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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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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旅馆大堂的瞬间,沈聿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窖。潮湿的霉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吊灯的光晕昏黄得像蒙上了一层血污,在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无数只蜷缩的手。那个穿黑色制服的服务员不知何时站到了前台后,帽檐压得更低,只有苍白的手指在积灰的登记簿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登记。”服务员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质感。陈阳壮着胆子走上前,手指刚碰到钢笔,就被登记簿上的水渍烫得缩回手——那根本不是水渍,是早已干涸的暗红色印记,边缘还沾着几根卷曲的毛发。
沈聿注意到前台墙上挂着的旅馆营业执照,日期停留在十年前的7月15日,负责人一栏的签名被墨水涂得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李”字的轮廓。执照旁边的相框里嵌着张泛黄的合影,十几个人穿着旅馆制服站在门前,最中间的男人笑得格外刺眼,而他身后第三排,赫然站着那个穿黑色制服的服务员,只是那时他的眼睛还没有蒙上白雾。
“407。”服务员把钥匙推过来,黄铜钥匙链上刻着的房间号边缘粗糙,像是用牙齿啃出来的。沈聿接过钥匙的瞬间,手背上的符号突然刺痛,他低头看去,符号的纹路里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皮肤表面晕开淡淡的红痕。
“晚上……有夜宵吗?”周明试图用客套话缓解恐惧,话音未落就被服务员打断:“午夜后提供,走廊尽头取餐。”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白雾里似乎闪过一丝猩红,“别迟到。”
四人拿着钥匙往楼梯走,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每踩一步都像在撕扯什么东西。二楼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海景油画,画框玻璃上布满裂痕,沈聿路过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画里的海浪正在缓慢流动,浪尖上漂浮着几个模糊的人影,细看之下,竟和他们四人的身形一模一样。
“你们看!”林薇突然抓住沈聿的胳膊,手指冰凉,“那幅画在动!”她指着走廊尽头的油画,画中原本空无一人的沙滩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穿黑色制服的背影,正弯腰用沙子埋着什么东西,沙堆上露出半截白色的衣角。
陈阳掏出手机想拍照,屏幕却突然闪过一片雪花,紧接着弹出一张诡异的照片——照片里是旅馆的走廊,而他们四人正背对着镜头往前走,身后跟着个模糊的黑影,脖子扭曲成不正常的角度。手机“啪”地一声自动关机,无论怎么按都没反应。
沈聿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摸着口袋里的钥匙,突然发现钥匙链上除了房间号,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镜子照骨,水声勾魂”。这八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脑海,他猛地想起任务提示里没说不能照镜子,也没提过走廊里的水声——这旅馆里藏着的危险,远比规则里写的更多。
推开407房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盖过了原本的霉味。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得诡异:单人床的床单铺得异常平整,连褶皱都没有;衣柜门虚掩着,里面挂着件和服务员同款的黑色制服,领口别着枚银质徽章,图案和手背上的符号一模一样;最奇怪的是卫生间,镜子蒙上了厚厚的白布,洗手池里积着半池浑浊的水,水面漂浮着几缕黑色的长发。
“这水……”周明刚想伸手去碰,就被沈聿一把拽开。手背上的符号烫得惊人,他盯着水面倒影,发现那根本不是他们的影子——倒影里的人面色青紫,脖子上缠着湿漉漉的头发,正用怨毒的眼神往上看。
“别碰任何水!”沈聿的声音发紧,“钥匙上的字说‘水声勾魂’,这旅馆里的水有问题。”他撕下窗帘布,死死堵住洗手池的排水口,又用椅子抵住卫生间门,“谁也不准进卫生间,尤其别碰那面蒙着布的镜子。”
窗外的天色暗得越来越快,才下午五点,就已经黑得像深夜。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越来越响,隐约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忽远忽近,像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沈聿走到窗边,发现玻璃上不知何时多了层雾气,用手擦开一块,赫然看到窗户外贴着一张脸——苍白浮肿,眼睛瞪得滚圆,正是照片里被埋在沙堆里的那个身影。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节奏缓慢而沉重。沈聿示意其他人别出声,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自动贩卖机亮着诡异的绿光,机身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柜面往下流,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无数双眼睛。
“是服务员吗?”林薇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沈聿摇摇头,他清楚地看到贩卖机的出货口卡着一瓶矿泉水,瓶身上的标签扭曲成人脸的形状,瓶口正缓缓往外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敲门声还在继续,这次却带着明显的抓挠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门板。沈聿握紧手电筒,突然注意到门板边缘的缝隙里渗进几缕黑色的长发,正缓慢地往房间里蠕动,所过之处,木地板立刻冒出黑色的霉斑。
“它们进来了……”陈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指着床底,那里不知何时渗出了水,水面漂浮着枚黄铜钥匙,正是周明的409房门钥匙,可周明明明把钥匙攥在手里。
周明下意识地摸向口袋,脸色瞬间惨白——钥匙不见了。床底的水越积越多,隐约能看到水下有个模糊的人影,正用手托着那枚钥匙,缓缓往上推。
手背上的符号突然剧痛,沈聿猛地想起合影里的细节:那个穿黑色制服的服务员胸前别着的徽章,背面刻着日期,正是营业执照上的7月15日。而今天,手机关机前显示的日期,也是7月15日。
十年前的今天,这家旅馆一定发生过什么。而他们这些被卷入的玩家,或许根本不是在“存活”,而是在重复某个早已注定的结局。沈聿盯着床底不断上涨的水,突然明白任务提示里的“存活72小时”有多可笑——这旅馆根本不想让他们活过第一个夜晚。
敲门声戛然而止,走廊里传来贩卖机出货的“咔哒”声,紧接着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嗒、嗒、嗒,像有人在舔舐瓶口。沈聿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知道,真正的恐怖不是门外的东西,而是这房间里正在发生的异变:衣柜里的制服开始轻微晃动,卫生间的白布下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床底的水已经漫到了脚踝,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海腥味。
他低头看向手背上的符号,血珠顺着纹路缓缓流动,在皮肤表面拼出一个模糊的单词:“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