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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逃避 ...

  •   你并没有给山本武想要的回应。
      “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他眼底的温柔又渐渐收了起来,又是平日里熟悉的温和模样。
      没多久姜队过来探望,他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你们…”姜队坐下来,朝山本武的方向使了使眼色。“有情况?”
      你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像只八卦的老鼠,你没忍住笑出声,牵到伤口又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没有啦。去年港口那个事后峰会上又碰见了好几次,然后中化跟卡尔沃斯定合同那阵也是天天见,就比较熟嘛。”
      他露出不甚相信的神色。
      “姜队,我还剩下半年就准备回国读书啦,怎么可能在这边谈恋爱啊!”
      你做出一副埋怨的脸色,姜队脸色渐缓。
      “那你自己注意点,你是个军人,对方是个□□。”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对□□的印象就是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收保护费的男人,实在很难跟那样一个俊朗青年挂上钩呢。
      姜队走后你就又觉得疲惫了,但是刚醒没多久,根本睡不着。这会明明还天光大亮着,你却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虚。
      就像是跟姜队说的。你们毫无可能。
      不管是从国籍还是从职业,你们就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你当然可以选择放弃这些东西义无反顾地扑进他怀里,但是你完全无法想象一个恋爱脑的自己。你自己都无法放弃的事业,又怎么能叫他放弃?
      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你更想好好爱自己。
      与其在回国之前谈一场势必要悲剧给双方留下遗憾的恋爱,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出希望。
      你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努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进来的山本武正好看到你跟个毛毛虫一样企图蛄蛹起来,快走两步过来扶你。
      “山本君,你有看到我进医院那身衣服吗?”
      东西放在衣服口袋里,可别把衣服都丢了吧!
      “你那身衣服根本洗不出来…已经丢掉了。”山本武露出无奈的表情,“啊,我给你去买一身一模一样的?”
      根本不是衣服的问题好不好!
      “那你有看到衣服里放着的东西吗,”你比比划划起来,“是一个塑料盒子,里面是一瓶油…”
      “碎掉了。”山本武说道,眼里有些复杂的神色,“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多亏了那瓶油,替你挡住了那颗子弹。”
      诶?什么?
      你明显就愣住了。
      难怪怎么说胸口有划伤呢!
      “那个瓶子…很重要吗,”山本武神色不明,甚至有些晦暗。“那不然…”
      “不,不是的,”你叹了口好长的气,心想这也是命运的巧合吗,“那是给山本君买的生日礼物啊。”
      你眼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脸上的暗色如潮水般褪去,甚至无意间放出的压迫感也迅速消散,眸里迸发出盛不住的高兴,浑身散发出喜悦,真是一个小礼物给他钓成翘嘴。
      就差身后摇个尾巴了。
      “咳,山本君,”你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你的礼物碎了诶,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在你床前坐下来,敛起一些笑意,高大身影的靠近你感觉到意外的压迫感。
      “不,不用的,小鹿,”他直直地看着你,几乎不再掩饰眼中的占有欲与爱意,“你要送我的礼物救了你的命,这就是你送我最好的礼物了。”
      他倾身向你靠近着说话,你几乎被逼的无路可退。
      你恍然想起来他是个剑客,姜队甚至说他是彭格列的两大剑豪之一。他之前面对中国人有所求时刻意收敛起的气息在这里突然释放,你才发觉他以往有多克制。
      “山本君…”你咽了咽口水平息乱跳的心。“你离得太近了。”
      他的眼睛一刻不错地抓着你的神色变化,缓缓地退回去,待他起身时又是那个熟悉的山本武了。
      “山本君,我只在意大利待一年。今年的年底,我就得回中国了。”
      你回望他的眼睛说道。山本武只是看着你。
      突然,他笑了。吓了你一跳。
      “嘛嘛,那到时候是不是就基本见不到小鹿了?”
      你不知所以然地点点头。
      “那你可得好好养伤,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笑得平和自然,就好像真的是来探望一个好朋友之后放心了,要回去了。你依旧不明所以,只能点头让他慢走。
      你不方便起身送他,自然没听见他转身时低沉的一句话。
      “…要抓紧了啊。”

      几天后你出院回到使馆休养。日子回到之前按部就班的模式,日常在使馆里的训练,每周有几天会跟随魏参赞出门,有时候是见意大利的政府人员,有时候是企业高管,偶尔也需要飞往佛罗伦萨跟进正在建设的工厂…总之你和山本武的见面频率变得跟普通朋友差不多,见到时点点头微笑问好,偶尔碰见时聊两句目前能说的事情。
      那份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再也没提起过。
      春去秋来,又到了欧洲的冬天。意大利的绝大多数的冬季都是笼罩在阴雨蒙蒙中的,比起一年前刚来意大利时的不安定,现在意大利的雨让你感到镇静,你喜欢上在下雨天坐在窗边发呆的时光。
      进入十二月份时你收到山本武的消息,说想要在你临走之前给你饯行。
      在金店中枪出院后,你们陆续有过几次真正意义上朋友间的见面。他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能够给出非常好的意见,也将你们之间的关系尺度把控得刚刚好。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才会想起埋在心底的那些越来越浓稠的情绪,它逼得你夜半难眠,你逼得它越滚越烈。
      你不曾掉过眼泪,你生怕如决堤的河水再难以收回。
      收起那些错误的情绪,你微笑着给他回复消息。
      你们约在使馆不远处的咖啡馆见面,那是一个难得晴朗的下午。
      “哟,小鹿。”
      他朝你问好,露出明朗的笑容,桌上放着一个盒子,他向你的方向推了推。
      “是什么,山本?”
      你也带了礼物,以表示对他这近一年来的照顾。
      “你打来看看。”
      他不说,让你自己打开看。于是你从桌上拿起包装漂亮的盒子,里面是一方胸针,是很经典的意大利审美,繁琐的花纹质感,中间镶嵌了一颗蓝色的钻石,剔透得能映照出你的眼睛。
      你很喜欢,摩挲着胸针,抬头欣喜地看他。
      “很漂亮!谢谢你,山本。”
      山本武大笑。
      “哈哈哈哈,喜欢就好,这是我咨询了库洛姆后买的,她说这是这两年意大利女孩很喜欢的牌子。”
      “我也准备了礼物,”你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黑色袋子递给他,“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你望着他的眼神里有对好友的礼物未褪去的欣喜。
      山本武垂下眼睫,掩下不明的神色。抬起头来又是满目期待。
      “啊,我也有吗。”他高兴地打开盒子,是一对宝蓝色的袖扣。简单大方的款式,唯有中间的蓝色熠熠生辉,映出山本武眼底的欲望。“是袖扣吗?是雨属性火焰的颜色呢。”
      他拿起袖扣,指环上蓝色的矿石与其相衬。
      “是啊,希望对你有用。”
      两人相视一笑。
      半个月后你与正式上岗的安保人员完成交接,坐上回国的飞机,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回国后你直接回到学校,无缝衔接继续训练学习,一直到一月份寒假。时隔一年多,你终于踏上返家的路。
      回家后不必多说是遭到了父母的责骂和心疼,他们试图问你这一年多的去向,最后在你的沉默中选择不再追问。
      你不知道他们在帮你填报志愿的时候就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们的孩子可能属于国家,属于任何一个公民,唯独不再属于父母。
      会后悔吗?你在心里问自己。
      你不知道他们的回答,但是你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你的行为已经做出选择,你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你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下走。
      至于爱情。妈妈自然是问过的,你笑着躲开了这个话题。却在辗转的黑夜里痛哭出声。
      你以为你离开他保护的范围后会逐渐忘记,结果你就像离开了水的鱼,精神上慢慢死去。
      你不是不知道,自从金店抢劫案后你每次出门都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很偶尔的抬头时你甚至会看到一只叽叽喳喳的燕子停在屋檐下。
      自那后你基本再也没碰到过什么突发事件。不管是临时任务,还是有准备的出发。
      但是你不敢承他的情,你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敢在深夜里想着他是不是跟你看着同样的风景。
      你像阴暗的老鼠害怕光,渴望光。你不敢跟他坦白,因为你不想失去事业,却渴求他的关注。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既要又要。你自己都快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度过剩下的这几年的。
      因为大二的一次出国任务,你顺利保研。24岁毕业之前就和国防部定好毕业去向,七月份毕业典礼结束连家都没能回去一趟,电话里和家里简单说了一声便飞往北京,和同事前往工作地。
      这次不是欧洲,是日本。你不再需要掩饰身份任务,你的名字出现在国防部和外交部名单上。同样,你也不能只执行保卫任务,你需要代表中国军人与其他国家外交官或者军人进行交涉。
      比起上一次出国的谨慎,多年后的今日,枷锁缠身,扼得喉咙发紧。
      “鹿武官,”旁边的同事将你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我们到东京了。”
      你走下舷梯,望向天际。上次出国任务也是这样的天,蒙蒙的灰色,蒙蒙的雨雾,彷徨的你。
      我来到你成长的地方,而你早已成人离去。
      刚到东京的你在交接事务上忙了有一段时间,到八月底才算是正式上手适应节奏,忙完这段时间后你赶紧把这一个多月攒的假期休了。你准备到东京外转一转,是散心也是了解情况。
      24岁的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出了门就唯恐迷路的女孩了,现在你想起来那个19岁天天在走丢的人,自己都嫌弃得不行。
      休假的第二天你走进东京附近一个小城镇,这个城镇很旧了,但是有很浓的生活气息,人不多但是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学生穿着老式的校服也高高兴兴的样子。
      傍晚时分你随机走进一家临街的寿司店。
      “客人请坐!需要什么寿司都可以说哦!”
      老板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大叔了,但是看起来老练精干,说话透出一股精气神,跟现在工作得要死不活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你又想起他了。他也是每天挂着笑脸好像天塌下来也没事似的。
      作为一个平日对寿司无感的人,你意外的喜欢这个老板的手艺,有家常的味道,而他碎碎念时会让你不由得想起父母。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突然很想给他们打一个电话。
      后来你就成了这家寿司店的常客。你并不是经常有假期,隔三差五就得忙到打电话都接不上的程度。即便这样,只要你有假期就愿意来寿司店里坐坐,就算只是吃一顿饭就走。
      时间久了之后你跟老板也算熟络,你知道老板跟他一个姓,但是山本在日本相当于陈在中国,你到日本以来已经认识不下三个山本了。你还知道老板有个儿子,成天不着家,打电话全靠留言,年近三十连个对象也没有,听起来就是一个令老父亲操心没完的不孝子。
      每次听老板念叨,你都有一种“原来全世界的父母和孩子都一样”既视感,出于子女的视角你还经常给老板出主意,相互神清气爽地结束一顿饭。
      这样清净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你休假,前一天使馆内过圣诞,第二天早上你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出门去了。
      你自己开车,沿着东京线往外走,路过高楼和田埂,看过高高兴兴出门的一家子,也有结伴回乡的年轻人,只有你,独自一人,茕茕孑立。
      下午快五点你才开着慢悠悠的车到寿司店附近停好车。街面上路灯已经亮起,远远地看见寿司店门口蓝色的招牌和格栅内暖黄色的光,你又想起父母给你留的灯和那个温暖的人。
      今天的老板非常高兴,他说儿子好些年没回来过圣诞了,父子俩昨晚一高兴就喝高了,下午差点来不及开店…
      你微笑着听他絮絮叨叨,时不时还跟老板说两句怎么劝他儿子去相亲,手上捧着一杯温热的清酒——本来是不打算喝的,老板非要请客,你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想着晚上就在这附近住下好了,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假。
      到晚上七点多,你劝着老板关店回去陪儿子,主要是你再不走怕订不到开门的旅馆了,老板才收拾起来,你也起身告辞。
      “鹿酱,”你拉开门的时候老板叫住你,你回头看着这个一脸慈祥的老人。“你也要抓紧哦。”
      你笑着应下,答应等找到了会带来给他看,老板哈哈大笑说一定要来。
      下午来的时候天边还留有一点阳光,这会就只剩下呼啸的寒风了。你呼出一口热气搓搓手,掖紧身上的大衣和围巾,准备去附近的旅馆住一晚上。
      转身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笼罩下来,你倒退一步抬起头——
      黑亮的眸中映照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你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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