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撑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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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关坐落在都城安承的正前方，如一张铁铸的巨手，扼住通往安承的咽喉要道。
这里地势险要，三面环山，镇守于群山环抱之中，峰峦高耸，似苍龙脊背，盘踞四周。
关口俯视着下方浊浪翻腾的大江，江水在窄峡中奔腾、咆哮，昼夜不息。
此时已是深夜，关内一片寂静，只有城墙四周的瞭望台燃着微弱的光。
檐角上悬挂的铜铃偶尔被风触碰，发出呜咽般的低吟。
关内，所有的将士早已列队完毕，紧握兵刃，阔步昂首地站在紧闭的城门后。而城墙上，数十名将士手持弓弩，警惕地盯着关口前漆黑的荒原。
晏允身披银铠，站在城门上，他手中的陌刀笼罩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着危险的寒光。
在寒玉关附近发现西夷营地已是在一日前，而昭光郡援军覆灭的阴影尚未散去，他不敢松懈。
他心中清楚，寒玉关终是要迎来一场血战。
夜色浓重如化不开的墨，天穹之上无一丝星光。
突然，几点火光刺破夜幕，自荒原深处而来。
一支数以万计的西夷军队出现在荒原之上，他们个个身骑高头骏马，以极快的速度向寒玉关逼近，手中火把的火焰在风中扭曲、嘶吼。
“江衍，关中百姓可都安顿好了？”晏允的声音低沉如冰，他面色凝重，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已转移到后山安全区！”江衍的声音穿透嘈杂，斩钉截铁。
西夷军已行至大江岸前，浑浊的浪涛拍打着他们的马蹄。
“举——弩!”
晏允的声音穿透了沉闷的空气。
一片弓弦绷紧之声骤然响起，弓弩手们的臂膀青筋暴起，弩臂在火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西夷军队停在大江之前，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充斥着贪婪。
人群中冲出来四个小队，他们六人为一队，合抱着四根粗壮无比的圆木，正欲架在大江上想要渡江。
“放！”晏允的大喝如同惊雷炸响。
咻——咻咻
数十支箭矢刺破夜空，精准扑向江岸，直直朝冲在前方的西夷人射去。
下一瞬，下方传来了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音——那是箭矢刺破衣服，钻入皮肉的可怕声响。
中了箭的西夷人纷纷坠入江中，可冲在前方的一倒下，在后方的就紧紧地顶上去。
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怎么都杀不尽。
后方的西夷人也开始朝城墙上射箭，掩护前方扛着云梯的队友渡江。
他们的箭头淬了火，轻而易举地点燃了关中的草垛。
城墙上中了箭的弓弩手全身迅速地燃烧起来，他们痛苦的脸在火焰中挣扎，随后坠入江中。
远程火力减少，西夷人趁机带着云梯压到城墙之下。
无数云梯搭上坚硬的城墙，梯顶的铁钩死死咬住墙砖。西夷人口中衔着弯刀，飞速向城墙上攀爬。
晏允瞬间挽弓搭箭，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射穿一个正从云梯向上爬的西夷人的眼睛，那西夷人爆发出绝望的哀鸣声，却又被后面更疯狂的冲锋狠狠碾碎。
“滚木！”晏允大喝一声。
早已蓄势待发的将士扛着一根巨大的滚木登上城墙，那滚木沿着云梯碾压而下，将云梯上的西夷人连同云梯一起砸得粉身碎骨，成为城墙脚下堆积的一滩血肉。
然而，死亡未能阻挡疯狂的西夷人。
更多的云梯重新架起，更多的敌军踏着同伴黏稠的尸体向上攀爬。他们口中的弯刀如猛兽的獠牙，已能触及到城墙顶端。
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城下传来，上方的西夷人不断地往关内涌去，而下方的西夷人也扛起巨大的撞城槌，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城门。
每一下撞击，整个关城都在呻吟。
城门剧烈地摇晃着，已被撞开了一道大口。
晏允知道这城门快要撑不住了，他下令让站在城门前的士兵分散站在两侧，只留下江衍和另一个副官一人一边站在城门后，自己则握着陌刀，站在城门顶上。
西夷人扛着撞城槌往后退，一个助跑使出全力往城门撞去。
“开——城——门！”晏允看准时机下令。
就在那撞城槌将要触上城门的一瞬，江衍与那副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城门拉开，西夷人收不住脚，带着巨大的惯性，一头扎进关中，连同那沉重的撞城槌，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而两侧待命的士兵一拥而上，与后面冲进来的西夷人厮杀。
此时，寒玉关的夜不是黑的，是红的。
火光舔舐着寒刃，将泼洒在地上的血照得发亮。
兵刃相交、濒死哀号......所有声音都在这关城中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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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道峡谷中，一个军队正策马向寒玉关方向奔驰。
“谢大人！关里的眼线传来急报！西夷人已经攻进来了！”高昂的声音如同利刃，劈开了大道上的死寂。
听到这个消息，谢既面色凝重，如玉雕般的俊美面容上凝了一层厚厚的霜，令人不寒而栗。
他猛地一甩马鞭，身下的马嘶吼一声，向一侧的山路上跑去。
“分一百精锐，随我走山路！余下人马，全力往寒玉关赶！”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战马的嘶鸣和山风的呼啸。
谢既一声令下，身后黑压压的军队瞬间分成两队，少数的那队一扭马头，紧跟着谢既冲进那幽深险峻的小径，剩下的大队人马奋力加速，挟着马蹄下的滚滚烟尘，向寒玉关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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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刀入肉的闷响令晏允头皮发麻，喷涌而出的滚烫血浆洒在他脸上。
身边的玄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而西夷人正源源不断地从城门涌入。
若不是谢既！
若不是是昭关郡的援军都被他害死！
寒玉关又怎会像现在这样！
晏允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他猛地将陌刀从面前的一个西夷人喉管中拔出，往地上用力一震，向城门冲去。
涌进城门的西夷人一个个地被晏允斩于马下，那汹涌的敌潮竟硬生生被他斩开一条血路。
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扭头看去，一柄弯刀从肩膀钻出，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
晏允吐出一口血，陌刀向后用力一捅，将那刺穿他肩膀的西夷人钉在地上。
他抹掉嘴角的血，一咬牙，将弯刀从肩膀上拔出，顿时，更多的血从肩头涌出，他身子一软，用陌刀强行支起身体，差点跪倒在地上。
关内的西夷人越来越多，肆意屠杀着玄甲卫。
敌众我寡，这寒玉关，怕是守不住了。
晏允用力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江衍！带着百姓从山路上跑！”他向身后的江衍大喝。
“可是将军...你...”江衍望着伤痕累累的晏允，犹豫了一瞬。
“这是命令！”晏允抓着江衍的肩膀，将他往后山方向奋力一推。
“是！”江衍一咬牙，向后山跑去。
“其余人！守关！不退！”晏允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从喉间挤出。
“守关！不退！”
“守关！不退！”
守城将士们压抑到极点的疲惫、痛苦，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火山喷发般的怒吼。
他们更加疯狂地与西夷人厮杀起来。
晏允的铠甲被鲜血浸透，身上的一道道狰狞的刀伤暴露在空气中。
好疼...好疼啊！
耳后传来一阵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
那是在后山方向！
晏允心中猛地一颤，西夷人发现百姓在后山了？
他绝望地回头望去。
后山顶上悄无声息地站着一支人马，为首一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漫天战火与浓烟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晏允揉了揉被血汗模糊的双眼，再次凝神看去。
山顶的风吹拂着那人束在脑后的马尾，露出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容。
是谢既！
晏允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昭关郡的惨状又浮现在眼前。
他来做什么？与西夷人一道将自己赶尽杀绝吗？
他死死盯着谢既。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既朝他勾唇一笑。
“你来干什么！”
听到晏允的质问，谢既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那支沉默的队伍一涌而下，狠狠撞进西夷军阵中，与关中的西夷人厮杀起来。
而他自己也一跃而下，半空之中，长剑出鞘。
落地瞬间，一颗正欲向晏允施放暗箭的西夷士兵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冲天而起。
晏允被这突这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
他不是来杀自己的？
晏允下意识挥刀，拦腰斩断了一个西夷人，向着远处的宿敌大喊：“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既脸上溅上了血，他抬起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将血抹尽，望向满身浴血、几近力竭的晏允，清冷的声音穿透了震天喊杀，清晰地落入晏允耳中。
“当然是......”
他顿了顿，唇边那抹微微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来给将军撑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撑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