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记》吃米饭

24、第 24 章

　　这里并不黑暗，林木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不过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一间非常狭窄的屋子，面前的水泥墙都快贴在自己脸上了。
　　她缓了缓把意识集中起来，接着慢慢磨蹭着起身，全身都被绑紧了没有一点可以移动的空隙，她只能一点一点地贴着墙壁摩擦起身。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坐了起来，林木紧紧贴着墙壁，一整天没吃饭还跟人差点干架，现在又被人带到这种地方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稍微放松一点往另一边倾斜一点她就会倒下去。
　　坐好后她就开始思考，林木现在的脑子很乱一连串的问题窜出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和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这里其实是另一个幻境自己一直被骗了。
　　太多可能性了，她实在想不出哪一个更真实可靠，林木只好想现在最要紧的果然还是赶紧离开吧。
　　但是她这样怎么离开这里，她身上绑的那么紧一点活动范围都没有，绑的应该还是死结。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产生一种放弃的感觉，她对于自己快要死亡的事情感到绝望但同时她好像也认定了自己的结局。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明明之前那么怕死，结果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就那么轻易地放弃，去认同自己死亡的结局，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这种矛盾的心理像两个人一样在她心里打来打去，她一会儿觉得死就死了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病，反正都是要死干嘛不拼一把！
　　十几分钟后她才整理好思绪同时体力也有所恢复，她开始大叫：“有没有人啊！我要上厕所！！”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脑袋一热就喊出来了，她祈祷这些人和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蠢。
　　过了一会儿门口依旧没有传来什么动静，脚步声也没有一个，林木自暴自弃地想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有安排监视自己的人，而且现在摄像头那么方便了，指不定他们在什么地方装了微型摄像头呢！
　　林木一下子泄了气，就那样软趴趴地靠在墙壁上。
　　她的脑子又混乱起来了，很多人就是这样一但开始安静下来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的东西乱七八糟不知道有什么用，大部分也没什么思维逻辑，尽管想过这是在浪费时间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好像脑子这种东西不受控制一样。
　　林木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了，一会儿想到那个传说，一会儿想到李婷，一会儿又是那个努力去回忆却始终无法清晰起来的梦。
　　她这样想着自己竟然又开始犯困起来，她突然想起来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好像只有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才会出现。
　　想到这里林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了！她在内心不断吐槽自己的脑子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奈何手动不了。
　　想到这一点林木的眼皮开始发沉，接着她的眼睛闭起来，身体也开始倾斜最后倒下去。
　　果然倒下去没多久她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一道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木也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李雪梅的脸。
　　她脸上终于出现了那和视频里面一样的关心，愧疚和心疼。
　　林木有些愣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此刻竟然有些陌生，她下意识地叫出来：“妈妈…”她的声音很轻，比起对话不如说是自己一个人在呢喃根本听不清。
　　李雪梅却像是听见了一样，她蹲下来抱住林木眼泪从她眼中流出来顺着脸颊流露滴在林木的衣服上。
　　她温柔地抚摸着林木的头发，嘴里不断诉说着安慰的话语：“小森啊！不要哭，再忍耐一下，明天你就不用再遭受这些苦难了，明天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时不时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但是很温柔。
　　林木一直觉得父母是很爱自己的，会在夜晚悄悄给自己盖被子，会问她想吃什么，每顿饭都会考虑她，因为她不喜欢吃辣，她们家就很少放辣椒，甚至后来爸爸妈妈也和自己一样变得吃不了辣，也会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大半夜因为自己身体突然发红连夜送去医院。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个妈妈很陌生，她抱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小名，但是那个声音，那个眼神完全不是给她的，是给另外一个人的，一个只有当自己不在时才会出现的人。
　　眼睛开始发酸，一时间她竟然也想哭出来，不过最后还是吸了吸鼻子问李雪梅：“妈妈，我…有些饿。”林木还没有傻到要去问可不可以放了她，这些人和另一个人肯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商量过了，自己这样只会起疑心。
　　这样说了李雪梅马上分开她，接着她就看见李雪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保温杯，她把保温杯拧开里面的鸡肉香味就飘出来了。
　　林木也是真的饿极了，也不管什么李雪梅喂她她就喝。
　　一边喝她也在想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窃听情报或者想办法让李雪梅把自己的手松开一点，毕竟时间不多啊。
　　正在心里盘算着，汤就喝完了她正想着该怎么找找话题聊聊天好套情报的时候李雪梅却把她身上的绳索全解了，原来不是死结啊！
　　林木有些怔愣，这么简单的吗？
　　李雪梅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好了，走吧趁你出来了我们去外面吃的东西，这么点鸡汤可不够吃的。”
　　林木被她扶起来，因为蹲的有些久了她的腿有些软，差点摔下去幸好被李雪梅扶住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就像女儿带妈妈逛街一样，站起来后林木想要低头才能看见李雪梅的脸，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八卦，什么老将家的儿子快要结婚了，还有什么店里的东西好吃，看起来真的就像妈妈和女儿聊家常。
　　周围有很多人从她们一出来就过来打招呼了，看见林木的时候他们一直笑，感觉就像林木就像她们的妹妹或者很好很好地朋友一样显得是那么熟悉，但是里面有很多人林木根本不认识，不是说记不得而是真的不认识，连那种大众脸给自己的熟悉感都没有。
　　林木暗自有些庆幸，还好刚刚没直接冲出来别人被他们看见了自己恐怕得一直待到明天早上才能出来了，开始看着这些人的脸她突然觉得喘不上气。
　　这些人那么喜欢那个家伙吗？甚至自己的父母也一样希望那个人回来。为什么？如果不喜欢自己那么到底为什么要让她来到世界上，难道自己只是一个容器吗，一个只能活到明天的容器。
　　这些想着她有些明白了心灵儿那句半人半鬼了，因为她从来不是完整的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人，现在记性越来越好甚至会多出来一些记忆是因为那个人要带着那些记忆回来了，马上她就要变成完整的另一个人了吗？那么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命呢？
　　她终于想着甚至不再去刻意扮演另一个人了，她已经清楚了自己是逃不出去的，这里的人里面大部分是强壮的青年，剩下的则是一些三四十岁的女人，农村的女人大部分的力气都比较大，而且骂起人来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反正她从小就没赢过。
　　好像认命一样林木低下了头，旁边打招呼的人也发现了异常忍不住止了声，用眼神问李雪梅。
　　李雪梅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问题接着说：“老漆啊，送点你们家的腊肉过来，随便做点东西吃吧。”
　　李雪梅说完后，那个叫老漆的男人哦了几声就赶紧跑开。
　　李雪梅拉着林木回到了那间小屋子，这次她脸上心疼，愧疚的神态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林木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这种神态给她的感觉更加陌生，甚至让她觉得可怕。
　　一起跟过来的还有几个女人，她们的表情也早就变了变得冷漠甚至怨恨和愤怒，林木看着她们的眼睛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那个李婷的模样，她觉得李婷肯定在这些人中。
　　再次进入那间狭窄的屋子，林木这次十分清醒，她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脸不知道一时间该露出什么表情，自己又应该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单纯的难受因为这些曾经的朋友家人。
　　一进来那几个人就拿起地上的绳子一圈一圈地开始绑着林木了。
　　她们绑地很用力，弄的她很痛忍不住哼了几声。但是看着她们冷漠甚至带着怒气的脸到嘴边的轻一点又咽下去了。
　　把她绑好后几个人就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她。
　　就这样被盯了几个小时那个叫老漆的中年男人终于回来了，他手上拿着饭盒，一进来就递给了李雪梅。
　　她打开饭盒夹了块红烧肉送到林木嘴边，依旧没什么表情。
　　林木犹豫了一下后张开嘴把肉吃了下去，她真的很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饿，明明刚刚才喝了几碗鸡汤。
　　李雪梅不断地把手里的食物喂给林木，林木也不拒绝，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就这样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
　　没多久饭盒里的食物就没了，李雪梅站起来没什么表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转身打算离开。
　　林木盯着她的后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到底是什么？那个人才是你们的女儿吧！那我呢？我是什么？”
　　那个背影停住了，在林木期待的目光中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离开了，随着她的离开门也被关上了，林木这才觉得原来这间屋子里面那么黑。
　　泪水滑下来，林木真的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甚至呼吸都好难受，鼻子，眼睛，喉咙都开始发酸变得疼痛起来。
　　她忍不住将身体缩起来变成一个团，她现在感觉她就像是丧家犬，又或者她从来没有过家这种东西，一切都是假的，父母是假的，亲戚朋友是假的，在镇上的十几年也是假的，她们看到是别人。
　　她忍不住抽噎起来，哭声从自己的喉咙里窜出来充满了整个屋子，泪水早就模糊了她的视野，眼睛发红。
　　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生一样，父母和那些人喜欢的期待的一直是另外一个人，不是自己。
　　难以形容的悲伤充斥着林木，情绪占领了理智。
　　她叫喊着，这种时候她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一个劲的哭，明明她知道这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是现在她甚至没办法去思考这个了。
　　这场哭声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结束，哭完后她的眼睛早就肿得看不见眼珠了，眼眶周围也是一片红色，鼻子也是红色的。
　　哭完后她的疲劳就席卷过去了，林木现在已经完全放弃自己了，或者说她是真的觉得累了，对于这一切已经绝望了，接受了自己这样的命运。
　　她不想再去思考什么，很快就睡过去了，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
　　她一个人安静地蜷缩起来，把自己抱成一个球，她闭着眼睛不去看周围的一切，也不去知晓周围的一切。
　　她就那样静静地待在那里，她给自己设置了屏障，自己的外面是被包裹了一层透明的圆，她待在里面好像是带着羊水里面的胚胎一样。
　　这里格外无趣，她只能待在那里把自己变成一个球，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没什么好做的。
　　她感知不到外面的情况，好像发生什么都和自己没关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但是具体时间不知道，这是觉得时间好漫长。
　　接着有什么东西影响到她了，她感觉到周围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她仍旧不愿意睁开眼睛。
　　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身上，刚刚接触到的时候是热的，过了一会儿自己那片被接触到地方才开始慢慢变冷。
　　她终于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是什么触碰到自己。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一滴雨，接着数不尽的雨伞飘下来，自己身上那个透明的圆拦不住这些雨水，带着一丝热气的水滴在自己身上。
　　这雨并不大，很温柔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她只能想到那种和太阳一起出现的雨了。
　　明明天上还挂着太阳，但是却下起了雨来，这片雨让她觉得温暖，心情也好起来了，好像下一场雨后天空就放晴了。
　　她看着这些雨这样想着。
　　有人踩在那些雨滴上慢慢走过来，她好像并不意外只是缓缓将注意力移动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个人是漂亮的，她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然后随着那张漂亮的脸一起出现的是一种感觉，很美好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应该和这个人一起去外面玩，玩得开心一些。
　　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和她在一起才行。
　　她站起来朝着女孩那边走过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清楚女孩眼睛上的睫毛，没多久她就来到女孩面前，摸了摸女孩银白的头发。
　　“好漂亮！”她这么说，是在接近美好事物时由衷地感叹，这个女孩很漂亮。
　　女孩并没有搭话只是一直看着她，金黄色的瞳孔倒映出她的面貌。
　　她看着女孩眼中的自己，好像把那双眼睛当成了镜子，女孩金黄色的瞳孔中的自己扎着两个黑色麻花辫搭在自己胸前，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两个人这么对视着，好像周围无论发生了什么也阻挡不了她们。
　　过了很久，那个白头发的女孩才张开嘴对着面前的人说：“我喜欢你。”接着她笑起来，笑得那样开心，好像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她听到女孩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接着她也笑起来和女孩一起笑，两个人的喜乐悲伤好像连在一起一样。
　　没多久她竟然哭出来，女孩的笑也慢慢停下来，两人看着彼此眼角都流出泪水，慢慢地泪水模糊视线，女孩的模样逐渐看不清楚了。
　　再一睁开眼，看见的是木头的天花板。
　　林木被绑在一张桌子上，她旁边围满了人，一阵恶臭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子让她马上恢复清醒。
　　那些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现在的天空已经黑了，那些人拿着点燃的煤油灯照在自己身上，她们的煤油灯燃烧出来的光竟然是蓝色的，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感觉他们就像是来索命的厉鬼一样。
　　周围的一切被他们密密麻麻地挡着，林木视线里能看到的只有那些让人害怕的脸。
　　这些人全部注视着自己，林木的冷汗忍不住冒出来打湿了她的后背，更让她害怕的是这些盯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一条蛇一样，林木觉得自己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竖瞳。
　　她正害怕时，周围的人又开始挪动为一个人让出一条路来。
　　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几秒后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说自己的爸爸林海峰。
　　他手里也拿着一盏煤油灯，不过那盏灯燃烧的火焰竟然是绿色的，这下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在殡仪馆遇到的男人，他身上的布料燃烧着的也是这种绿色的光。
　　这一切好像开始有点联系了，林木这样想着。
　　林海峰早就来到了她自己的面前，他把手中的灯递过来。
　　那火苗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林木的脑袋也跟着晃了晃，接着她就被吸引过去想要抓住那个火苗，她伸出手慢慢地靠近火苗。
　　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动作被暂停了一样定在那里永远也抓不住那个火苗。
　　她发现了一件事，林木回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被绑在桌子上，紧紧地绑起来了，她睁着眼睛，那双眼睛那么恶毒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时候她终于又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那道伤疤，那道伤疤是那么狰狞像是被一根麻绳勒过一样，真是奇怪她似乎早就忘记了这条疤痕，甚至照镜子的时候，观看那些莫名其妙的视频都时候直接都没有发现它，明明这道伤疤才刚刚出现在自己身上没几天。
　　她又转头向周围看了看，那些人根本没有看见自己，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在桌子上的自己，时不时再看看林海峰手中的煤油灯。
　　林木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她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接着她就去看别人的瞳孔，这里面只有一个人是看着自己的。
　　徐州，那个人就站在林海峰旁边，林木凑过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的是一缕烟，一缕扭曲的烟，弯弯曲曲地似乎不愿意靠拢那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