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水仙）》梅清肆

6、独属

　　新的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而冷风也随着时间点的到来让人们穿上了外套。
　　中学生秋季的穿搭一般只有外套，穿着蓝白经典配色的陆柒竹一出校门便径直走向陆野竹，
　　“陆野竹，我们今天去哪里？”
　　“去我那里，给你吃下我做的饭。”
　　这次陆野竹没有开她的那辆二手车，而是换了更加方便的电瓶车，同妈妈一样地从后车箱里拿出了一瓶纯牛奶和超市里的散装饼干。
　　“先吃着垫垫肚子。”陆野竹很自然地递过去，而陆柒竹有些惊讶地接过陆野竹手上的东西。
　　相对于纯牛奶其实陆柒竹更喜欢别的什么刺激口腔的饮料，自从上次被陆野竹的身高刺激到后陆柒竹便戒掉了用来奖励自己的碳酸饮料，再加上高三压力较大容易爆痘，她也很少喝甜的东西，她没想到陆野竹刚好给了她一瓶纯牛奶。尽管喝牛奶也会爆痘，但相较于长高的欲望，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
　　电动车随着车流驶离学校，同以往不同的是车上是一片安静，以及陆柒竹吃东西的声响，剧烈的太阳晒得两个人都眯着眼睛，陆野竹仗着头盔的遮掩，余光看向后视镜的被风吹得满脸头发的陆柒竹有种想要记录美好生活的欲望。
　　陆野竹租的房子离这里并不是很远也就三公里而已。
　　很快，陆柒竹便被陆野竹带到了五楼，幸好她租的是新装的小区，有电梯，不然陆柒竹可能会当面蛐蛐陆野竹。
　　智能密码锁陆野竹把密码发给了陆柒竹的手机，顺便在门口试了试陆柒竹的指纹。按理说同一个人指纹应该一样，但陆柒竹的指纹就是打不开门口，陆柒竹眼里升起了对陆野竹的怀疑，脚步就要往后撤。
　　“需要我把你小时候的糗事在说一边吗？你7岁那年放学路上不好意思借人家厕所拉……”陆野竹见陆柒竹有跑路的趋势，侧身挡住了陆柒竹的逃跑路径。
　　“闭嘴！”
　　见陆野竹还要往下说，誓要用自己成年前的糗事和亏心事证明自己的真实性，陆柒竹连忙出声打断了陆野竹。转念一想，她穿过来连名字都能改，指纹顺便改了也是可以的。
　　陆野竹帮陆柒竹录入指纹后便让陆柒竹自己打开了那扇门，
　　“欢迎回家。”
　　伴随着陆野竹轻柔的欢迎声陆柒竹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看到沙发后顺势一趟，舒服得感叹了一声。
　　“陆野竹，你好有钱啊。”
　　“我好嫉妒啊。”
　　初中时陆柒竹便幻想着未来赚钱了买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屋子，装上隔音材料，她可以在里面大喊大叫，可以躺在地板上想着自己的事，可以吃完饭就把碗暂时放那里，可以心血来潮地突然整理房间，做到一半就不做了或者做完了过俩天就会陷入混乱，在混乱的房间中不用因为混乱而去强制自己去整理，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因为那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家。
　　而现在，陆野竹实现了，她好厉害，她也好嫉妒。
　　“这是我们的家，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
　　陆野竹没有忽略陆柒竹话语中的酸涩感，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想要留下来，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她自己。
　　陆野竹蹲下身与陆柒竹平视，语调柔和，眼里是对自己所说的话的坚定和保证。
　　没有人对陆柒竹说过这样的话，在母亲的教导之下陆柒竹毫不怀疑：从他人那里所获取的利益，都是需要她还的。当陆柒竹真正明白这句准则时，她想到了以往听到母亲话语时自己看向母亲复杂的眼神，以及堵在胸腔那无法言说的情绪。
　　“妹啊，你现在花我的钱以后要还我哦，你这个月花的钱都抵得上我半个月工资了。”
　　当再次听到这句话时，陆柒竹眼眶有些滚烫，但她还是强忍着心里的酸涩，装得像往常一样用愉快的语气回道，“好呀，以后还你两倍。”
　　东亚家庭最出色的莫过于愧疚式教育和用金钱裹挟着爱意，而在这种教育之下的产物便是一代又一代别扭的爱被传递下去，被用‘爱’这个细腻而又温暖的词语来命名的东西往往被东亚的父母们裹以粗糙难忍的包装盒，而这种爱，往往在人们失去后才会发觉，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陆柒竹可以理解母亲这是为了激励自己学习才这样说的，但在日积月累的情绪震荡后，积蓄的酸涩让她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她开始怀疑母亲的爱是否真实，
　　可是母亲确实给了她近半个月的工资作为她这个月的书费和生活费，
　　‘你怎么能既要又要呢？’
　　起码你生存下来了。
　　当陆柒竹被这两种矛盾而又尖锐的想法困扰时，无法解决这两种情感的她只好运用古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典故来压制下去，然后等待下一次的情绪反扑。
　　而现在有人在对着自己说，‘这是我们的家，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情。’强烈的安全感包裹住了陆柒竹，她侧过头和陆野竹对视，想看清楚陆野竹眼里的想法，以此来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陆野竹，给我500块钱吧”
　　陆柒竹突然对陆野竹提出了一个要求，她始终盯着陆野竹的眼睛。
　　很幸运，陆野竹眼里的坚定接住了陆柒竹的怀疑，
　　“好。”
　　如果这个世界有谁是最爱你的，那当然是你自己。
　　陆柒竹把左手臂横放在眼睛上，头转回去放松躺着，右手伸向陆野竹展开上下抖了抖。
　　陆野竹眼里带着笑意的看着陆柒竹突然变化的动作，从兜里拿了200的现金放在陆柒竹的手中，然后摸了摸陆柒竹的脑袋，“剩下的我转你微信吧。”
　　陆柒竹等陆野竹的脚步声走远后才放下眼上的手臂，看着手上的200块，又转身看见陆野竹跨入厨房，随之而来的是微信红包发过来的音效。
　　陆柒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困倦慢慢爬上了她的眼皮，放松的躯体唯一不变的是仅仅攥着200块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