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渡苦海

7、第 7 章

　　昨晚下了一夜雷暴雨，清晨起床时地面还有积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热意。
　　早自习吃喝玩乐小组被黄广海带着去了教导处，连带着外班的几个帮凶，程亦然被特赦过可以不用去，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昨晚在宿舍躺了一宿，翻身都困难，还是强忍着坚持要来。
　　“说说吧，谁先动的手。”教导主任胡明坐着，椅子仿佛要盛不下他的肉，从缝隙里流出来。
　　“我。”程亦然往前走了一步。
　　“是他在训练的时候一直绊我，还推我。”周一鸣立马指着于洋说。
　　“训练就训练，不愿意就滚回去上课，大小伙子怎么就那么欠儿？有能耐你跟他小树林单挑去，被我抓了是罚是骂自己受着，偷偷摸摸搞小动作，自己不觉得无耻是吗？”胡明盯着于洋问。
　　于洋低着头，拳头攥的很紧，一声不吭。
　　“说话，推人的时候挺能耐，现在装哑巴了？”胡明一拍桌子，气势慑人。“宋白，你说。”
　　宋白也算是三进宫了，高二刚开学在食堂跟人起冲突，不到半年打架休学，哪回事都不算小，这次群架事件，黄广海早上去寝室叫他们的时候就叮嘱过，态度好一点，这件事情太恶劣了，好好认错尽量别背上大过。
　　“昨天我们在操场训练，在远处就看见围了一群人打程亦然，周一鸣摔得站都站不起来，昨天出医院检查程亦然肋骨被他们打骨折了。”宋白避重就轻的陈述事实。
　　昨天晚上胡明就跟黄广海一起查过监控，确实是于洋先找的事，但也不代表他们一点错没有，冲着程亦然就骂：“推人不能直接找老师吗？黄老师当时就在班里坐着，跑着过去用不了五分钟，瘦的跟麻秆似的冲上去打人，不识时务！”
　　“你们几个是他儿子？这么听他话！让你打谁你打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牙掉了也是活该！”
　　“你，”胡明又指着沈度，“你们几个惹事大王凑一起就不能老实点吗？还手我没意见，你小子讲义气，你就没点轻重？三个保安都拉不住你还往上冲，那么爱打架转去体校。”
　　挨个骂了一通，胡明胸口这团火总算熄灭了一点：“黄老师，主要是你们班的学生闹矛盾，你讲两句。”
　　“不管学校怎么处理，我的班上不允许有联合外班同学欺负自己班同学的事情发生，在一个班不能和睦相处也不允许主动找事，我会联系你的家长说明情况给你转班。”黄广海又气又担心的昨天一宿没怎么睡，面容都显得苍老了几分。
　　“对不起老黄，主任，”沈度向来能屈能伸，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其他俩人说软话，“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解决办法。”
　　“嗯，还算有点悔改的心，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绝对让你们一起手拉手滚回家。”胡明说，“程亦然警告处分，宋白沈度严重警告处分，赔付受伤同学的医药费。你们仨这星期回家反省，写一千字检讨，下周一再来上课。”
　　黄广海松了口气，处分已经算很轻的了，也就回家反省听着严重，但是今天周五，就少上一天课。
　　“你们几个，记大过，赔付程亦然同学的医药费。”胡明指着那三个外班的，“于洋，开除学籍，学校不允许有游手好闲又心术不正的同学出现，赔付周一鸣和程亦然同学的医药费。”
　　这个结果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沈度以为最多是个留校察看，没想到这么严重。”
　　“凭什么！”于洋咬牙瞪着胡明，充满了不服气。
　　“孩子，人在做天在看，昨天有同学交了联名信，被你威胁，勒索钱财足足有十几个！你以为靠拳头就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吗？东窗事发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好自为之！”胡明摆摆手，“言尽于此，回去收拾东西吧，我已经给你家长打电话了。”
　　于洋面色灰白，颓然的往外走。
　　“少年人血气方刚打一架，只要不是闹太大，或者太频繁，我基本不会给太严重的惩罚，我也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可以理解。但是请各位考虑清楚，后果是不是你能承担的。”胡明站起身，说完便让他们走了。

　　“我靠，我以为这孙子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没想到这么坏。”沈度左手搭着周一鸣，右手搂着宋白。
　　“我也没想到，活该。”周一鸣说。
　　“到底是谁啊？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到谁会组织写联名信。”宋白咬着手指思考。

　　“我啊，谢谢就不用了，叫我雷锋就好。”林宁宁看于洋收拾东西走了，大大方方承认了。“他专挑女生威胁，之前我就想举报他，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这次正好赶上他犯事，当然是要痛打落水狗啦。”
　　“从今天开始，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仅次于玛丽莲梦露！”周一鸣装作感动的捂脸痛哭的样子，特别假。
　　“还是谢谢了，要不然这一次我们的处分不会这么轻，下周给你带零食。”宋白几人感谢了半天。
　　“行了，我再听到谢谢就要对着俩字产生ptsd了。”林宁宁拉着同桌去厕所转一圈，避免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爸在路上了，要不今儿就去我家玩？”宋白挂了电话。
　　“行，金秀玉女士去日本旅游了，回去家里也没人。”沈度最先点头答应。
　　“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她听见我被人打了整个人都炸了。”周一鸣拿着电话走到一边。
　　“我没问题。”程亦然说。
　　“走！我跟我妈说了，这两天住你家！”周一鸣电话了说就是摔了，怕他妈看到了担心。
　　“那我也…”沈度一脸贼兮兮的笑着。
　　“没问题，我爸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宋白比了个OK。

　　宋白把山地车塞进后备箱坐进后座。
　　程亦然刚上副驾，宋致远就递过一个胸背：“叔刚去给你买的，之前小白骨折就用的这款固定带，他说还不错。”
　　“谢谢叔。”程亦然也不多客气，接过来直接穿在身上。
　　“别客气，后座有点心，先吃一口垫垫。”宋致远说。
　　“叔，这几天我们都住你家行吗？家里没人在太无聊了。”沈度笑嘻嘻的。
　　“那感情好啊，正好郊区的别墅能住了，地下一层是娱乐室，你们给暖个房。”宋致远切了一下导航，四十分钟车程。
　　“叔，你缺儿子吗？”周一鸣酸的口水差点掉出来。
　　“哈哈，缺啊，我以前还想过给小白要个弟弟或妹妹呢，这下可好了。”宋致远人没架子，跟他聊天挺轻松。
　　“那怎么没……”周一鸣话刚说了一半，被沈度狠狠拧了一把身上的软肉，话堵在喉咙里。
　　“叔，你家有练歌房吗，我还挺久没去过了。”沈度笑着叉开话题。
　　“有，配的还是挺齐的，还有街机，我年轻的时候玩的。”宋致远说。
　　“那晚上比一把啊叔，我可不让你。”沈度说。
　　“放肆，这游戏我都打不过我爸。”宋白瞪圆眼睛看他。
　　车内的笑声响彻云霄。

　　把人送到后，宋致远还有事就先走了。吃过饭几人在地下室泡了一下午，七点到家时几人还在影音室看电影。
　　“喝点吧小子们，吃完饭再下来玩。”宋致远特意挑了两瓶好酒带过来。
　　一个个张罗的厉害，半大小子怎么可能喝得过常年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的老子，周一鸣是宋致远背进屋的，估计明儿睡醒都能吓死，宋白和沈度也脚步不稳，晃晃悠悠进了屋。
　　沈度躺在床上，清醒时还能控制，喝多了不得找人聊聊心里话，洗了把脸去了宋白房间。
　　“吓我一跳，大半夜不睡觉躺我床上，你是打算色诱地主家的儿子吗？”宋白刚洗完澡，发尾还滴着水，穿了条五分裤就出来了。
　　“你大爷的，聊会儿，睡不着。”沈度拍拍身边的位置。
　　宋白从他身上跨过去，靠坐在床头：“深夜话题？那你把灯关了留盏台灯。”
　　“为什么你刚才不关！”沈度在外侧认命的爬起来关灯。
　　“我忘了啊，”宋白理直气壮的，“说吧，要聊什么？”
　　沈度突然沉默了，该问吗？
　　“我妈还是打架休学的事？”宋白看他一脸纠结，替他问出口。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沈度惊讶的看他。
　　“除了这俩问题好像其他的我们都聊过了。”宋白说。
　　也是，同寝室又同桌这段时间，只要能打发时间的话题几人都聊了一遍，宋白连沈度的胎记长在胯骨上都知道。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打架吧，我还挺好奇的。”沈度也坐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打在侧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其实这事说来挺巧的。”宋白说，“刘伟你记得吧。”
　　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偷沈度私人物品的傻逼，跟老黄在办公室叫嚣那次。
　　“这事太丢人了，谁我都没提过，你替我保密啊。”宋白搓了把脸。
　　“我发誓不会说出去！”沈度三指朝天。
　　“也不至于。刘伟偷拍是为了放在网站上面赚钱，他家挺穷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主意。”宋白说。
　　“靠，我以为他就是单纯的变态。”沈度锤了下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他妈偷我东西不会也是拿去卖了吧。”
　　“我知道这事是因为我俩是同桌，平时基本不说话，有次我睡着了，他偷偷摸摸掀我衣服，这才知道这傻逼他妈的为什么老要叫着我一起上厕所。”宋白是真觉得丢脸，“妈的！我他妈删自己照片删了五分钟！有段时间照镜子都不看自己身体。”
　　沈度表示很同情，但是沈度真的忍不住笑，伸手在他腰腹上摸了一把：“哈哈哈哈哈，难怪刘伟盯着你拍，身材挺好小伙子。”
　　“滚，妈的我一想起来就膈应死了。”宋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单薄，也不会很壮，劲瘦的腰腹上六块薄肌，还很白，确实挺好的。
　　笑够了，宋白困意袭来，钻进被窝里，沈度也跟着躺平了。
　　阖上眼睛，宋白含糊着问：“不问吗？”
　　“你想说吗？”沈度睁开眼看他。
　　“你有的时候，总是很有分寸。”宋白轻笑了一声。
　　在沈度以为他睡着了，犹豫着要不要回屋。
　　“她死了，难产。”
　　自己要问的，道歉太过虚伪，一时间找不上来合适的词安慰。
　　有点……心疼。
　　沈度抱住他。
　　“晚安，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