么这一刻就是两人严肃谈话沟通情报。
　　肃天珏面容还藏不住的疲倦，前日饮酒，今日成婚，没得休息，骤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肃天奇连忙倒一杯清茶，递到肃天珏嘴边，可喝下一口，肃天珏就咳出一缕暗红的血在手掌上。
　　“你的病情并无好转，你在隐瞒我！”
　　肃天珏指了指身边的柜子，从身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这污渍。
　　肃天奇打开柜子，拿过药瓶。
　　“根据你给的药方配的蜜丸，我的身子的确有了好转，但心急如焚加上前段我咳嗽还未好透，便咳血罢了。大哥不必担心。”
　　“怎么不担心？我这次去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我密嘱太医常来给你看诊。”
　　屋外响起一声鸟叫，两短一长，是亭丰发出的暗号。
　　“大哥，你走吧，安排妥当再出发。”
　　“Cut，过了。现在去B组拍宁乖儿的花轿场景。”张导迅速移位。
　　马群耀换了一身浅蓝色私服，腰间佩玉和束发为髻，少了再外杀敌的戾气多了平和。林祎凯换上一袭绛纱红袍，这红色衬得他比平时多了气色，眉眼中的郁色也少了几分。
　　婚礼场景，马群耀就只有几句台词，完全就是林祎凯和盛夏的对手戏，他就坐到张导旁边一起看着监视器。
　　“小林穿着红衣倒是漂亮，甚至比盛夏还夺目。”
　　还没开拍，林祎凯到外面跟盛夏对台词和合影。
　　“小马，你觉得这几场戏跟小林拍下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还算有默契。”会默契提前到剧组对戏进入状态。
　　“你两之间挺有化学反应的，反倒是和张乐怡像还没搭建起默契，好在前几场戏你两也不熟，只是暗生情愫，私底下有空你两还是交流一下。”张导点一下马群耀。
　　“张导，都准备好了。”
　　“Action！”
　　只是迎娶侧妃，其他不亲近的皇子也不会亲自到场，只派代表送贺礼。宁亲王府布置得很热闹，但来的宾客人数却显得落寞。
　　红盖子下的宁乖儿发自内心的喜悦，嘴角未曾放下，听到乐器声，看到来往宾客的各不同的鞋靴，再闻到一阵似有似无的竹香，她便知道是肃天珏就在附近。
　　谒庙见祖。
　　送入洞房，她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掀开盖子之后，肃天珏是否会喜欢她这装扮？是否表情是欢喜？
　　好在，肃天珏是笑着看着她。
　　交杯酒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肃天珏从宴席回来。
　　“太子也来了，两位果然关系好，宁亲王把一整杯酒都喝完了，还和太子有说有笑，我就没见过宁亲王这么开心过。”
　　“太子从前救过亲王，屏贵妃又是太子的老师，有这几层关系在，两人当然亲近。”
　　宁乖儿没听过这些消息，嬷嬷刚好不在，站起身想凑近窗再听，但屋外无人再说。
　　又坐了不知多久，有人来伺候她梳妆打扮，她知道肃天珏要回来了。
　　“乖儿，今日可累？”肃天珏一进门就倒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宁乖儿。
　　“谢谢王爷，妾不累。”宁乖儿摇头，肃天珏身上染上了酒味，但并没有盖过那竹香。
　　“你在我面前不用说妾。”肃天珏的脸离宁乖儿越来越近。
　　宁乖儿的手抓得衣服褶皱，闭上眼睛。
　　肃天珏亲了宁乖儿的额头，一挥袖，室内蜡烛瞬间熄灭，宁乖儿没了意识，头着枕头。
　　微光打在肃天珏的脸色，只有冷色。
　　林祎凯把肃天珏整个的人物性格都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