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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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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螺姑娘这种当然是一种美好的幻想,所以当苏河睡醒的时候,茅草屋里什么变化都没有。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爬满了半个房间,苏河在炕上呆坐了很久,不知是低血糖还是因为营养不良,起床后的蛮长时间他都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一把抓起旁边的儒衫穿好,拿着桌上本来是早饭的两个咸菜馒头就慢慢的晃了出去。
作为一个流氓,苏河过分的循规蹈矩,日常生活除了睡觉和打诨基本上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平常的爱好就是恶作剧和钓鱼。
走了半盏茶时间到了月亮湖,傍晚时分是最漂亮的时间段。月亮湖被映照的泛出微微的浅红,有点像小姑娘脸红时候的妖娆。苏河最喜欢在这个时候来这里钓鱼,欣赏景色也能陶冶情操。
他钓鱼的说法很有一套,有自己强调的规矩,这个作风导致他钓鱼一年多以来没有钓到过一条,因为他从来不会在鱼钩上放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是他认为的钓鱼最高境界。
苏河喜欢附庸风雅,在他做流氓之前,他的愿望是做一个夫子,据他所说诗词歌赋都通,附近人都拿怀疑的眼光看了他几天之后,一致认为他装斯文。苏河看见自己的才华不被赏识,从此更是坚定了“做一个流氓、更要做一个有文化的流氓”的愿望。
他就这样,把鱼钩随意扔下去,鱼竿插入湖边的土里,自己就自觉的跑到一棵大树下,头枕着树根闭目养神,通常等他养完神就是夜幕降临了。
盛夏的时节,傍晚时分不冷不热,树林周围有不知名的昆虫在鸣叫,烘托出一种让苏河昏昏欲睡的氛围,当然他也不负众望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一个小木盒放到他身边,然后又无声无息的离开。
苏河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慢慢的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余光才瞄见安放在他右侧的小木盒,刚刚闻到的香味...有点像芙蓉糕的味道嘛...心里默默念,伸手打开盒子,“啊——————”这才叫做真正的惨叫。
芙蓉糕的香味引来了附近一群蚂蚁,咬碎了外面的包装纸,糕点的香味更浓郁的散发出来,这才让嗜吃如命的苏河惊醒过来。无语的狠瞪着那些不知死活的蚂蚁,苏河一阵暴走,拿出那块已经被侵蚀的芙蓉糕一阵甩手,愣是要把它们都甩开。
“他妈的老子买的芙蓉糕,想分一杯羹?门都没有!”嘴巴里面恶狠狠的诅咒不识趣的蚂蚁,一边将仅剩的几只蚂蚁捏死,用手拍拍被蚂蚁咬过的地方,才狠狠咬了一口。
“唔...好吃...”苏河忍不住喟叹一声,抱着小木盒心满意足的慢慢吃起芙蓉糕来,“难道真的有海螺仙子?”他有点疑惑,左手继续拿着糕点往嘴巴里面塞,右手拿起小木盒。
木盒里有一块芙蓉糕,还有一个用荷叶包着的不明物体。苏河一口吞下剩下的糕点,拿起那个荷叶包。
“啊——”当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又是一阵尖叫,“鸭...鸭腿?”颤抖着声线,仿佛看到了恐怖的怪物。这也难怪...他是个文明人,海螺姑娘之类的是美好的童话故事,和现实没有一点儿关系。中午的时候还妄想着睡醒之后能有个貌美的仙子给他准备食物,哪知道等他小歇片刻起来后真的有吃的哎,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许愿仙子了,应该说需要个金矿银山之类的,苏河显得有些懊恼。但毕竟,天上掉下的馅儿饼,那一点懊恼也迅速变成泡沫。
天色渐暗,苏河也管不得那没有下饵的鱼钩了,抱起盒子一跳一跳的往回走。
“哪里的鸭腿最好吃呀?哎、哎,善味居的鸭子最美味啊~~”乱七八糟瞎走调的自编歌声渐弱渐悄...
***
昏黄的烛光照的整个房间昏暗不明,颜子修坐在桌前愣愣的看着手中茶杯的花纹,连安宇堂进房都未能引起他一丝注意。
“二爷...”,等了片刻不见颜子修回神,安宇堂出声等待提示。
“派人跟着了?”颜子修闻言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坐到房中看起来最舒适的躺椅上。
“是的。二爷...”安宇堂欲言又止。
借着昏暗的烛光,颜子修打量起跟了自己七年的下属。安宇堂是他整个商业团队中唯一一个不属于青洛国的人,七年前也是从这个风评甚差的风和镇某条街上带走的,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变成自己的心腹。眼前那张会让名媛贵妇偏爱的脸上,镶嵌的是一双狭长的凤眼。那双眼,慢慢和记忆里那双倔强不服输的眼睛重合。
“宇堂,你知道对于我而言,活着什么最重要?”似乎知道对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话,颜子修也不急于回答他的疑惑。
“...钱。”呆愣了一会儿,宇于堂的嘴巴里蹦出了这个字。
颜子修对于安宇堂会报出这个答案感到震惊,“宇堂...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嗜钱如命的人?”
这次安于堂很聪明的没有作答,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颜子修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颜子修轻叹一口气,“一定是我让你做了太多事你不满意了吧?啊,这也难怪...”说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那...那就放你三天的假吧...”似乎对于自己的决定非常的满意,他的声音开始慢慢温和起来。
对于自己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人来说,突然放了三天假,颜子修这个人怎么爱钱似乎也能窥见一斑。安宇堂不置可否,低着头继续等他发话。
“七年前,我在风和镇挖到了一块美玉...”下意识的看了眼安宇堂,颜子修神态安详的用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躺椅的扶手,“七年后,我可能...又挖到了一件宝贝呢。”
“宇堂...那个时候你不在我身边...”颜子修似是有感而发,“不能亲眼看见,即使星辰都无法遮掩其光彩一分一毫。”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安宇堂也不知道怎么回话。那个时候因为丝绸业在东北方的芝桑国销售不佳,被颜子修派去整顿了半年有余,等他回到西硫的时候,一切早已风平浪静。因为芝桑和西硫相隔甚远,当初怎样的腥风血雨,那人怎样的风华绝代自己只是听闻却无缘相见。一夕之间,再也听不到有关那个人的半点事迹,这两年来,也就这样慢慢平淡下来。颜子修这个时候说起他,有什么意图?
“那个孩子,有点像他...”似乎在考虑怎么表达才算恰当,颜子修缓缓皱眉,片刻后才继续说:“只是眼睛...眼睛很像他...”
想起午间看到的那个人,安宇堂一阵无语。就算他没有亲眼看见那个人是怎么样的冠世无双,但是,怎么都不可能和他一样一脸呆板,甚至还爆粗。听从颜子修的吩咐把他落在赏心楼的两块芙蓉糕,在捎上两只鸭腿去送还给那个毛毛躁躁的孩子。等他看到苏河的时候,眉间早就皱成了川字型。
那个孩子,就毫无防备的睡在树下,身体蜷缩起来,身上穿的还是午间那件颜色都分不出来的儒衫。他睡着之后,整个人就全无存在感,那张病态的脸怎么看怎么讨厌。
他随手将装了糕点和鸭腿的木盒放在苏河的右侧,又仔细看了看那张平白无奇的脸。皱着眉吩咐两个属下看着苏河,自己则快速离开。
想起颜子修突兀的善待那个孩子,让安宇堂很疑惑。他抬头看看不远处似沉浸在过去的颜子修一眼,默默的叹口气。
“宇堂,”颜子修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唤他,“你知道,我虽然习惯看戏,但是...如果剧本不错,我也不介意做个剧中人。”
安宇堂不清楚这次颜子修想玩什么花样,疑惑的抬头。
颜子修微笑着,眼中精光乍现,握着的右拳如同握住了天下。
***
苏河大概能算的上是全天下最早起床的流氓了,他习惯了每天去月亮湖看第一缕阳光射入湖面后泛起的光晕,和希望一般灼人而美好。
自从昨天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盒吃的以后,他就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你看,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而已,他临走时忘记拿那糕点,白衣公子哥居然还知道给他送还回来。
现在,苏河还是靠着大树翘着二郎腿,脑袋枕着左臂,右手拿着鸭腿,你知道什么叫人生...这才叫人生啊!心里振振有词,美好的没差哼个小曲儿。眼前泛着波光的月亮湖在他眼里,此刻竟是美不胜收。
耳朵好像捕捉到有人靠近的声响,他扭头看向出声的方向,“啊——”忍不住惊呼一声,那,那不是昨天那个穿着白衣的斯文败类嘛?男子离他不到一尺距离时就停下了,苏河躺着看对方那叫完全的一仰视,嘴巴里面还咬着那鸭腿没有松口。
看到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苏河的血又一次涌到了脑袋。老天,怎么每次见到他都那么糗?心里一阵懊悔的同时,又突地嗤笑起自己来。本来就是个流氓,大口吃肉、坐没坐相是正常的,如果那天他真的斯斯文文的小口嚼肉、谈吐风雅那才叫见鬼。想着想着,人就放松下来。
见苏河没有起身的样子,男子向前跨了一步直到与他还有一步距离后,也索性靠着树干坐下来,“这里的早晨还是有点冷的,你就躺着在这解决早膳?”
“你是怕我没有早膳吃,所以大清早的跑来找我?”斜睨了男子一眼,苏河答非所问。
“啊...你在等我给你拿早膳么?”男子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昨天没能请你吃午膳,今天肯不肯赏光?”
听闻男子这么说,苏河又差点心动了。但转眼一想,他们两个都不认识,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定了定神,正眼都不看男子一眼就拒绝:“你我不相熟,怎好让公子破费?”
似乎就是在等苏河这句话,男子微笑着回答:“我叫颜子修,小兄弟怎么称呼?”
苏河再次拿正眼看他,今天穿着湖青色锦袍的颜子修依然风采不可挡,好像多看几眼都能把月亮湖比下去似的。他的目光柔和,嗓音温润,好像也着实难以让人违背他的意愿。
僵持了一会儿,苏河被他打败,老盯着人难道眼睛都不酸么?像他这种灰头土脸的小流氓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一个贵公子请吃饭的呢?
“我叫苏河。”说完也没去在意颜子修,正儿八经的继续啃他的鸭腿,那股执着和专注劲儿,就好像他天生和鸭子有仇,就是看到一只鸭腿也要抽筋扒皮挫骨的啃得一点儿渣渣都不剩。
“那,这样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不知道苏兄弟肯不肯赏光,好让我‘破费’请你吃早膳?”颜子修故意把破费两个字加了重音,果然让苏河扭过头看自己。
迎着晨光,躺在地上的苏河仰视着坐在他身边的颜子修,这个男人面带微笑,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