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江湖》潼霖

5、第 5 章

　　“聊什么？”英国短毛猫谨慎地问，“你这么狡猾，可别是想耍什么花招。”

　　雪球不爱听这话，主动维护道：“莱雪是这样的猫嘛！你说话客气点！”

　　英国短毛猫顿时沉默了一下。
　　雪球说的也有道理，莱雪虽然争强好胜、打起架来出手狠辣，但不是不讲道理的猫，他从来没听说过莱雪在背地里有过耍手段的行为。而且莱雪一身正气，偶尔被喊去给其他猫劝架，也是有理有据，从不帮偏。

　　他微微眨眼，缓和了一下语气，重新说道：“那你来说，这猫窝的使用权该怎么分配？”

　　几只猫包括雪球在内，都眼巴巴望向莱雪，等待她开口。

　　莱雪倒没让他们等太久，只绕着猫窝转了一圈，便想出一个两全之策：“让怀孕的母狸花猫住进猫窝。如果花花和她的两只小猫在一个月内回来，要保证小猫可以重新住进去并填饱肚子，直至一岁后成年。”

　　“人类投喂到猫窝的粮食足够花园地区的猫友们在找不到吃的情况下应急，所以住进猫窝的猫不能独吞，这条规则自打花花住进猫窝前就有了。”莱雪郑重地说道，“所以，这只新来的猫也要遵守。”

　　莱雪话落，几只眼睛一同看向狸花猫，英国短毛猫率先说：“我同意。”

　　独眼橘猫说：“我也同意。”

　　于是狸花猫犹豫一下，也“嗯”了一声。

　　莱雪的提议很公平，既照顾了孕猫和幼猫，也给其他猫友留有余地。
　　毕竟秋天过后就是冬天，每一个冬天对室外的动物来说都是一场生存的挑战，这仅有的爱心猫窝便是它们的避风港，谁也没资格完全独占。

　　莱雪和雪球离开后，橘猫往英国短毛猫的身边凑了凑，低声说：“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花花和小猫们不会回来了，要告诉他们吗？”

　　英国短毛猫瞬时朝他亮起爪子：“咱们怎么答应狼狗老黑的？你可不能背信弃义。”

　　橘猫顿时有些瑟缩，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可是花花生的小猫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们......”

　　“有什么办法呢？”英国短毛猫收回爪子。他回过头看了看怀了自己孩子的瘦弱狸花猫，又抬起头看向路灯光亮下飘散的落叶，低叹一口气，“冬天快来了，谁又不想有个家呢。”

　　离开窝棚后，莱雪带着雪球来到了花园内部，停在了莱雪常用来休息的凉亭下方。

　　“随便躺，天亮之前钻回草丛里就行。”莱雪在青皂社区的花园里生存了两年之久，自然也了解什么时候会有人类出没。这个凉亭是去年新建的，建成后，每个清晨都会有大爷大妈来这里练剑舞扇，冬夏如常，风雨无阻。

　　莱雪偶尔睡过头，那些善良的大爷大妈们也不会嫌她碍事，运气好的时候她还能从他们的早餐里分上一口鸡蛋黄。

　　所以只有莱雪自己的话是不会担心睡过头的，何况她动作敏捷，一般的人类都抓不住她。

　　可雪球也在的话就不同了，他胆子小是一方面，这些大爷大妈们偶尔会带着孙子孙女一起来凉亭，小孩子对待动物的方式往往和大人不一样，莱雪可以在取悦他们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可雪球不具备和陌生人类打交道的能力，恐怕会本能地露出凶相，破坏人猫友谊。

　　于是天刚刚亮，莱雪就带着雪球钻进了草丛。

　　雪球呵欠连天，尾巴扫来扫去，一副不情愿的态度。

　　莱雪鲜少打趣他，看见他这副懒样却是忍不住道：“我看你是睡习惯了软绵绵的猫窝，突然让你睡硬泥地你又不自在了。”

　　“这不是正常的吗？”雪球找到一处草厚的地方躺下，“我之前在家里听见过人类社会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什么意思呢，就是说......”

　　“不用你解释，我听得懂。”

　　雪球一个打滚坐了起来：“你听得懂？”随后又自说自话躺了回去，“也是，你是老流浪猫了，应该没少跟人类打交道。”

　　莱雪沉默片刻，背过身去趴下了。

　　雪球半晌没听见她的动静，以为她睡着了，便也阖上眼，打算接着做梦。

　　半睡半醒之间，他突然听见身边有动静，猛地一睁眼，发现竟然是莱雪，她站了起来，缩着尾巴轻轻踩在草地上，像是要溜走的样子。

　　“你去哪？”雪球连忙叫住莱雪，跟到她身后问，“你怎么不睡觉，你要走吗？”

　　莱雪回过头：“我去找小倩，你去吗？”

　　雪球愣了愣，从“被抛弃”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重重甩了下尾巴：“去！”

　　两只猫来到小倩家门口，路上，莱雪提示雪球不要靠太近，不要让小倩的家人看见他们，雪球不解地问为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倩的妈妈应该是很喜欢猫的，以前他还是家养猫的时候，从小倩那得知，她家的猫还是她妈妈抱回家的。

　　莱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从上次去小倩家门口时小倩的反应来看，小倩并不想让她的妈妈知道自己的存在。

　　外边太阳渐渐升高，楼道里来来往往有人走过，无一不低头看一看他们。

　　雪球紧张得不得了，他一点也不适应这种情况，在他眼里，除了主人和小倩，除了这些让他习惯的气味，其余人类都高大又可怕。

　　相比较，莱雪镇定得多。
　　其中有位常去花园玩的小孩子，背着个书包要去上学，下楼时看见莱雪还摸了摸她的头。

　　雪球像看外星猫一样看莱雪，惊讶不已，在他眼中，莱雪高冷孤傲，显然不是个愿意让人类摸她的“好性格”的猫，这两天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看着我干什么？”

　　“我记得你不习惯和人类亲近。我记错了？”

　　雪球故作疑问，歪了下白花花的脑袋，莱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目光越过他，重新看向小倩家的防盗门。

　　“算时间应该快了。”雪球说，“一般情况下，小倩会在早上去趟窝棚，给爱心猫窝里添猫粮。上班来不及的话，她会在中午回来添猫粮，所以你昨天中午才能见到她。”

　　“哦。”

　　莱雪喵了一声，与此同时，小倩家的门开了。

　　莱雪嗅到小倩的气味，兴冲冲奔上前，看见的却不是小倩的身影，而是小倩妈妈。

　　看见门后有两只猫，小倩的妈妈明显也愣了一下，两条细眉皱了起来。
　　雪球用人类听不到的猫语问莱雪要不要跑，莱雪犹豫一下，“走。”

　　话音未落，两只猫又听到从门内传来的咳嗽声，似乎是小倩，她一边咳嗽一边说话：“妈妈，路上小心些......”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关切。

　　小倩妈妈显然是还没从一开门就看见两只猫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立马把门关到只剩下一个缝，轻声回答道：“知道了，你多喝点水，照顾好自己。”

　　听到小倩的回应后，她关了上门，然后有些无所适从地蹲了下来。

　　雪球看了看莱雪，自来熟地凑了上去，在她腿上蹭了一下头。

　　小倩妈妈因为雪球的这个动作放松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在他头顶摸了摸，然后又要去摸莱雪，但莱雪是来找小倩的，没见到小倩她自然不太甘心，同时她也不放心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耳朵不自觉竖起来，一副戒备模样。女人笑了笑起身，她默默跟在雪球和女人的身后，走出了楼道。

　　站在楼下，女人特意抬头看了看阳台，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从小心翼翼包里拿出一根猫条。

　　和昨天小倩喂自己的猫条包装不同，莱雪警觉地向后退远，还唤了雪球几声，但雪球丝毫不惧，反而贴上去用身体蹭了几下女人的手，催促似的，女人见他这么着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又捋了捋他身上长且厚重的白毛，用牙齿撕开包装，挤出一些肉沫放到雪球嘴边。

　　雪球仰着脖子吃猫条，时不时用尾巴招呼莱雪也过来吃。

　　莱雪还是抗拒的，虽然肉香气在引诱着她，但这个女人和花园里那些大爷大妈们不一样，莱雪从来没见过她。

　　哪怕是刚才在楼道里的小孩子，她也是因为经常在花园里和她见面，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才放下防备心的。

　　莱雪不会因为小倩是好人，就认定她妈妈也是好人，所以刻意保持了安全距离。

　　雪球却觉得莱雪过于小心，目送女人去上班之后，他一脸不高兴地问莱雪什么意思。明明是她要来的，却又摆出一副防备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