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因果》回忆里的雪

7、第六章：荒沙魔幡

　　1、荒漠古城

　　夕阳如血，染红了整片荒漠。

　　黄沙在热浪中扭曲，远处的景象如同被火焰炙烤般模糊不清。几棵枯死的胡杨树歪斜地立在沙丘上，干裂的树干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荒凉。风卷起细碎的沙砾，掠过林启的衣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林启的脚步在沙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又很快被风抹去。

　　远处，一座古城的轮廓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断壁残垣间偶尔飘过一两缕黑烟般的魔气，锈蚀的兵器和风化的白骨半掩在黄沙中，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惨烈。

　　林启站在城墙的缺口处，心脏的指引，指向古城深处。

　　含霜剑轻颤，剑穗上的冰晶折射着最后一缕夕阳，泛出冷冽的光。

　　2、万魂幡

　　古城内，寂静的只剩下风声。

　　心脏的跳动越发清晰，林启沿着指引来到一座半塌的祭坛前。

　　踏入祭坛范围的刹那，一道黑影猛地从石柱后窜出，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那是一名修魔者，黑袍翻飞，手中紧握一杆漆黑的幡旗，幡面上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如溺水者般无声嘶吼。

　　修魔者感受到身后逼近的寒意，猛地回头，毫不犹豫的挥动万魂幡，黑雾翻涌，数百道阴魂如潮水般涌出，嘶吼着扑向林启。

　　林启没有停下脚步。

　　含霜剑轻震，霜花凭空凝结，扑来的阴魂瞬间冻成冰晶。

　　修魔者还未来得及惊愕，林启已闪身至他面前。含霜剑鸣，剑锋如弦月掠过——

　　“铮！”

　　修魔者的脖颈上浮现一线冰痕，身躯如脆弱的冰雕般崩裂，化作无数冰晶散入风中。

　　万魂幡“铛”地坠地，幡面覆满霜花，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3. 莲印少女

　　修魔者死后，万魂幡上的黑气逐渐褪去。无数失去神志的灵魂，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茫然地悬浮在空中。

　　林启拾起万魂幡，指尖触碰到幡面的瞬间，他感受到心脏碎片与无数灵魂的微弱联系——强行取出碎片，这些灵魂会彻底湮灭。

　　一缕半透明的灵魂缓缓飘出，化作一名少女的虚影，眉眼清秀，眼神却空洞无光。

　　她无意识地呢喃：“……霜花……”

　　莲花玉牌微微发光，少女的眉心浮现浅浅的莲花印记。

　　她的眼神逐渐清明，看向林启时，先是怔愣，随后露出一抹怀念又悲伤的笑意。

　　“是您……”她轻声说道，带着几分怀念与哀伤，“带着霜花的剑，又救了我一次。”

　　少女微微歪头，笑容与记忆中孩童时送花环的模样如出一辙：“您是兰因大人的转世吗？”

　　林启沉默一瞬，道：“我叫林启。”

　　“林启……大人。”少女轻声重复。她低头看向万魂幡，神色哀戚，“我们已被炼化，即便有神女大人的一丝净化之力，我的灵魂也已残缺……而他们，更早已没了神志。”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却坚定：“就算是将我们净化，残缺的灵魂也无法转世为人。”

　　“相比于被炼化到魂飞魄散，现在的结局，我已经很满足了。”

　　“请您取出神物吧。神女大人……还在等您。”

　　少女的灵魂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如微风般轻盈：“这对我们来说，也是解脱。”

　　林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恢复平静。

　　他掌心发力，心脏碎片从万魂幡中剥离的刹那，万魂幡化作飞灰，无数光点升腾而起，如萤火般散入夜空。

　　少女的灵魂也在光点中渐渐消散，她的眼角噙着泪，却笑得明亮。

　　“我真的很幸运了……又被您救了一次。”

　　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在风中：“请一定要救出神女大人……”

　　林启望着心脏碎片，低声道：“很快。”

　　4、最初的记忆

　　夜色渐深，林启盘坐在空地，将碎片纳入心口。

　　刹那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一片混沌之中——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温暖的光、缠绕的气息，和云栖不染近在咫尺的存在感。

　　那是兰因诞生之初的记忆。

　　混沌莲台中，他与她相依而生，睁开眼的第一瞬，看见的是她的侧颜。那种无需语言的羁绊，如血脉般深深刻入灵魂。

　　林启猛然睁眼，冷汗涔涔。两种声音在脑海中交锋：

　　“我是林启，还是兰因？我要救云栖不染，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兰因爱她？”

　　林启咬紧牙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片刻后，他强行压下混乱的思绪，感受着体内再一次增强的力量。

　　“不管怎样，我都要尽快去救云栖不染……她等不了太久了。”

　　含霜剑的霜纹已覆盖全部剑刃，唯有剑阁中央的神石略显黯淡，仿佛呼应着他未完整的心脏。

　　夜风卷起黄沙，远处的地平线上，魔气如黑潮般翻涌。

　　心脏传来清晰的指引——最后一片碎片，就在前方的至幽之地。

　　莲花玉牌上的纹路忽明忽暗地闪烁，含霜剑发出阵阵不安的剑鸣，仿佛在警示前路的危机。

　　林启站起身，目光望向沙暴深处。

　　天际，黄沙被魔气染成漆黑，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他迈步走向黑暗，身影逐渐被吞噬，唯有剑刃上的霜花，在最后一缕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云栖不染……再坚持最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