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指引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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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染，你要不要脸？”
话语如同春天的棉絮，砸在夺门而出的那人身上，轻飘飘的，掀不起任何波澜。书房在一记仓皇的关门声后重新回归平静，陵渲伏没有动静，依然站在沙发边，望着禁闭的房门。
脖颈肌肤之下青筋随呼吸急促起伏，陵渲伏能清晰地感受着胸腔中心脏的跳动，耳畔还回荡着秦穆染轻佻的话语，她知道对方是在与她玩笑，可其中包含的不少语句，秦穆染的确没有想错。
陵渲伏是不愿让秦穆染和陵沐伏的婚约如期进行，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而导致的延期，反而让她感到一阵轻松。
她庆幸妹妹不喜欢秦穆染，更庆幸秦穆染也是真的不爱陵沐伏。
“咚——咚——”挂在书柜中央的老式时钟正摆动着钟摆，一下一下，报着整点的时。
陵渲伏抬眸望去，八点整，她居然和秦穆染闹腾了这么久。
长长喟叹一声，她重新回到书桌前，今日虽然是休息日，但为了履行协议在下午有空能陪同秦穆染，她只有将繁重的工作提到早晨，抵消睡眠。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
“秦穆染，你要不要脸？”
要脸？要什么脸？要脸可是讨不到老婆的。
秦穆染笑嘻嘻地从书房退出后，又猫在一旁等了会，书房门静悄悄地紧闭着，显然门内的人并不打算夺门而出教训她一顿，她只好“失落”地上楼梯回房。
重新倒回柔软的被窝，淡淡的洗衣液味与阳光的气息从被褥中带进鼻腔，秦穆染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今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般，简直是比她穿越而来还要扯，自己的未婚妻和自己的秘书在家中热情接吻，自己和自己未来大姨子在书房里“激情调骂”。
“我天呢，”由此，秦穆染也不经出声感慨，“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现实世界过得一团乱麻，如今穿越而来，在这个世界依旧如同草台班子，秦穆染沉沉地闭上眸，小说中主角穿越都会附送各种金手指，再不及也会有系统相伴，指明方向，怎么到了自己这，就什么也没有了……
说来也怪，方才在书房时还没有困顿的迹象，一沾上床褥，这眼皮就止不住地打颤，秦穆染的意识浑浑噩噩，眼皮沉重地几乎抬不起，模糊的房内景象与昏暗渐渐重合，直到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穿越者秦穆染你好，我是指引者编号0782，很抱歉如今才与你取得联系，时空局系统在三天前遭到了黑客侵袭，如今设备正常，我便第一时间前来帮助你。”
听到声音的秦穆染瞬间睁开了双眸，可眼前的景象并非陵家给予她的卧室，她身处在一片一望无垠的黑色幕布中，面前唯一的光亮，是一位身着银白服饰，高挑俊美的长发女人，她戴着白色面具，只露出狭长的浅蓝色瞳眸，此刻正温柔地注视自己。
“指引者……是不是就类似于系统？”
“在人类世界，人们的确很喜欢用系统称呼我们，随你开心，秦小姐，叫我0782，或是系统。”
秦穆染环顾四周，黑暗几乎包裹着她的全身，一举一动在这个空间中都显得格外缓慢，她抬起手腕，才发现手臂上细小的汗毛都十分清晰。
“这里是哪里？”
指引者颔首，手肘自然抬起，手掌摊开，周围的黑色幕布便随之变化，似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拦腰斩断，上下分割，从中迸发出黄红色的光亮，紧接着便向秦穆染快速涌来。
秦穆染下意识抬起手来遮挡住眼睛，等光亮在瞬间黯淡下来，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面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此刻，她处于浩瀚宇宙之中，星子璀璨，大大小小的人工星球在其中缓慢挪动，而她和指引者正悬空着。
“梦中世界，”指引者的声音变得空灵而有些失真，她的双手再次轻抬又落下，这次的场景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草原，“它可以由你我共同主宰，变换成任何场景。不过，它只是我们用来沟通的媒介，并不能给予你任何其他帮助。”
那弄得这么高大上是想干啥。秦穆染不由暗自腹诽。
“美丽的景色可以缓解穿越者的压力和情绪，”指引者淡淡回应，话语中潜藏着笑意，“秦小姐，时空局一天，星球一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你的生活怎么样？”
“你可以听到我的心声……？”秦穆染抽了抽唇角，敢情在这个地方，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了，“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星球的‘秦穆染’身上？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原来的秦穆染去了哪里？我还能回去吗？”
“秦小姐，”指引者背着双手，茂盛的鲜草长到了脚踝与膝盖之间，正随风飘扬，她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簌簌作响，混着她的话，一一消除秦穆染的疑惑，“你很幸运。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里是三千年后的世界，你所替代的，也是三千年后的自己。现世界中，你曾经多次幻想过暴富，裸辞，幻想超现代科技与生活，时空局看在眼里，恰巧三千年后星球世界中的你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并尝试自寻短见，时空局将她拦住，提出冰封建议，并由现世界的你来替代生活。在这里，你只需要完成原宿主的遗憾和心愿，就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秦穆染咬了咬下唇，提出重要问题：“那如果我选择留下，冰封的原宿主该怎么办？”
“抹杀，”指引者的语调清冷，在此刻竟显得有些可怖，“跟随你的现世界一同消失。”
“那就等于是，我选择留下的话，原宿主会消失，现世界的我也将不复存在。”
“是的，时空局不需要没有用的人，但是你无需担心，本质上，这些都是你，而你活着，她们也就没有消失。”
秦穆染陷入了沉思，在现世界中她的父母早亡，她是从福利院中长大的，对于亲情自然没有任何留恋，她看向指引者，对方冷若冰霜，似乎并无所谓她的任何选择。
“现在时间还早，”指引者自然看穿了她的想法，提醒着，“你不能完全理解也不要紧，这些选择，终有一日会变得轻而易举。”
“那我应该怎么完成原宿主的遗憾，额，或者是心愿？”
“接下来，我会告知你‘遗忘的过去’，你需要自己在其中领悟你在此的目的。准备好了吗？秦小姐。”
“准备……准备什么？”秦穆染一脸茫然，指引者却也只是淡然一笑，手臂一挥一抬，场景再次变化，只不过这次，她们并肩站在一面硕大的玻璃窗前，身后的区域黯淡无光，又是熟悉的黑幕，而眼前，玻璃窗之后是一番城市景象。
“看过电影吗？”身旁的指引者在说话间越发变矮，秦穆染侧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一张沙发，“请坐，秦小姐。”
秦穆染感到拘束，在指引者身边，她就像是一无所知，不知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的小白鼠，当她在玻璃窗后看见了那熟悉的人脸，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秦穆染，三千年后的秦穆染，是她来到这之前的真正的秦穆染。
“这，她，我？”秦穆染摸不着头脑，只是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依旧毫无痛感。
“别紧张，”指引者轻笑着，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秦穆染的肩膀，随即递上一杯透明的液体，“喝点水。”
秦穆染其实不太敢喝指引者给的水，她现在几乎无法理解那些穿越小说中的穿越者为什么这么无条件地相信系统，她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危险之至，是她穿越而来的三个月里，第一次感受到危险。
“你可以绝对信任我，”指引者摘下了面具，出乎意料，她很年轻，白皙顺滑的脸让秦穆染感到熟悉，却又无法想起究竟是谁，“我们从未谋面，或许我长了张大众脸，谁都觉得我很熟悉。”
“……”秦穆染的心思就像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她也不想再和指引者扯皮，“玻璃窗后面是什么？是几年前的原宿主？”
“可以这样说，”指引者将面具放在与秦穆染之间的沙发上，她悠然地拿过机器狗送来的饮品，毫不介意地一饮而尽，“这是记忆窗，我调取了四年前原宿主的视角，你可以尽情了解你所失去的细节。”
秦穆染将视线挪回玻璃窗之后，昏暗的天色，原宿主与三三两两的朋友谈笑风生，走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将影子拉得格外悠长。
四年前，在智能屏相处记载中，似乎原宿主还没能和陵家二姐妹碰上面……
现在所观看到的一切，就是原宿主被车撞之后失忆的画面吧。
陵渲伏。秦穆染默默在心里念着，一遍又一遍。
我会弄清楚一切的，关于你的，我的，所有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