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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的开始 ...

  •   “我们仍未遇见那璀璨的世界。”

      床上的男人喃喃自语,话音未落,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灰色瞳孔里还凝着着梦的残絮,忽暗忽明,却又在瞬间被警惕冲刷殆尽。

      “系统,现在几点。”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暗哑。

      “回答主人,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到时间了。”脑内响起系统活泼的拟人音,像灵动的奏音徒留在回忆中追忆也在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男人坐起身,由简易木板搭成的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银灰色的短发仍沾染着点点干涸的鲜血,于黑暗中藏匿,方才的懒散如同潮水般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习惯性的紧绷,伴随着脊背微弓,手自然的撑在床沿。指尖轻轻地叩了叩床沿,指腹碾过粗糙的纹路,这种奇异的摩挲感让每一寸肌肉都蓄势待发。

      外面是泼墨般的黑夜,寂静如虚无,男人在这简易居所中呼吸,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胸腔的声响——砰、砰、砰,在寂静中似生命蓬勃的呐喊,也似生命悲哀的绝叫。

      但他比谁都清楚,这寂静是“魇”潜行的伪装。几年前那场席卷世界的困厄之灾,早已让“安稳”成了昔日的旧梦。

      他与系统相伴相生,追随那虚无的梦中之“识”。

      轻微的悉索声从门外隐约传来。陈曦的呼吸骤然放缓,视线如探照灯般钉在门缝处,指节无声地抵上了背包里的刀柄,几年的经验让他时刻警惕。

      直到通过门缝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出现在门口,他才稍稍松了劲。是兆丰,那支自称雇佣军的队长。几天前在灰窑村,这群人被突然出现的魇雾困得几乎弹尽粮绝,人员也缩减一大半,是他用一条路线换了他们小半箱压缩饼干和搭车的机会。

      这一路上他见过太多人借此类噱头谋生,以此来吸纳人搜集物资对抗魇物提高生存率。可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经验与能力应对,大部分就是一群抱薪趋火之人的铤而走险之举。

      兆丰拧亮手腕上的改装手电,光线被他刻意调了微光并遮了大半,只在地面投下一小片昏暗防止吸引魇物,声音带着末世人惯有的谨慎:“陈曦,该走了。”

      陈曦从墙角的阴影里站起身,点了点头,抓起脚边的背包跟上。背包带勒在肩上的力度熟悉的像本该如此,里面的东西不多,却是经历过他战斗的磨练外加系统提醒后的改造,足够应对大多数麻烦。

      停车场就在废弃超市的后院。改装越野车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伏低的猛兽,在微弱的月光中陈曦一眼瞥见那保险杠上似乎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陈曦不言,只径直拉开了后座车门。车门关闭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他的同伴早已在车上等候。待兆丰上车后传来兆丰和其的交谈声,大概是在清点武器和弹匣。这时,系统的声音又在脑内响起,带着点邀功似的雀跃:“主人你看,我早说过出手不亏吧!这辆车加装了防撞栏和绞盘呢!废墟里的断壁、魇物尸体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车顶还有射灯,能驱散‘源’留下的辐射阴影,幸亏有这辆车,不然他们不可能遇到主人你。”

      陈曦并未回答只是在车启动后凝神休息。

      “怎么又起雾了?”兆丰突然低骂一声,方向盘被他紧握手心。

      陈曦似心有所感般抬眼看向一旁,果然见淡灰色的雾气弥漫于车窗外似要渗进来般愈来愈浓。痴情般缠绕着车灯的光柱,把光线搅成一团模糊的絮影,誓要将其啃噬掉。他迅速地从背包侧袋摸出个自制的望远镜,就是镜筒上缠着几圈胶布,拆下老花镜当镜片的合成物,对他而言这种看似简单的东西加上他奇异的眼睛相当于军用望远镜能看透这种诡异的雾气发现生路。

      “往前开。”他放下望远镜,语气平淡。

      听到他的话,副驾驶的李狗立刻炸了毛:“往前?前面是树墙!连条路形都没有,你想让我们撞上去?”

      陈曦皱眉,指腹搭在望远镜上:“上次在灰窑村,你们不就是这么冲进魇尸群的。”

      李狗的脸瞬间涨红。那次他们因为被那带走迷幻效果的雾所蛊惑,一头扎进了被魇尸伪装成出口的通道,差点全军覆没。最后是踩着同伴的尸体才逃出来的。

      “李狗!”兆丰低喝一声,“听陈曦的。注意警戒四周,别让魇物靠近。”

      李狗悻悻闭了嘴,抓起架在腿上的枪,指节因为不服气而用力紧握,视线死死盯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树影。在车轮碾过碎石的“咔嚓”声中,雾气更加浓厚,连车灯都只能照出眼前半米。

      忽然,车身传来细碎的刮擦声,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正顺着车门缝隙往里钻,又像是无数只爪子在同时挠着铁皮,听得人后颈发麻,极端难受。

      “妈的,这是什么鬼,怎么打不死?”李狗对着贴在车门上的魇物猛扣扳机,子弹嵌入那团灰紫色的粘稠躯体,溅起几星腥臭的液珠在玻璃上晕染出恶心的污渍,却只看见刚打在那魇物身上的窟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发出尖锐的声音,似无数尖利的锥子在玻璃上疯狂抓挠。他骂着缩回手,在关上刚才打开地车窗的缝隙中打尽子弹阻止魇物趁机侵入。

      刺耳的刮擦声愈加猛烈,混着车极速前进的声音外加着从魇物喉咙里溢出的、非人的嗬嗬声,搅的人耳膜发疼,心神不定。在车窗倒影里,那东西的轮廓愈加清晰,看似是条扭曲的蜈蚣,躯体却裹着密密麻麻的异变蜘蛛,每只蜘蛛的尾端都坠着半透明的囊泡,里面隐约有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像是正孕育着新的的罪恶。

      兆丰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半道弧线,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贴在车门上的魇物被这股惯性带得一歪,灰紫色的躯体在玻璃上拖出一道黏液痕迹,刮擦声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凶了,那些蜘蛛样的肢节竟像有吸盘似的,死死扒住铁皮不肯松脱。

      “操!甩不掉!”李狗急得额头冒汗,眼看一只蜘蛛的囊泡在颠簸中撞向车窗,里面的黑影几乎要冲破薄膜,他一边拉下窗户一边抄起脚边的扳手就想往窗外砸去,“给老子下去!”

      可车窗被那魇物紧紧吸附着不能打开,只听见金属撞击在玻璃的声音,魇物仍然在缓慢蠕动着,车窗却并未受到伤害。

      “李狗,冷静点,幸好这是加强玻璃,不然你想让我们一起给你陪葬吗?”兆丰忽然出声冷冷提醒,惊的李狗骤然一僵,讪讪的笑,“对不起啊。是我太冲动了。”

      陈曦并未理睬他,只是忽然倾身,手指点向兆丰握着挡杆的手:“挂倒挡,踩半脚油。”

      兆丰一愣,随即咬牙照做。车子猛地向后一挫,紧接着又往前窜出,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车门上的魇物猛地一松,那些扒着铁皮的肢节瞬间弹开距离。就在这时,陈曦抓起李狗搁在中控上的打火机,顺带掏出早已备好的小半盒烟。

      “借个火。”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迅速从烟盒中抽出三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噌”地窜起火苗。李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陈曦把点燃的烟凑向车门缝隙,同时对兆丰喊:“开窗缝,要快!”

      兆丰心一横,按下开窗键。缝隙刚露出不足两指宽,陈曦就将燃烧的烟卷塞了出去,同时反手推上车窗。下一秒,车门外侧传来“滋啦”的灼烧声,伴随着魇物凄厉的尖啸,那些灰紫色的躯体像是怕火的油脂,遇热便疯狂收缩,透明的囊泡爆开,流出浓稠的污秽物,随即便散开一团,分散后的蜘蛛肢节在铁皮上乱抓,却再也吸不住,被车身带起的风硬生生扯开。

      “走!”陈曦坐回原位,拍了拍兆丰的肩膀。

      兆丰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李狗盯着后视镜,只见那团尚大的魇物在路面上翻滚了几下,无数蜘蛛样的肢节在空中徒劳挥舞着挣扎,但很快就被雾气吞没,只留下几道心悸的灰影,渐渐缩成模糊的小点。

      “还……还真甩掉了?”李狗喘着气,把扳手扔回脚边,手心全是汗。

      陈曦捻灭指尖残留的烟蒂,灰色的眼睛看向窗外,雾气似乎淡了些,远处隐约有光在流动。“不是甩掉,”他淡淡道,“是它怕火。而我这烟又浸过酒精。”

      李狗和兆丰听后瞬间感到佩服与庆幸。

      “还能坚持吗?”陈曦开口问兆丰。

      “嗯……应该还能坚持十分钟。”

      “够了,十分钟后应该就能冲出这片雾气,伴随着太阳照射,足够我们摆脱它们了。”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出太阳,万一是阴天呢?”李狗仍口硬的挑刺问。

      “那就等死”陈曦放下自制望远镜,漫不经心的说道 。

      “你……”

      “好了,李狗,想想你刚才的蠢样子,现在相信陈曦,他比我们更有经验。”兆丰厉声道。

      李狗被兆丰一声厉喝堵得噎住,脸色涨红地瞪着陈曦,却只见对方只是垂眸擦拭着指尖,银灰色短发在昏暗的车里格外显眼,仿佛刚才那句“等死”不是在讨论死亡。

      车外的雾气看似愈发浓重,能见度反而提升。轮胎碾过残肢的声音和偶尔夹杂着魇物撞在车身上的闷响奏成不成调的曲子。兆丰紧攥着方向盘,指腹因一直用力而感到脱离感。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晕染在暗色上衣。

      “还有四分钟。”陈曦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得如一条紧绷的弦,“左侧后视镜,有东西过来了。”

      李狗猛地转头,只见浓雾中钻出一道佝偻的影子,并非蜘蛛那样的节肢攒动,而是拖着三条粗壮的、布满暗绿色鳞片的尾巴,跟被拉长的蜥蜴有几分相像。它的脊背高高隆起,附着着沼绿色的粘液,皮肤下似乎有无数肉瘤在跳动,最骇人的是那张脸,本该是头部的位置,竟嵌着数颗挤在一起的眼睛,看不清眼球,只见一片血红。

      “是异变蜥……”兆丰喉结滚动,声音轻微发颤,“真该死,运气太背了,怎么碰上这种蜥蜴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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