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心声后，我杀死了小白花》招财小金罐

37、（上）离村前夜

　　顾霆骁那辆招摇的黑色SUV，如同被风雪彻底冻僵的巨兽，连着好几天没有在柳溪村口出现。林薇猜，那位顾大少爷大概是笃定了他那番顾家少奶奶的恩赐和本分的警告，足以让林薇识趣地滚蛋，顺便挑拨了她跟苏念的关系，给苏念失去他的危机感，规劝苏念乖乖就范。
　　他大概正坐在某个顶级会所的沙发里，摇晃着红酒，自信满满地等着好消息呢。
　　【自恋是病，顾霆骁，晚期没救了！】
　　林薇一边帮苏念收拾着简陋的行囊——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主要是一些张婶硬塞的山货和奶奶留下的旧物，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系统，【他以为他是谁？金口玉言？说啥别人就得听？呸！老娘偏不！】
　　系统：【滋滋…宿主情绪稳定，对顾霆骁厌恶指数持续爆表。目标苏念情绪…呃，平静中带着一丝决绝？分析结论：顾孔雀的自信大概来源于他过于贫瘠的想象力，无法理解人类还有‘叛逆’和‘嫌弃他’这两种高级情感。】
　　林薇被系统逗乐了：【精辟！不过…】
　　林薇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沉默叠着旧衣服的苏念，心里又沉甸甸的。
　　自从那晚苏念剖开血淋淋的过往，将选择权交给她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沉重又紧密的联系。苏念依旧话少，但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层彻底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坚定。
　　而林薇自己，在最初的恐惧、震惊和心疼的洪流过去后，剩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至少，她们站在了真实的土地上，哪怕前方是狂风暴雨。
　　年过完了，雪也化了。
　　林薇知道自己再不回林家实在说不过去，毕竟顶着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失踪这么久。苏念也准备回城处理一些必须面对的事情——比如，彻底斩断与顾霆骁和苏家那令人作呕的牵连。
　　两人约好第二天一早搭张叔的驴车去镇上，再转车离开。
　　暮色四合，老屋里点起了煤油灯。
　　昏黄的光晕下，两人刚把简单的行李归拢好，准备煮点面汤当晚饭，院门外就传来了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紧接着是几声粗鲁的拍门，伴随着一个中年男人刻意拔高的、带着市侩热情的声音：
　　“念念！念念在家吗？爸妈和城城来看你了！快开门！”
　　林薇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掉地上！
　　【卧槽？！苏念爸妈？！还有那个废物弟弟？！他们怎么找来了？！】
　　林薇脑子里警铃瞬间拉响！
　　苏念叠衣服的动作猛地顿住。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瞬间绷紧，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那双刚刚还带着些许平静的眸子，骤然沉了下去，翻涌起冰冷的厌恶和一丝被触犯逆鳞的戾气。
　　林薇下意识地看向苏念。只见苏念缓缓放下手中的旧衣，站起身。她没说话，只是走到门边，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苏父，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皮夹克，努力想撑出点派头，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眼神却滴溜溜地往屋里和林薇身上瞟，透着掩饰不住的精明和算计。他旁边是苏母，裹着一件看起来就很廉价的貂绒大衣，领子上的毛都秃了几块，脸上扑着厚厚的粉，嘴唇涂得鲜红，一见到苏念，立刻挤出一个假惺惺的、带着埋怨的慈爱表情：“哎哟我的念念！过年也不着家！可想死妈了！这穷乡僻壤的，你待着也不嫌晦气！”
　　她一边说，一边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这老屋的空气都带着穷酸味。
　　最后面是苏城，一个身材微胖、满脸不耐烦的年轻男人，穿着时下流行的潮牌，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正低头玩着手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脚上那双崭新的、限量版球鞋，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苏念的声音冷得像冰，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有事？”
　　苏父像是没听出苏念话里的冷意，搓着手，脸上笑容更盛，目光越过苏念的肩膀，贪婪地扫视着屋里：“你这说的什么话！没事爸妈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不是想着你奶奶忌日刚过，我和你妈特意带城城回来，给老人家扫扫墓，尽尽孝心。”
　　他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飘忽不定。

　　苏母立刻接腔，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刻意营造的熟稔和打探：“就是就是！哎，念念，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这些天，霆骁那孩子可上心了！” 她刻意加重了霆骁两个字，观察着苏念的反应，眼里闪着贪婪的精光，“过完年没两天就拎着大包小包上家里来了！哎哟，那阵仗！人参鹿茸，进口补品，还有给城城带的什么最新款的游戏机！可贵了！”
　　林薇在一旁听得拳头都硬了！
　　【顾霆骁！你个搅屎棍！故意去苏家显摆！还游戏机？！这不明摆着收买苏城这个废物，让他爹妈来当说客吗？！卑鄙！下作！】
　　林薇气得在心里破口大骂。
　　苏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更冷了，像淬了冰的刀子。
　　苏父见苏念没反应，以为有戏，赶紧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明明眼中藏着市侩，却非要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念念啊，霆骁这孩子，真没得挑，家世好，样貌好，对你还这么上心。你不知道，他那天在家里，话里话外都是惦记着你，说你性子倔，一个人在乡下他不放心…” 他模仿着顾霆骁那副深情口吻，听得林薇一阵反胃。
　　“就是！”
　　苏母也挤过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苏念脸上，“念念，你可不能犯糊涂啊！放着霆骁这样的金龟婿不要，你想找啥样的？听妈的话，赶紧跟霆骁和好！这乡下地方，是人待的吗？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们回去！霆骁都说了，只要你回去，什么都好说！”
　　她眼中赤裸裸的，全是攀上顾家这棵摇钱树的渴望，对苏念本人的意愿，连一丝一毫的在意都没有。
　　苏城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不耐烦地嚷嚷：“姐，你磨蹭啥呢？赶紧的！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网都没有，信号也差得要死！冻死了！顾哥说了，只要你回去，他那辆新到的跑车就给我开！” 他眼中只有跑车，对这个姐姐，连基本的尊重都欠奉。
　　贪婪。
　　算计。
　　虚伪。
　　利用。
　　像三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嘶嘶地吐着信子，意图将这间好不容易获得片刻宁静的老屋再次拖入令人窒息的泥潭。
　　苏念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寒意越来越浓烈。她看着眼前这三张写满了欲望的嘴脸，看着他们眼中对顾霆骁钱财的垂涎，对自己意愿的漠视，还有对奶奶这间老屋、这片土地的鄙夷…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意味的戾气，在她心底无声地凝聚。
　　就在苏母喋喋不休、苏父试图再进一步时，苏念动了。
　　她猛地向前踏出半步，瘦削的身体却爆发出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瞬间截断了苏父苏母聒噪的贪婪。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刃，挨个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苏父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看奶奶？你们也配？”
　　苏念的声音像冰珠子砸在冻土上，清晰，冰冷，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
　　“带着你们的东西，和顾霆骁的心意，”她的目光扫过苏城脚上那双刺眼的球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滚出去。”
　　一字一顿，如同宣判。
　　“现在。”
　　苏父苏母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如同拙劣的面具碎裂。苏父眼中闪过一丝被忤逆的恼怒，苏母则尖声叫起来：“苏念！你怎么跟你爸妈说话的！我们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
　　苏念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尖锐嘲讽，眼神却冰冷得骇人，“是为你儿子脚上那双球鞋好？还是为你身上这件掉毛的貂好？或者…是为顾霆骁许诺给苏城的跑车好？”
　　苏念的话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们虚伪的遮羞布。
　　苏父脸色铁青，苏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念“你…你…”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苏城则是一脸关我屁事的不耐烦。
　　“滚。”
　　苏念再次吐出这个字，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底发寒的力量。她侧开身，不再看他们，那姿态，如同在驱赶令人厌恶的垃圾。
　　苏父气得嘴唇哆嗦，想发作，但看着苏念那冰冷得近乎陌生的眼神，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苏母还想撒泼，被苏父一把扯住胳膊。
　　最终，在苏念无声的、强大的压迫感下，三人像斗败的公鸡，骂骂咧咧、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小院，钻进那辆与他们身份不符的、租来的豪车，引擎发出不甘的轰鸣，卷起一溜烟尘，仓惶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院门被苏念“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老屋里，死一般的寂静。煤油灯的光晕跳跃着，映照着林薇惊魂未定又怒火中烧的脸，和苏念背对着门、微微颤抖的肩膀。
　　林薇看着苏念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心疼得无以复加，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见苏念冰冷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决心：
　　“林薇，” 她没有回头，“帮我个忙。”
　　“你说！” 林薇立刻应道，声音带着急切。
　　“明天，” 苏念缓缓转过身，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冰冷的火焰，“不走了。”
　　林薇一愣：“不走了？那…”
　　“我要留下来。”
　　苏念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投向门外奶奶坟茔的方向，仿佛穿透了暮色，“和他们…做个彻底的了断。就在这里。”
　　苏念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似乎在感受那并不存在的、属于奶奶墓碑的冰冷触感。
　　“有些污秽，不该玷污了奶奶安眠的地方。但有些账，必须在离开前，在这里，清算干净。”
　　林薇看着苏念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起奶奶病重时他们的拖延和冷漠，想起苏念被锁在宿舍错过最后一面，想起苏念说过被烧掉的照片…一股强烈的支持感涌上心头。
　　“好！”
　　林薇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坚定，“我陪你！”
　　苏念的目光终于落回林薇脸上，那冰冷燃烧的火焰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和感激。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