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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陈延夏焉头焉脑的,默默排队。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陈延夏指尖的冰凉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

      他盯着前面alpha宽阔的后背,后颈贴着的屏蔽贴像块发烫的烙铁,三天前贴上时的微凉早已消失,只剩下一层黏腻的胶感,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队伍往前挪一步,他攥着袖口的手就紧一分,布料在掌心揉出皱巴巴的纹路,和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同频。

      医务部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又扁又长。

      陈延夏的目光越过人群缝隙,瞥见走廊尽头站着的身影——凌彻还没走。

      笔挺的军装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肩章上的星星比训练场上更晃眼,他背着手,指尖偶尔在军裤缝上轻轻敲一下,明明没看这边,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个医务部都罩在里面。

      “下一个,陈延夏。”

      军医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陈延夏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前面的alpha刚从体检室出来,嘴角还挂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就查个体温血压,放松点。”

      这话没让他放松半分,反而让后颈的屏蔽贴更烫了,他甚至能想象到药剂失效后,自己的信息素像漏了气的气球,一点点往外面渗。

      走进体检室的瞬间,他下意识往走廊方向瞥了一眼。

      凌彻的目光刚好扫过来。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情绪,却像带着钩子,勾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慌忙低下头,跟着军医走到检查床前,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胸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连呼吸都在发颤。

      “心率怎么这么快?紧张什么?”军医皱眉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笔在体检表上划了一下,“脱了上衣,测个体温。”

      脱衣服三个字像惊雷,炸得陈延夏脑子嗡嗡响。

      他的手指僵在衣扣上,指尖泛白,后颈的屏蔽贴仿佛在这时候开始失效,一丝微弱的omega信息素顺着衣领缝隙往外飘,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雨后青草的味道。

      “快点。”军医催促道。

      陈延夏咬着牙,慢慢解开第一颗衣扣。

      他现在就祈祷束缚衣不被发现。

      体检室的门被推开了,凌彻的声音传进来,冷得像冰:“你,跟我来。”

      陈延夏的动作瞬间停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抬起头,看到凌彻站在门口,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周围的alpha和军医都愣住了,没人敢说话,只有白炽灯的电流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凌上校,他还没体检完……”军医小声提醒。

      “不用了。”凌彻的声音没有起伏,“我单独给他查。”

      陈延夏要吓死了。

      他跟着凌彻走出体检室,走廊里的风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凌彻走在前面,步伐沉稳,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隔间的门被推开,一股更浓的消毒水味涌进来,混着凌彻身上冷冽的信息素,压得陈延夏几乎喘不过气。

      他刚站定,手腕突然被攥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硬,整个人被转了个身,后背对着凌彻。

      “上校……”陈延夏的声音发颤,还没说完,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凌彻的指尖直接捏住了屏蔽贴的卷边,没等他反应,就猛地往下一撕。

      胶黏的贴片从腺体上剥离,带着细小的绒毛,疼得陈延夏倒吸一口凉气。

      裸露的腺体瞬间暴露在空气里,夏末残留的燥热气流拂过,激起一阵战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没来得及补充药剂的信息素,正像漏了闸的水流,顺着腺体的毛孔往外渗,那股淡淡的青草香,在密闭的隔间里一点点散开。

      “躲什么?”凌彻的声音就在耳边,冷得像冰,“刚才在训练场,声音暴露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陈延夏的肩膀绷得笔直,指尖死死攥着衣角,布料被揉得发皱。

      他不敢回头,只能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缩成一团,像只待宰的猎物。

      原来凌彻早就发现了,训练场上那句沙哑的“上校好”,根本不是意外被忽略,而是被他记在了心里。

      桌子被轻轻敲了一下,陈延夏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凌彻手里捏着一支透明的测试剂,管壁上印着细密的银纹,是父系派最新款的性别检测剂,比黑市上流通的那些更灵敏,连稀释过的信息素都能测出来。

      “自己测。”凌彻把测试剂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指尖血,还是腺体分泌物,你选。”

      陈延夏的目光黏在测试剂上,喉咙发紧。

      指尖血只要划破皮肤就行,可腺体分泌物……那是omega最私密的东西,一旦接触测试剂,金色会来得更快、更刺眼。

      他的手在桌下抖了抖,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凌彻。

      这人靠在桌沿上,军帽的阴影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整个隔间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慢慢伸出手,指尖碰到测试剂的管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

      就在他要捏起测试剂时,凌彻的声音又响了:“不敢用腺体分泌物?怕什么,反正早晚要暴露。”

      陈延夏的手猛地一顿。

      他想起三天前贴屏蔽贴时,陈延洲反复叮嘱“别让任何人碰你的后颈”,想起繁育中心那些被剥夺姓名的omega,想起白色囚车里那些模糊的影子。

      如果现在退缩,凌彻会不会直接把他拖去父系派的审讯室?

      陈延夏咬了咬牙,指尖绕到后颈,轻轻碰了一下裸露的腺体。

      那里还带着撕屏蔽贴的刺痛,指尖一沾,就有细微的分泌物粘在指腹上。他闭了闭眼,把指尖按在测试剂的管口。

      透明的药剂里,瞬间晕开一丝淡绿。

      那是他信息素的颜色。

      陈延夏的心脏跳得飞快,眼睛死死盯着测试剂,看着那抹淡绿慢慢扩散,然后开始变深、变亮。

      几秒钟后,淡绿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刺眼的金色,像阳光砸进玻璃,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金色。

      omega特有的颜色,在测试剂里铺得满满当当,连管壁上的银纹都被染成了金色,在白炽灯下晃得人头晕。

      “果然是omega。”凌彻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石头,砸得陈延夏的腿瞬间软了。

      测试剂从他手里滑下去,在桌上滚了一圈,停在凌彻脚边。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延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感觉自己死定了,“我只是不想去繁育中心,我不想被当成商品……”

      凌彻弯腰捡起测试剂,捏在手里转了转,金色的药剂跟着晃动,像一管融化的黄金。

      他没看陈延夏,只是盯着测试剂,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伪装成多久了?谁帮你的?”

      “不记得了……是我哥,陈延洲帮我的。”陈延夏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说只要我不暴露,就能在首都活下去,就能避开父系派……”

      “陈延洲?”凌彻的指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陈延夏,“他是反父系派分子?”

      陈延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反父系派是父系派的死对头,一旦被贴上这个标签,下场比omega更惨。

      他慌忙摇头:“不是!我哥只是想让我活下去,他没参与任何派系……”

      凌彻没说话,只是把测试剂放在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的屏蔽贴。

      比陈延夏之前用的更厚,边缘印着暗纹,一看就是军方专用的。他把屏蔽贴丢给陈延夏:“贴上。”

      陈延夏愣住了,看着桌上的屏蔽贴,又看了看凌彻。他以为凌彻会把他交出去,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可现在……凌彻竟然要他继续伪装?

      “为什么……”他小声问。

      凌彻靠回桌沿,双手抱在胸前,军帽的阴影里,眼神依旧冷硬:“没有为什么,只是暂时用得上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延夏的后颈上,“别想着逃跑,也别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如果让第四个人知道你是omega,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陈延夏拿起屏蔽贴,指尖还在抖。

      他看着那片黑色的贴片,突然想起刚才撕屏蔽贴时的刺痛,想起测试剂里那抹刺眼的金色。

      他像个透明人,所有的秘密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慢慢把屏蔽贴贴在后颈,指尖按了按边缘,确保不会再卷边。

      屏蔽贴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进来,压下了腺体的灼热,却压不住心里的恐慌。

      他不知道凌彻说的“用得上”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份“暂时安全”能持续多久,可他知道,从凌彻撕掉屏蔽贴、看到金色测试剂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攥在了别人手里。

      “体检报告我会处理,”凌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有褶皱的地方,“出去后,别让人看出异常。你哥也是真舍得,军用特供款都给你。”

      陈延夏点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不敢再哭出声。

      他跟着凌彻走出隔间,走廊里的喧闹声瞬间涌进来。

      alpha们说笑的声音、军医喊名字的声音、脚步声混在一起,却没一个能钻进陈延夏的耳朵里。

      他的注意力全在后颈的屏蔽贴和口袋里的测试剂上,前者贴着皮肤发紧,后者硌着大腿,都在提醒他刚才那场惊魂时刻不是梦。

      有人注意到凌彻,立刻收了笑,立正敬礼:“上校好!”

      凌彻只是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最后落在陈延夏身上。

      陈延夏慌忙低下头,跟着人流往体检室走,后背却像被针扎着,总觉得凌彻的目光还黏在他身上。

      走进体检室时,军医正在整理表格,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赶紧过来,测血压。”

      陈延夏应了一声,走到血压计前,胳膊搭在冰凉的托板上,袖带慢慢收紧,勒得他胳膊发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紧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凌彻还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他,军绿色的背影在惨白的墙壁前格外显眼。

      陈延夏不知道凌彻为什么要帮他隐瞒,是真的“用得上”,还是有别的目的?可他不敢问,也不敢想——在父系派的地盘上,一个omega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哪有资格挑三拣四。

      “血压有点高,心率也快,是不是紧张?”军医皱着眉,在表格上划了一笔,“年轻人别这么胆小,怎么,怕上校?”

      陈延夏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他紧张的不是体检,是凌彻手里那管金色的测试剂。

      测完所有项目,陈延夏拿着体检表走出体检室,走廊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凌彻还在原地,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在看什么。陈延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小声说:“上校,我体检完了。”

      凌彻抬起头,把文件夹合上,递给他一张纸。

      是他的体检报告,上面各项指标都写着“正常”,性别那一栏,赫然印着“alpha”。

      陈延夏的手指捏着报告,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心里五味杂陈。这张薄薄的纸,是他暂时安全的证明,却也是凌彻掌控他的证据。

      “拿着报告,回训练场。”凌彻的声音依旧很冷,“下午的训练别迟到,要是再像早上那样发呆,军规处置。”

      “好的上校。”陈延夏把报告叠好,放进衣兜里,和测试剂放在一起。

      他转身往训练场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后颈的屏蔽贴更沉了些。

      阳光从医务部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道道金色的线,可他却觉得那金色格外刺眼,因为和测试剂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凌彻掀起眼皮,看了眼陈延夏的背影。

      倒真没有alpha那般的身材,长相也是omega偏弱气的漂亮,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现在不被发觉的。

      他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捏过测试剂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金色药剂的冰凉触感。

      身后传来报告员的脚步声,对方手里拿着一叠体检表,语气恭敬:“上校,所有新兵的体检报告都整理好了,您要过目吗?”

      “不用。”凌彻接过文件夹,却没翻开,目光又飘向医务部门口。陈延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把陈延夏的报告单独归档,标成机密。”

      报告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凌彻:“机密?可他只是个新兵……”话没说完,就对上凌彻冷冽的眼神,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连忙点头,“是,我马上处理。”

      等报告员离开,凌彻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指间转着。

      他想起第一次见陈延夏时的场景。

      似乎是在宿舍楼,当时他只觉得这新兵太过怯懦,不像个合格的alpha,而且身上还有些omega的味道。直到训练场上那句清软的“上校好”,才让他猛然想起入营时的那抹异样。

      omega的腺体敏感,陈延夏刚才被撕屏蔽贴时,指尖攥着衣角的力道,眼眶泛红的模样,都藏着特有的脆弱。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腺体暴露都会发抖的人,混在全是alpha的军营里,这份隐忍倒比不少alpha更坚韧些。

      凌彻抬手,指尖蹭过刚才撕屏蔽贴时沾到的细微绒毛,脑海里闪过陈延夏后颈那片泛着薄红的腺体。

      比普通omega的腺体更小巧些,暴露在空气里时,还会因为紧张微微发烫。

      反父系派递来的情报,里面提过陈延洲有个失踪的omega弟弟,原来就是眼前这个躲躲闪闪的新兵。

      烟蒂在指尖转了半圈,凌彻终于收回思绪,将烟塞回烟盒。

      他迈开步子往训练场走,军靴踩在地面上,声音沉稳。

      刚走到训练场边缘,就看到陈延夏站在队伍里,正跟着其他alpha做热身动作,胳膊抬起时,能看到手腕处细细的腕骨,和旁边alpha结实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陈延夏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往队伍后面缩了缩,帽檐压得更低,连侧脸都藏进了阴影里。

      那副生怕被盯上的模样,让凌彻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很快压平。

      “全体都有!绕训练场跑五圈!”教官的吼声响起,alpha们立刻迈开步子,脚步声整齐划一。

      陈延夏也跟着跑起来,却明显跟不上节奏,落在队伍末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露出的眉眼确实漂亮,带着omega特有的柔和,和alpha这个身份格格不入。

      凌彻站在一旁,看着陈延夏艰难地跟着队伍,每跑一步都像在咬牙坚持,却没停下脚步。

      这个藏在alpha外壳下的omega,像一株在石缝里生长的草,明明脆弱得一吹就倒,却偏要顶着压力往上长,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五圈跑完,陈延夏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

      凌彻走过去时,正好听到旁边两个alpha在议论:“他这体质也太差了,真不知道怎么通过选拔的。”

      陈延夏的肩膀缩了缩,没说话。凌彻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两个alpha,声音冷得像冰:“训练时间,闲聊什么?再加两圈。”

      两个alpha脸色一变,连忙立正:“是,上校!”说完不敢再停留,转身跑了起来。

      陈延夏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凌彻却没看他,只是丢下一句“下次跟不上就说,别硬撑”,就转身跟教官说话。

      陈延夏愣在原地,后颈的屏蔽贴似乎又开始发烫。

      教官明显很诧异:“为什么?“

      凌彻:“字面意思,考虑一下。”

      “成,那我跟纪总教官联系一下。”

      “嗯。”

      【午饭有话说】

      夏:我开始怀疑他是个好人了。

      彻:呵。

      夏: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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