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难当啊》沙川渔

6、第六章

　　东宫之中，香气袅袅。
　　侍女们从游廊出走来，手中端着盘子，盘子上是砚台、墨和纸。
　　常乐郡主正要往殿中走去，那群侍女便先停下脚步，向郡主行礼，跟在郡主身后走了进去。
　　殿中，一白衣女子不施粉黛，清瘦孤绝的身影便映入常乐郡主的眼帘，她正在执笔写字，手因握笔而青筋显露，与瓷白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实在是令人心生怜惜，同时又让人觉得不能亵渎。
　　“晚姐姐，你又在练字呢。”
　　陈晚看见常乐郡主来了，停了笔，转身与她行礼，后说道：“郡主来找我可是又有什么新鲜事要说？”
　　常乐郡主和她撒娇道：“晚姐姐，你又打趣我，我有好玩的事情就想着第一时间来和晚姐姐分享嘛。”
　　陈晚笑笑，说道：“我知晓，我时常一个人在这，实在孤单，幸好有常乐你，能过来和我说说话。”
　　常乐郡主心中为她的晚姐姐感到不忿，太子哥哥将婉姐姐秘密藏在东宫，不允许她出宫，不给她名分，晚姐姐时常一个人孤单的练字，她每次看到都心中泛起怜惜。
　　晚姐姐的字写的极好，她夸赞了很多次，晚姐姐听到夸赞后总是很开心，还想教自己写字。太子哥哥不喜欢她常来，她便借找晚姐姐习字为理由来看晚姐姐，每每来这都会习上一个时辰的字。
　　常乐说起周家赏花宴会上的事情：“那位周家小姐真有意思，我后来写下名字的时候，特地加上了晚姐姐你教我的笔钩，那周小姐看了我的字好久，说好看呢。”
　　陈晚垂下眉眼，遮住眼中情绪：“是嘛，常乐最近习字，确实小有成就。”

　　缉卫司。
　　赵珏抱着周令瑶的装杂物的一个如人高的大竹筐，周令瑶则双手空空，两人结伴来到沈彻处，途中口角不断。
　　“凭什么我堂堂副使要给你搬杂物，你自己却双手空空。”
　　“你总不能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搬这么大一个竹筐吧，况且副使这么英武雄壮，区区竹筐对你而言简直不在话下的，你搬竹筐的时候，异常的威武呢，下次票选的时候，我定要为副使投上一票。”
　　“罢了罢了，搬竹筐对我而言小事一桩。”
　　他们身后帮周令瑶搬纸堆的众人都低下头，笑出了声。
　　沈彻从他们俩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喧闹声。
　　周令瑶安排他们将纸堆放在案桌的两侧，让赵珏将竹筐里的杂物一件一件拿出，按照她的吩咐一件一件的摆在桌子上。
　　“老大，真是羡慕你啊，有这么一个美人与你作伴，你日后办公的时候不要太享受哇。”
　　“你若是羡慕，不如和她商量商量，让她搬到你那去。”
　　“不行。”
　　“不用。”
　　异口同声，俩人说完后还对视一眼。
　　“老大，这种美事，还是您自己享受吧。”
　　“沈大人，您可不能这样啊，我东西都搬来这里了。”
　　沈彻不欲理会他们，低头处理公事。
　　赵珏帮她整理布置着桌子，周令瑶有些无聊，她说道：“沈大人，我与你说的线索，你找人去查了吗？”
　　沈彻没抬头：“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回信了。”
　　赵珏将所有东西都摆好后，就站在一边，看着老大与周小姐的互动。被沈彻注意到后，自觉溜了。
　　周令瑶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张一张的翻看纸张。
　　累了，她就起身伸个懒腰。渴了，就给自己倒杯茶水。饿了，就掏出自己带的桃花酥垫肚子。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会。
　　等到午饭时间，有专人送来她和沈彻的午饭，俩人是一摸一样的菜式。
　　吃完饭后，周令瑶有些犯困，纸张在自己眼前摇晃着，她的脑子里是一片浆糊，然后她就倒头睡下了。

　　沈彻摸不清周令瑶的行事方式，他从没有见到过行事这么奇怪的女子。他确信这女子赵理由进缉卫司绝对是另有图谋，可这么些天过去了，她在缉卫司里面的这些天，除了第一日在摸清部署外，后面就全然把自己真当个来当值的人了。
　　在自家举办的宴会上弄京城美男选比，他父亲这些日子上朝总是被人指着脊梁骨在骂，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这些天一直向赵珏有意无意的打听自己，总是找各种理由来见自己，还想要搬来自己眼皮子底下，沈彻乐见其成，他倒要看看她是什么章程。

　　周令瑶手中纸张一张又一张，突然顿住，看向沈彻：“沈大人，你瞧，这张是常乐郡主的，三年以前的字迹与现在的十分不同，她现在的字迹和陈晚的字迹有七分相像。”
　　周令瑶将桌案两边纸张一推，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没错了，就是常乐郡主，终于不用再看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沈大人。”
　　她准备逃离这个让她终日忙碌没办法快活起来的地方，临走前说道：“大人查到之后，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她今日提前下班了，以后也不用来了，心情不错，准备在街上逛逛。
　　前方转角处，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那人竟然摆了个摊子，给人写信，等到摊子上的顾客走了之后，她来到了摊子前。
　　“程公子，好巧啊。”
　　程长清不认得她：“姑娘认错人了吧。”
　　“没错啊，程公子，我还送过你一支桃花簪子呢。”
　　程长清面色大变：“原来是周家小姐，在下不知哪里得罪过您，竟受到如此羞辱。”
　　“怎么会是羞辱呢，程公子，这是京城之中诸位小姐票选出的京城第一美男的奖品啊，我觉得与你甚是相配。”
　　周令瑶笑着，那笑容在程长清看来十分具有恶意，他说道：“还请周小姐莫要打扰在下，在下还要为人写信，小姐请便吧。”
　　聊上两句，还急眼了，周令瑶觉得无趣，便走开了。

　　结果又遇上了一位熟人，是那江世景，他打马游街好不快活。
　　不会是把京郊的桃花给忘了吧，周令瑶摸摸下巴，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吁——
　　江世景紧紧勒住缰绳，安抚好马。
　　“周小姐，好巧啊，你今日出来逛街啊。”
　　周令瑶对他笑着，然后说道：“江世子，你不是说要为我摘来一支桃花嘛，怎么迟迟不来找我。”
　　“周小姐，不是我不去找你，我那日拿着桃花去周家，连你面都没见到，我还以为周小姐你耍我呢。”
　　周令瑶摸了摸鼻子：“估计是阮姨娘干的，我不知道此事，公子不要介意。”
　　江世景听到此话之后，以为这位周小姐对自己是有意的，顿时心里不免得意。他邀请周令瑶一起逛街，但凡她眼睛扫过，他都会吩咐人将东西买下。
　　这个不错，那个看起来好吃，簪子十分衬自己的肤色......
　　都要！都要！
　　不过一会，江世景身后的仆从们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是江世景送她回的，两人在周家门口分别。

　　她回到芳菲苑，清点着今日买回的新鲜玩意。
　　绿芜着急得不行：“小姐，你怎么会和江世子有牵连，他可与二小姐有婚约。”
　　“我知道。”
　　“那阮姨娘如今不知道该有多生气，只怕就要等着老爷回来告状了。”
　　“你放心，那阮姨娘高兴着呢。”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在周家，那江世子在特地在后厨必经之地等我，就是阮姨娘安排的。”
　　绿芜倒吸一口气，捂着嘴说道：“小姐，你是说，阮姨娘要给你和江世子......”
　　“这江世子定不是什么好人！”
　　周令瑶挑了不少东西出来，让人送去了周知栋的院子。
　　绿芜在旁边试探问道：“小姐，你这是要，捅到老爷那去......”
　　“我身为女儿，得到好东西自然要孝敬孝敬父亲。”

　　周父下值之后，躺在椅子里闭目休憩，一睁眼就看见了桌子上几个突兀的玩意。
　　得知是江世景买的，周令瑶送的之后，他脸色几经变换，然后让周管家将人全都叫来。
　　周令瑶早就料到要来这么一趟，她是第一个到的。
　　阮姨娘和周令芷来的时候，厅堂里的气氛凝重。
　　绿芜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这有点像上次他们为难小姐那次。
　　阮姨娘上前：“老爷，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尽快安排，让令芷与江世景尽快成婚。”
　　“这...这也太突然了。”
　　“难不成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江世景与我周家两个女儿都不清不楚的吗？”
　　“爹，我不想嫁！”
　　从她回来后，就没见过这妹妹说过一句话，日日都是一副怯懦样子，如今倒是硬气起来了。
　　“老爷，令芷不想嫁，大小姐要是对江世子有意，那这婚约就给大小姐吧。”
　　“你当这是什么？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吗？况且令瑶的婚事，陛下都已经问过了。你还想换婚？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全家都要丢脑袋的！”
　　“什么叫我的婚事，陛下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