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心声后，我杀死了小白花》招财小金罐

25、风雪同舟

　　乡下的日子，时间仿佛被冻住了，过得缓慢而沉静。
　　暴雪在第二天夜里骤然加剧。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疯狂地拍打着老屋的窗户，发出呜呜的怪响，仿佛有巨兽在外面咆哮。整个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白和呼啸的风声。柳溪村彻底被大雪封住了进出的山路，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小小的老屋，成了风雪中唯一的避风港。火塘里的火昼夜不息，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两张年轻的脸庞。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算计，也剥去了两人身上那些复杂的身份标签——一个背负着深红危险标记的轮回者，一个怀揣着别墅游艇梦的任务者。
　　此刻，她们只是两个被困在暴雪中的年轻女孩。
　　最初的沉默和尴尬，在共同对抗严寒和打理这个简陋小屋的琐碎中，被一点点磨平。
　　林薇笨拙地学着用火钳添柴，被烟呛得直咳嗽；苏念沉默地教她用灶膛的余温烤红薯，烤得表皮焦黑里面却香甜软糯。
　　林薇翻出带来的各种速食，兴致勃勃地尝试用铁壶煮自热火锅，结果水放少了差点炸锅，弄得满屋子麻辣味；苏念则用角落里仅存的几颗土豆和一点咸肉，在火塘边的小铁锅里煮了一锅热腾腾、香气扑鼻的土豆咸肉汤，让林薇吃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林薇捧着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念，冻得发红的脸颊因为热汤而泛起健康的红晕，“苏念，你太厉害了！这比我吃过的所有大餐都香！”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做饭的手艺都这么无敌！！！】
　　苏念听着林薇毫不掩饰的赞叹，火光映照下，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被这纯粹的热忱和食物的香气，蒸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雾。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天下午，风雪稍歇，但积雪深及小腿。隔壁邻居张婶顶着风雪，焦急地拍响了老屋的门。
　　“念念！念念丫头！不好了！”张婶是个嗓门洪亮、性子爽利的农家妇人，此刻脸上却满是焦急，“我家那头老黄牛！早上栓在后山坡吃草，雪太大，绳子断了！到现在都没找着！这鬼天气，它要是陷在哪个雪窝子里，可就完了！你…你们年轻人眼神好，能不能帮着找找？村里能动的都出去找了！”
　　苏念二话没说，抓起墙角的旧棉袄就要出门。林薇见状，也立刻跳起来：“我也去！”
　　苏念皱眉看她：“外面雪很深，路不好走。”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林薇已经手脚麻利地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保证不拖后腿！再说，我眼神可好了！”

　　苏念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没再反对，只是递给她一根粗壮的、当作拐杖的柴火棍。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白茫茫的世界。寒风像刀子，刮在裸露的皮肤上生疼。积雪没过了小腿，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林薇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苏念眼疾手快地扶住。
　　“跟着我的脚印走。”苏念的声音在风雪中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们沿着山坡仔细搜寻，呼喊着老黄牛的名字：“哞哞！”……张婶教的。
　　雪地上只有她们和零星几个村民踩出的杂乱脚印。
　　林薇冻得牙齿打颤，脸颊麻木，但看着苏念在前面沉默而坚定地搜寻的背影，心里却奇异地安定下来。
　　她不再去想什么任务、系统，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帮苏念，找到那头牛。
　　终于，在一片被积雪压弯的竹林深处，她们听到了微弱的牛哞声！循声找去，果然看到那头老黄牛陷在一个半人深的雪坑里，冻得瑟瑟发抖，挣扎着却爬不上来。
　　“找到了！”林薇惊喜地大叫。
　　苏念立刻指挥闻声赶来的几个村民，用绳索和木板，合力将老黄牛从雪坑里拖了出来。看着张婶抱着失而复得的牛脖子喜极而泣，林薇虽然冻得够呛，心里却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念，苏念紧抿的唇角似乎也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暴雪过后，短暂的晴天并未持续。一场更大的危机悄然降临。
　　夜里，林薇被一阵细密的“滴答”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发现声音来自墙角——屋顶漏雨了！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屋顶的茅草和瓦片被狂风吹开了几处缝隙，冰冷的雨水正顺着椽子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墙角一个半旧的、落满灰尘的木箱子上！那箱子看起来很普通，但位置正好在漏雨点下方！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苏念说过，奶奶留下的东西不多，都收在这个箱子里！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了！要是被雨水泡了……
　　林薇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她立刻爬起来，想找个盆接水。可环顾四周，除了那个装水的搪瓷盆，没有合适的容器。雨水滴落的速度在加快！
　　“苏念！苏念！屋顶漏了！水淋到箱子了！”林薇焦急地喊道。
　　苏念也被惊醒，看到墙角的情况，脸色瞬间一白！她立刻冲到箱子边，试图将它挪开。但箱子很沉，她一个人有些吃力。
　　“我来帮你！”林薇也冲过去。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屋顶一根承受不住雨水浸泡的腐朽椽子突然断裂！紧接着，几片沉重的、边缘锋利的旧瓦片夹杂着泥水和断裂的茅草，猛地从漏洞处坠落下来！正对着下方弯腰挪箱子的两人！
　　电光火石间，林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保护那个箱子！保护苏念唯一的念想！
　　林薇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苏念和箱子前面，同时奋力将苏念往旁边推了一把！
　　“小心——！”
　　“哗啦——砰！”
　　沉重的瓦片和湿透的茅草泥块狠狠砸下！大部分被林薇用后背和手臂挡住，但其中一片边缘锋利的碎瓦，如同飞刀般划过林薇抬起格挡的手臂外侧！
　　“嘶——！”林薇只觉得手臂外侧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了出来！
　　“林薇！”
　　苏念被林薇猛地推开，踉跄几步站稳，回头就看到林薇挡在她刚才的位置，手臂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正汩汩地涌出，瞬间染红了林薇的毛衣袖子，滴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苏念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冰封了太久、仿佛任何情绪都无法撼动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裂痕！
　　震惊！
　　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苏念看到林薇因剧痛而瞬间煞白的脸，看到林薇手臂上刺目的鲜血，更看到林薇身后那个被保护得好好的、只溅上几滴泥水的奶奶的旧木箱！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那个箱子？
　　为了…保护她？
　　“林薇！”
　　苏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她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扶住因疼痛和失血而有些摇晃的林薇。
　　“箱子…箱子没事吧？”
　　林薇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却第一时间扭头去看那个木箱。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又疼！
　　她看着林薇疼得发白却依旧关切的侧脸，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一种强烈的、陌生的情绪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冰冷的外壳。
　　“你…你傻吗？！”
　　苏念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急怒，她手忙脚乱地去捂林薇手臂上的伤口，试图止住那刺目的血流，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血液，让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一个箱子而已！值得你这样？！”
　　林薇疼得直抽气，看着苏念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心疼。
　　虽然被怒气包裹着，但她真切地看到了那层坚冰裂开的缝隙。
　　“值…值得…”
　　林薇吸着气，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那是…奶奶留给你的…不能…不能有事…”
　　苏念的手猛地顿住。
　　她看着林薇疼得扭曲却异常认真的眼睛，又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再看看那个安然无恙的旧箱子……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心疼、愤怒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滚烫洪流，猛地冲破了最后一道冰封的堤坝！
　　“别说话！”苏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眼圈却不受控制地泛了红。
　　她不再看林薇的眼睛，仿佛那灼热的视线会烫伤她。她猛地撕下自己旧棉袄里面还算干净的内衬布条，动作有些粗暴却异常迅速地缠绕在林薇手臂的伤口上，用力勒紧止血。
　　“忍着点！”苏念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手指的颤抖却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扶着林薇坐到火塘边相对干燥的草席上，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上次林薇带来的急救包。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慌乱的迫切。
　　当苏念拿着碘伏、纱布和绷带回到林薇身边时，林薇已经疼得有些意识模糊，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
　　苏念跪坐在林薇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那被鲜血浸透的布条。那道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看得苏念心头一抽，倒吸一口凉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拧开碘伏瓶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冰凉的消毒液触碰到伤口，林薇疼得“嘶”地抽了口气，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苏念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薇。
　　火光下，林薇疼得眉头紧锁，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疼……”林薇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这一声细微的“疼”，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念心上！
　　她看着林薇苍白痛苦的脸，看着那道为了保护奶奶遗物而受的伤，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心疼的痛，尖锐地刺穿了所有轮回的冰冷外壳！
　　“忍…忍一下…”
　　苏念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近乎哄劝的轻柔。她低下头，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小心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用棉签蘸着碘伏，极其细致地一点点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渍，每一次触碰都屏住呼吸，生怕弄疼了林薇。
　　包扎的时候，苏念的动作更是轻柔到了极致。她一圈圈地缠绕着纱布，指尖偶尔会不小心碰到林薇冰凉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头微颤。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苏念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她紧抿着唇，所有的专注和从未有过的温柔，都倾注在了那双为林薇包扎伤口的手上。
　　林薇靠在墙上，虽然手臂依旧疼痛难忍，但看着火光下苏念那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温柔的侧脸，看着苏念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一股奇异的暖流缓缓流过心田，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那堵横亘在她们之间、由欺骗、利用、恐惧和疏离筑成的冰墙，在这一刻，被林薇手臂上涌出的鲜血，被苏念指尖泄露的颤抖和眼底碎裂的冰层，彻底冲开了一道巨大的、温暖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