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渡苦海

8、第 8 章

　　炙热耀眼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屋内一片漆黑。
　　周一鸣睡醒了之后带着身残志坚程亦然一起去叫沈度起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播放的“好日子”喧嚣热闹，半天都没见枕头飞过来，拉开窗帘才发现床是空的。
　　“人呢？掉床底了？”周一鸣撅个屁股脸贴在地上，“没有啊。”
　　“别神经。”程亦然想踢他一脚，算了，肋骨太疼了。
　　推开宋白的房门，昏暗暖黄的灯光照出被子上的大包，周一鸣和程亦然对视一眼，程亦然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咔咔拍了几张。
　　“起床，大热天的你俩搂一起是在相互取暖吗？趁年轻不行考考虑早点看看中医。”周一鸣从床尾爬上去，挤着夹在俩人中间。
　　“滚。”沈度闭着眼烦躁的皱眉，拽着周一鸣头发把人薅到一边，伸手搂过宋白，脑袋埋在锁骨处，扯被子盖过俩人头顶。
　　宋白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来回摸自己，还一直捏，睁开眼就看见个毛茸茸的脑袋。
　　“靠，吓我一跳！”宋白猛得坐起身，才反应过来是沈度。
　　“怎么了怎么了？”沈度凭着顽强的意志力睁开眼，看了一圈没发现有问题，看着宋白大脑空白了一瞬，“你在这儿干嘛呢？害怕自己睡啊？”
　　“你喝酒把脑子也喝丢了吗？这是我屋。”宋白在胸口来回缕着顺气。
　　“你俩这么好？处上了？”周一鸣高声质疑，“我以前要睡你床你都让我滚的！”
　　“衣服都不换直接上床，能不让你滚吗？”程亦然白他一眼。
　　“啊，想起来了，聊天来着，懒得动就睡着了。”沈度伸了个懒腰，转头很有礼貌的跟宋白打招呼，“早安宝宝。”
　　宋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爸都没这么叫过他。
　　“恭喜恭喜，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周一鸣站在旁边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谢谢，被恶心到了。”宋白一脸假笑。
　　沈度双手把着他的脑袋，拉过来就一口亲在鼻尖上，吧唧一声特别响：“放弃抵抗吧小白，哥一定把婚礼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那你去趟泰国吧，我恐同。”宋白看着除了他的仨人都笑的像朵花，满脸嫌弃的用被子擦鼻尖上的口水。
　　“宝宝你伤我心了啊！”沈度笑着控诉。
　　“别闹了，饿了。”程亦然压下笑意。
　　“我爸说饭在温菜板上，他上班去了。”宋白翻着手机。
　　“吃完饭干嘛去？”周一鸣问。
　　“写检讨！”沈度已经找好了模板就等着照抄。

　　“靠，交上去真会看吗？不会我就不写了。”沈度抄了三分之一，很多处还得发挥想象力修改一下，脑细胞都快死完了。
　　“老实写吧，让老黄省点心。”宋白偏头看到他鬼斧神工的字体，有些一言难尽，“你…要不写拼音？”
　　程亦然三下五除二就写完了，拿起沈度的看了看：“有进步。”
　　“嗯，是好点了，最起码写的有点像字了。”周一鸣倍感欣慰。
　　“呵呵…我都不敢想老师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才没给你卷子上直接打个零，眼都看瞎了吧。”宋白实在做不到违背良心夸他两句。
　　“我看看你写的，能好看到哪儿去……”沈度不服气的拿过他的，“……好像是还挺好的哈。”
　　“我以前无聊，跟我爸写过几年毛笔字，”宋白得意洋洋的，“哥除了成绩都是顶配的！”
　　“那你给我写副字，就现在！”沈度咬牙切齿嫉妒。
　　“那还是算了吧，我挺久没写了。”宋白挠了挠额头，有些底气不足。
　　“写着玩呗，这会儿只要不让我继续写检讨，干什么都行。”周一鸣兴冲冲的。
　　“那行吧，我爸书房里应该有，他平时都会备着。”宋白也不想再继续写检讨了。

　　宋白研完墨拿毛笔沾了沾，舔笔刮墨，有模有样的随意写几个字练手，还不错，手感还在。
　　“写什么？”
　　“给我写个牛逼，写大点，我裱起来挂床头。”沈度说。
　　“那给我也写个这个，我也挂床头。”周一鸣迅速凑热闹。
　　程亦然坐在沙发上喝茶，白了他俩一眼。
　　宋白笑笑，想了想，提笔写下。
　　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
　　沈度再学渣，这句词也是知道的，拇指在纸角摩挲了一下：“倒数第四还有这文化呢啊。”
　　“滚，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学，也不想好好考试，要不橙子都得排第二。”宋白笑着说。
　　“谢谢啊。”程亦然说。
　　“客气什么，都哥们。”宋白晃了晃手。
　　“我呢我呢？给我也整个有文化显逼格的。”周一鸣举手要求。
　　“你的没想好，给橙子写一个吧。”宋白看程亦然比了个OK。
　　程亦然这人向来话少，他的出身并不磊落，母亲只是众多被包养的情人之一，每日在牌桌上醉生梦死，不怎么管他。渐渐长大了以后，父亲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儿子成绩却十分优异，便将他接了回家。
　　从此他只能做一个“听话”的小孩儿。
　　安静的他表面乖巧，隐藏起自己一身的反骨，那些被禁止的事情背地里他全做了一遍，本可以维持虚伪的父慈子孝的关系，在他毫不知情就被送到机场时，父亲轻飘飘的一句“希望他出国磨砺几年”。
　　程亦然的计划里以后回去加州或者日本留学，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英国。
　　他逃了，带走的只有一张身份证。
　　以前聊天也提起过来，只是说的不清楚，这些都是家长会那天没人给程亦然开，宋白问沈度，才告诉他的。
　　身为朋友，宋白心疼却无法改变，闭了闭眼。
　　第二次弗吉尼亚公约会议，帕特里克·亨利曾在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圣约翰教堂内说过一句在南美历史上非常有名的话。
　　“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
　　周一鸣举起来给程亦然看。
　　程亦然笑了。

　　周一的大会上，除了没参与斗殴的受害者周一鸣和伤病患者程亦然，那俩排排队上台念检讨。
　　周一鸣十分不地道的在台下偷偷用手机录视频，美名其曰给他俩留个纪念，沈度的挨罚视频他都录了好几个了，打算以后等人结婚的时候在典礼上剪个视频放上去，顾名思义回忆青春。
　　看完热闹程亦然就回宿舍躺着去了，在哪儿睡觉不一样，在宿舍还有床，教室的桌子太硬。
　　“运动会就靠你俩给我们四人组争光了！”周一鸣心里美死了，考虑着是带程亦然上网还是在宿舍睡觉。
　　“你替我去，腿不没啥事了嘛。”宋白看他的伤口都结痂了，这几天行动自如的，恨的牙痒痒，“我去快乐的上网。”
　　“宝宝，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吗？”沈度装的可怜巴巴的。
　　不知道这人这几天抽什么风，天天腻歪的很，宋白都快麻木了。
　　“忍心。”
　　“我感觉我这个腿还是有点疼，宝宝你自己去跑吧。”周一鸣学着沈度，眨巴着大眼，看得宋白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死完了。
　　“给我滚！”宋白咬着牙踢他俩一人一脚。

　　“好嘞，看哥给你拿个第一！”运动会的上午先跑1500，沈度上场前比了个飞吻，来回活动着身体。
　　仨人排排坐在第一排，还是给加了个油。程亦然头顶打了把伞，周一鸣在旁边殷勤的给扇扇子。
　　他俩本来打算上午在学校睡觉，下午就去上网，晚上搓一顿再回学校，沈度当然不允许好兄弟背着自己过得这么自在，硬把人拽来了。
　　“跑不了第一给我洗一星期袜子！”宋白冲沈度的背影喊，四周一片哄笑。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跑道上站着的十个人如同离弦的箭射出去，沈度冲了一圈，排在第三，缓缓放慢速度，跟人比耐力他从来没输过，赛程过半时跑到了第二。
　　文三班的女生齐声高喊加油，还有男生挥着旗帜，宋白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人早跑下看台站在跑道外陪跑。
　　“沈度！加油！拿冠军！”宋白边跑边挥着手，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
　　沈度转头看着他笑，两指放在唇上亲了一下弹出去。
　　“别笑了！后面的快追上你了！”宋白好气又好笑。
　　“哥走了，终点等我！”最后一圈时沈度切入内道摆臂加速，前面的那个男生频频回头看他，咫尺之间就被沈度反超过去。
　　宋白站在终点红线前，看着沈度飞奔而来张开手臂，在人第一冲过红线后也同样张开双手。
　　站得太近了，来不及放慢速度缓冲，沈度直直撞在他身上，搂着人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尖叫声骤起。
　　“哥说到做到吧。”肾上腺素飙升，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沈度抬脸傻兮兮的笑。
　　“太牛逼了，”宋白也跟着笑，“先起来。”
　　俩人走回看台，周一鸣丢了瓶水过来：“恭喜恭喜，这群女生都叫疯了，故意的吧你俩。”
　　沈度搂着宋白肩膀，看了眼周围投过来的视线，笑嘻嘻的起了坏心思，掰过宋白的头，吧唧一口亲在脸上。
　　宋白表示很无语，这口水带着汗的蹭了他一脸，也没太明白这有什么好叫的，好哥们亲一口就亲一口呗，大惊小怪的。

　　午休时，林宁宁带着几个班上的男生去超市买了两大兜子零食，胳膊挎着的女孩儿看着脸生，带人走到四个叠在一起躺着的人面前。
　　“老黄让我用班费买了点零食和水，你们自己挑就行，”林宁宁又喊了一声，“有要吃的自己来拿啊！”
　　沈度和周一鸣挑挑拣拣了半天，抱在怀里往椅子上一扔：“谢了啊。”
　　“小事儿。”林宁宁拽着女孩儿往宋白面前一站，“这我姐们。”
　　八卦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穿梭，女孩儿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宋白尴尬的在地上找哪个缝能容纳下他。
　　“那个……宋白，我是一班的，可以跟你加个好友吗？”女孩儿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碍着林宁宁的情面，宋白没多说什么，加了个联系方式之后，女孩儿就拽着林宁宁走了。
　　“呦！可以跟你加个好友吗？”沈度在旁边怪声怪气的调侃。
　　“你吃醋啊？”宋白笑着在他头上抓了一把。
　　“那可不，他都快羡慕死了。”周一鸣乐呵呵的往程亦然嘴里塞薯片。
　　“不吃，别有病。”程亦然看了沈度一眼。
　　“宝宝，将来我做大她做小，你可不能偏心啊。”沈度拽着宋白的手夹着嗓子撒娇。
　　“你给我滚，再恶心我就抽你。”宋白笑的直不起腰。
　　“好啊，这新人还没进门我就成糟糠妻了，果然啊，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沈度趴到周一鸣的肩上装哭，“胖儿，还是你好，我这就跟他离婚，咱俩接着过。”
　　“那可不行，我现在太爱橙子了，心里已经没有位置。”周一鸣回身就打算在程亦然脸上咬一口。
　　程亦然忍着疼，在人靠近之前抽了他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周一鸣捂着脸装作一副不敢置信的可怜模样，可乐坏了看戏的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