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心声后，我杀死了小白花》招财小金罐

27、怪物的共鸣

　　林薇的伤口在苏念改良版药膳，林薇内心称之为爱的毒药和严格医嘱下，终于开始结痂消肿，不再疼得钻心。
　　虽然依旧被勒令不准乱动，但她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起来，话也多了。
　　而苏念，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感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却让人安心的陪伴。
　　这天夜里，风雪似乎小了些，但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火塘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将小小的堂屋烘得暖融融的。林薇霸占着她的王座草席，苏念则抱膝坐在火塘另一侧，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根细小的柴枝，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思绪。
　　林薇看着苏念被火光勾勒出的沉静侧影，心里那点关于自己来历想倾诉的念头又悄悄冒了出来。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念在林薇心里早已不是那个需要阻止黑化的任务目标，更不是深红危险的灭世因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伤痛、有温度、甚至有点笨拙可爱（仅限于照顾人时）的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倾诉欲，混杂着对苏念的信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在林薇心里翻涌。
　　“苏念……”林薇轻轻开口，打破了只有柴火声的宁静。
　　苏念抬起头，看向林薇。火光映在苏念的眸子里，深邃而平静，带着一丝询问。
　　“你…有没有想过，”林薇斟酌着用词，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组织语言，“就是…如果一个人，去过很多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像…就像活了好几辈子似的？”
　　她不敢说得太明白，怕吓到苏念，也怕被当成疯子。
　　苏念拨弄柴枝的手指微微一顿。
　　林薇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去过很多地方？活了好几辈子？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林薇，等待下文。
　　林薇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决定模糊掉系统和任务的部分：“我…我以前吧，嗯…就是认识你之前，去过挺多地方的。不是旅游那种。”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就…很杂。有时候在特别古老的地方，连电都没有，点蜡烛都算奢侈；有时候又在…嗯，全是钢铁巨兽的地方，吵得要命；还去过那种…到处都是废墟，活下来都很难的地方……”
　　林薇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苏念的表情，生怕从对方脸上看到惊讶或者怀疑。
　　说的…是任务世界？
　　苏念瞬间明白了林薇的暗示。
　　那些古老的地方、钢铁巨兽、废墟……与她所知的现实世界截然不同。
　　这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林薇经历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时空。
　　苏念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仿佛在倾听一个遥远的故事。她没有打断，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静静地听着。这种平静的接纳，给了林薇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有时候吧，”林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自嘲，她看着跳跃的火苗，声音低了下来，“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她心里默默补充：【可不是嘛，穿梭在不同世界，执行各种奇葩任务，为了所谓的养老拼命，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精有什么区别？系统休眠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听它催命似的喊别墅游艇了……】
　　怪物？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地、精准地刺进了苏念的心脏！
　　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柴枝！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底翻涌起的惊涛骇浪！
　　怪物？
　　林薇…也觉得自己是怪物？
　　因为她去过太多地方？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因为她可能活了很久？
　　那自己呢？
　　一个被困在同一个故事里，重复了六次绝望轮回，手上染过鲜血，心里刻满仇恨，为了复仇不惜利用一切、摧毁一切的……存在。
　　她何尝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林薇那带着自嘲的怪物心声，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瞬间映照出苏念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和最阴暗的自我认知。
　　一股强烈的共鸣，混杂着巨大的酸楚和恐慌，瞬间席卷了苏念！
　　她怕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害怕林薇知道她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被欺骗的愚蠢，那些被掌控的屈辱，那些绝望中的杀戮，那些冰冷的算计……那些属于一个真正怪物的、黑暗而扭曲的六世轮回！
　　苏念害怕林薇知道她根本不是那个清纯无害的小白花，而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满身泥泞和血腥的复仇者！

　　她更害怕……当林薇看清她怪物般的本质后，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带着笨拙暖意和安静陪伴的相处，会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破灭！
　　林薇会用恐惧、厌恶、或者怜悯的目光看着她，然后逃离！
　　苏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火光下，她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努力掩藏着眼底翻涌的惊惶和脆弱。
　　林薇没有察觉苏念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倾诉里，带着点释然：“不过现在想想，也挺好的。至少…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也学会了很多保命的本事。”
　　她笑了笑，试图冲淡刚才的沉重，“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老古董，格格不入的。”
　　苏念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柴枝，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红印。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格格不入…有时候，未必是坏事。”
　　她像是在回应林薇，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至少，林薇的格格不入，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真实的暖意。
　　“是啊！”
　　林薇像是找到了知音，眼睛亮了起来，“就像现在！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外面冰天雪地的，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抓狂了！但现在…有火烤，有红薯吃，还有人…嗯，给我熬药……”她看了一眼苏念，嘿嘿笑了两声，“感觉还挺安心的。”
　　【虽然药很难喝，但心意是好的！而且苏念在身边，感觉比在那些金碧辉煌的任务世界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被背后捅刀子。】
　　苏念清晰地听到了林薇的心声——安心、比任务世界安全、不用担心被捅刀子。
　　这些词像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她因为恐惧而冰冷僵硬的心脏。
　　苏念看着林薇被火光映得亮晶晶的、毫无阴霾的眼睛，看着她手臂上那道为自己留下的伤疤……心底翻涌的恐慌，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珍惜的情绪一点点压了下去。
　　林薇不怕她。
　　甚至觉得在她身边安心。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了苏念心中厚重的阴霾。
　　她害怕失去这束光。
　　所以……她不能逃。
　　至少现在不能。
　　“嗯。”
　　苏念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她重新拿起那根细柴，轻轻拨弄着火塘里燃烧的炭块，让火焰跳跃得更温暖些。
　　“雪夜……也挺好的。安静。”苏念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薇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你…在那些地方，遇到过有趣的人吗？”
　　这是苏念第一次，主动地、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渴望，想要了解林薇的过去。
　　不是为了分析，不是为了算计，只是单纯地想了解这个让她感到安心的人。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更亮了：“有啊！当然有！我跟你说……”
　　林薇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来，模糊掉具体的世界和系统任务，只讲那些光怪陆离的见闻和性格鲜明的人物——某个世界里脾气火爆却侠肝义胆的女将军；某个科技发达世界里沉迷研究的古怪科学家；甚至在某个末世里，遇到过一个会弹一手破吉他却总唱跑调歌的乐观大叔……
　　林薇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内心的吐槽弹幕也同步发射：【那女将军发起火来能把屋顶掀了！不过请我喝酒特爽快！】
　　【那科学家脑子绝对非人类！他做的营养膏味道跟苏念的药膳有得一拼！】
　　【末世大叔弹吉他简直是对耳朵的谋杀！但他烤的变异鼠肉串……真香！】
　　苏念安静地听着，火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跃。她听着林薇生动的描述，也听着她内心那些鲜活跳脱的吐槽。
　　那些属于不同世界的碎片，在林薇口中变得生动有趣。
　　她不再是那个带着目的、满脑子别墅游艇的任务者，而是一个拥有丰富过往、鲜活生命的林薇。
　　听着听着，苏念的嘴角，在跳跃火光的阴影里，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真实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而柔和的弧度。
　　这一刻，风雪被隔绝在外，小小的老屋里，只有温暖的火光，和一个怪物笨拙地讲述着她的旅程，另一个怪物安静地聆听着，眼底的寒冰悄然融化，露出了被小心掩藏的、对光明的渴望与珍惜。
　　她们都带着各自的秘密和伤痕，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夜里，找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