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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打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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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意识不到的时候,男人常年握刀略显粗糙的大手抚上你的脸,冰凉的液体和温热的手掌触碰,你才发现你已经泪流满面。
你伸出冻僵的手,神色小心地拉上他的衣角,碰到的一瞬间你闭上眼任由眼泪横流。
汹涌的眼泪浸湿围巾,冻得你更加哆嗦。但你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抓着衣角的手紧握成拳,你不敢睁眼,不敢出声,不敢放手,生怕一切成空。
你听不见一声叹息,男人眼底的黑暗晦涩退成水一般的柔色,他缓缓将你揽进怀,稍一低头贴着你的头发,将你的头摁进肩窝。
你感受到那温暖镇静的怀抱才如梦初醒,用力要挣脱他的怀抱,男人死死抱着你不肯放。
“山本…”你被闷在他怀里,口鼻间尽是他身上的味道,让你不知所措。“…放开我。”
你不再哭了,眼泪在你的围巾和他的西装上全擦干净了。
“…你不跑我再放。”
男人的声音带着跟他的怀抱完全不一样的冷意。你一怔,讪讪地答应。男人慢慢地松开手,你放下被你攥得皱巴巴的衣角。
冷冽的空气冲上脸,你感觉脸都要冻住了,你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聊聊吗?”
你犹豫了一会才非常慢地点头。
圣诞前后,很多店这会都关门了,最后你们在你车里坐下。
你的车停在没有路灯的位置,车里一片昏暗,你庆幸你没开灯,否则你不知道怎么用这张乱七八糟的脸直面他。
自然你也看不见他眼中满溢的锐利凛然。
“你…”你忍不住打破车里的安静,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说完你才反应过来你问了一个多么蠢的问题。显然寿司店老板口中那个不孝子就是他,老板下午说不孝子是圣诞节当天回来的。
“…小鹿没有其他问题吗?”他笑出声,你却听不出一点笑意。“比如说…相亲?”
车里的暖风给你脑子吹清醒了。你想起来你给老板出了多少主意让他儿子去相亲找对象,现在说出来尴尬得你脚指头抠出一片田。
“我…我那不是不知道吗…”
你不抬头都能感觉他慑人的气势压得你声音越来越低。
“你还不肯承认吗,鹿聆。”
仿佛心脏被击中,男人的声音并不像之前他喊你时带着温和的意味,反而像冷然的暴雨劈头盖脸浇下。
“你在享受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他将会彻底击垮你堪堪维持多年自尊心。
“我不是!”你猛的抬起头看他,满脸的狼狈,人前的自持全然破碎,山本武面无表情。“我怎么可以赌上我的一辈子!”
“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
你脚底碾着车上铺的绒毛地毯,好像在找你的支撑点。
“我的事业,我的人生,我的父母,只有我才是我。”
“鹿聆可以是小鹿,可以是鹿同学,可以是鹿下士,也可以是鹿武官,”你每说一句话便多一分底气,你收起那些狼狈和眼泪,逐渐坚定。“但绝对不可以是山本武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山本武笑了。不及眼底,含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愤怒和冷意。
“四年前,你不愿意承认。可以,我护你到离开意大利,我们谁也没提。”
“四年前,你要好好读书。可以,我未曾打扰你。”
“半年前,你来日本。我三天两头意大利和日本跑,你不知道吗?”
“事业有成的鹿武官肩扛二等功,可还记得当年那个路灯下迷路的小鹿?”
他每一句话都像他的刀扎到你身上,你当然不否认,但是你也没得选。
你愤怒地抬头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扯到你面前,男人脸上的冷意夹杂着讶异。
“我还你,你收吗?”
你愤怒于他不知你没得选,但他总归是护你分毫未伤。你有什么本钱还他这些年的护佑呢?
山本武的表情又渐渐冷下去了。你仍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深藏于心底那些不可言说的欲望即将破土而出。
“鹿武官。你能用什么还我?”他故意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说完他打开车门,径直离去,争相涌进的寒风夹着雨滴卷进车里,徒留你在原地。
你失魂落魄地回到使馆。在宿舍里关了一天,窗帘紧闭,像与世界隔绝。
第二天,你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鹿武官了。
过两天你在办公室接到保卫科的电话,说是门口有人找。你困惑,决定自己出去看看。就看到大门口有个穿着脏兮兮黑西装的男人,你心头一紧,有不详的预感。
“鹿小姐!”男人看到你便冲了上来,脸上带血污,身上都是灰,“山本大人他…”
你感觉心脏瞬间停止。你拉着男人让他带你去见他,结果你被拦在外面根本进不去。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进去探望他?
你怔怔坐在医院大厅发呆,眼瞅着几个熟悉的人从你面前走过去。
“沢田纲吉!”你失声喊出他的名字,被叫到的人回头看你,一向温和的脸上毫无表情。你并没有留意到,跌跌撞撞冲上前去,“…山本,他怎么样?”
你好像从沢田纲吉的脸上看出一些不属于他性格的表情。
“…鹿小姐请回吧,这是彭格列的私事。”
沢田纲吉淡淡道,身后数人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什么也没说便擦身而过出去了。
你知道,你不配。
你不能在医院留太久,你最近有个很重要的政府官员要见,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理智拉着你回去办公,灵魂却出窍无枝可依。
你白天在处理工作,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翻墙到医院大厅坐着。
工作很累,夜里很冷,但是你睡不着,熬得眼睛通红,白天还要打起精神应付那些弯弯绕绕。
你的精神绷到极致,就像拉满了的弓,随时有可能断开。
当你某天目送某官员走出去时,你终于撑不住向后倒,你听见身旁的人惊呼着来扶你,你失去意识前抓着她的袖子。
“我要见他。”
待你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医院里。
你愣了很久的神才反应过来从病床上猛的坐起来,拔下针头就往外走。一出门就撞上护士,护士还没说出口的斥责被你堵在喉咙里。
“山本武在哪一间病房??”
护士吓了一跳,“他,他早就出院了啊。”
闻言你马上松手往外跑,外套都没来得及拿,护士在身后喊你回去,你根本不听。
你一边下楼一边给他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消息也没有回复。于是你直接打车去车站,你要亲自去找他。
两个小时后你穿着病服和拖鞋,哆哆嗦嗦站在寿司店门口。你深呼吸,推开门。
“晚上好,请…鹿酱??”
山本刚愣住。
“山本武,他在哪里?”
你呼吸急促。山本刚愣愣的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你要问什么。
“阿武在后面,你们…”
他伸手往后面指,话还没说完你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就往后面冲。
店后面便是家,一个简单的二层小楼,后面还有个道场。你径直进了道场没找到人,又返出来上了楼。
你怒气冲冲地推开门,那人坐在日式的榻榻米上一脸错愕。你啪地一声反手摔上门就快步上前,蹲下去就扯他的衣服找伤口。
“等、等下…”他三十岁的人生还没被女人这样脱衣服,“小鹿!”
他大声一喊,你这会也看到他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浓重的药味将你拉回现实。
你松了手,却抖得很厉害。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你张开嘴,嘴里堵得厉害,哑得不像样,“我后悔了…”
我无法失去你,无法想象没有你在身后看着我的日子。
如果这是警示,那我愿意回头去抓住你的手。
只要你还要我。
你一头栽进他怀里,痛哭出声。
你没看见他轻拍在你后背的手,和弯起的嘴角。
等你哭过劲后天黑了,你拿起手机,密密麻麻的消息都在问你的去处,你挨个回消息,告诉他们你在休息,明天会回去上班,结果大使说让你休息好了再回去,你的事情已经转交出去了。于是你心安理得的放下手机又回去看山本武的伤口。
其实他全身也就腰上有绷带,脸上有两处擦伤,你这会回过味来才感觉是不是被所有人给诓了。可是你看着男人笑得眉目间满足的样子,又什么都舍不得说了。
“所以,前两天到底怎么了?”
你又规规矩矩地假正经给他把衣服拉好。
“嘛嘛,没什么,就是碰上一点意外,已经处理好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一点不错过你的表情变化。“小鹿刚刚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又来了,直球选手。
你忍住不去捂脸,但是根本压不住爬上脸的热度,于是你转过头不去看他。
“没什么意思,你没什么事我就要回去了。”
你说着就要起身,被他拉住手腕。
“我送你回去?”
你不想拒绝,所以就没拒绝。山本武换了衣服带着你到店里,你这次鞠躬向山本刚道歉,在山本刚揶揄的笑里逃出去。
上了车捂了半天的脸,热度都下不去。山本武就这么一直笑着看你,看到你受不了要发脾气才毫无诚意的道歉。
“小鹿,天太黑了,我在并盛有个公寓,我送你去住一晚上,明天送你回东京,可以吗?”
你想了想点头同意。
到公寓楼下,他把钥匙交给你,说公寓里什么都有,你可以自己取用不用客气,有临时需要什么就给他打电话。
事无巨细,他还是像之前那么细心。听得你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了,晚上好好休息,进去了给我发消息,好吗?”
你看着他眼里温柔如水。
“好,”你点头应下,解开安全带后偏头向他靠去,轻轻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后迅速离去,“这是晚上的房费。”
然后马上就要开车门出去,结果就听见“啪嗒”一声,车门锁住了。
你错愕地看他,只见他高大的身影向你笼罩下来,沉沉的眼里是你从未见过的暗色,他伸出长臂拢住你的背,另一手捏住你的下巴往上抬,唇就这么压了下来。
他的吻像是攒了多日的暴雨倾泻而下,反复碾压着你的唇,很快并不满足于此,以舌叩门撬开你的牙关,尝过你的舌尖的味道,缠着不肯放,你被他弄得连呼吸都顾不上,以手成拳在他肩上捶了好几下,他最后狠狠吮吸你的舌头才撤出,但是他的唇并没有离开,在暴雨过后雨势转小,淅淅沥沥的就像他的吻,一口一口啄着你的唇。最后轻轻含了一口你的下唇,才放过你。
你喘得厉害,脸上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一只手臂死死卡着你的腰,另一只手则不断抚摸着你的头发,他额头贴着你的,眸底翻腾着清晰的令人心惊的欲望,但你不想躲开。
“山本你…”
你张嘴喊他,结果发现哑得厉害,你又赶紧闭嘴了。
你感觉他紧箍着你的那只手臂收得更紧,分明地把你往他身上带,他眸色更深了。
“阿武。”他又将唇贴上来,贴着你的,“叫我名字。”
他火热的呼吸和眼神烫得你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阿武…”他逼得你不得不用如此亲密的称呼喊他,“你放开我。”
“鹿聆,”他将头埋到你的颈窝,“我不会放你走了,绝不会。”
他的呼吸打到你的脖子上,烫得你受不了。你慢慢地抚上他的脊背,闭上眼。
“…我走不了了,阿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