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江湖》潼霖

4、第 4 章

　　窝棚背靠花园，建在地下车库入口附近，青皂社区由一新一旧两个小区组成，地下车库合建在一起，入口却只有这一个。

　　雪球沿着莱雪平日里常走的小路一边嗅闻一边找寻她的踪迹，但来往车辆时尾气排放的影响太大，莱雪的气味消失在过程中了。

　　雪球决定不再去找，莱雪是自己走的，肯定还会回来。带着自我安慰回到猫窝里，雪球有点生闷气。

　　花花和小猫们走了，莱雪也突然离开了，这好不容易到来的舒爽秋季只有他一只猫享受，孤独笼罩着他。

　　但正如他所想，莱雪会回来的。

　　她只是听到雪球说那女生也养过猫，也经历过离别的滋味，想跟上去看看。

　　循着女生的气味找到了她的家，莱雪在门口喵喵叫了几声。

　　门打开，女生探出头来。

　　看见是自己刚才投喂过的那只奶牛猫，女生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的神情。
　　她蹲下来，对莱雪伸出一只手：“摸摸。”

　　莱雪乖顺地蹭了上去。

　　女生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突然泛起泪花，刚想要说什么，身后传来女生妈妈的催促：“怎么还不出门呀，下午上班要迟到了，哎，你蹲在那干什么呢？”

　　“没什么。”女生闻言迅速起身，说话间把门往回拉了拉，遮住莱雪的身体，“忘拿东西了，这就走。”

　　莱雪安静等了一会儿，女生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双鞋，身上也背着一个帆布包，高高的马尾辫依旧在脑后垂着，莱雪呼噜呼噜，向后退了几步。
　　再抬起头，楼道的声控灯亮了，隐约中，莱雪感觉自己好似见到了曾经的一位故人。

　　女生关好门，朝莱雪露出笑脸。一人一猫一前一后下了楼。

　　出了单元门，女生又一次弯下身子摸莱雪的头。

　　莱雪安静地让她摸，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来迎合。

　　女生心情好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根猫条，喂到莱雪嘴边：“我叫小倩，你叫什么呀？”

　　莱雪对猫条无法抵抗，喵喵叫了两声算作回答，随后安静地坐下吃猫条。

　　“你前腿上怎么还有一枚爱心啊。”细细端详过后，女生低声笑了笑，夸赞道，“你真漂亮。”

　　莱雪一怔，舔舐肉泥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别过身子假装洗脸。
　　她不是很饿，刚吃过猫粮，猫条的味道又让猫上瘾，所以她才吃了几口。但女生的话却似一把利箭，直直扎进了她的心窝——她从前的主人还活着的时候，也常这样夸她漂亮。

　　陪伴女生走到小区门口，莱雪望着她的背影，转身往猫窝的方向走。

　　到地方一看，雪球正在猫窝外，也就是窝棚里漏光的地方，露出肚皮，美滋滋晒着太阳。

　　见到莱雪回来，雪球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朝另一个方向望。

　　莱雪想了想，绕到雪球面前，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一声不吭就走。”

　　雪球不是生气起来就胡搅蛮缠的猫，其实在莱雪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想通了。
　　在花花到来之前，莱雪一直是独来独往的，而且她武力值高，对其他同类充满不屑，几乎从来不与其他猫共处，当然，这也符合大多数猫类的天性。

　　雪球知道自己是个例外，他从小在家，被以前的主人宠上了天，主人不在的时候家里也有其他人，虽然不友好，但能起到陪伴性作用，算下来，他几乎没有独自生活的时候。
　　后来在外流浪，即便有莱雪镇压，青皂社区的地界上几乎没有猫打架斗殴，可他是白猫，作为在猫界地位最低的品种，被同类忽视或是被抢走食物是常有的事。

　　可以说在花花到来之前，雪球一直在忍受挤兑。

　　现在花花走了，莱雪也没必要继续罩着他。

　　所以在听到莱雪颇有诚意的道歉时，雪球感动了。

　　他凑到莱雪面前，想说说自己刚才的感悟和对莱雪的感谢，却不经意间闻到了莱雪嘴里的猫条味。

　　“你怎么了？”看到雪球瞳孔放大，莱雪不自觉亮出了爪子。

　　这是不友好的信号。

　　几秒过后，雪球蔫了，他问莱雪：“你是不是去找小倩了，就是刚才来给我们猫粮的那个女生。”

　　“是。”莱雪说，“你鼻子够尖的。”

　　“你还吃了她的猫条！”

　　“有问题？”莱雪问。

　　“没有......”雪球也想吃。

　　秋日的午后，两只猫在一起拌嘴说话，远处的草丛里却有几只眼睛虎视眈眈看向他们。

　　直至深夜，人类世界进入睡梦，那些生物们才冒出个头，然后相互看了看，冲向了猫窝。

　　但猫窝里却空空如也，原本在里边休憩的莱雪和雪球都不见了。

　　他们慌了神，四处嗅闻起来，妄图从气味中找到他们。

　　其中只有一只眼睛的橘猫有些胆小，问为首的那只灰白相间的英国短毛猫：“咱们是不是暴露了？等下不会被莱雪反击吧。”

　　英国短毛猫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丧气话，同时用眼神安抚一同而来的母狸花猫。

　　“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已经没有花花和小猫们的气味了。”英国短毛猫说，“这就说明她们确实是走了，这个猫窝理应被让出来给狸花猫用。”

　　话音刚落，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健硕的奶牛猫，冷笑着说：“谁不让你们来了，但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吗？”

　　三只猫定睛一看，竟然是莱雪，原来她早就察觉到异样，藏在窝棚上守株待兔呢。

　　“一个独眼，一个胖子，还有一个......”莱雪打量着他们三个，目光停在了那只母狸花猫的身上，“孕妇？”

　　独眼橘猫和英国短毛猫莱雪见过，和雪球一样，也曾是她的手下败将，但那只狸花猫她是头一次见。
　　并且她敏锐地感知到，这只母狸花猫，怀孕了。

　　“你是新来的？”莱雪问。

　　狸花猫没说话，把头拧向另一侧，来之前英国短毛猫就叮嘱过她不要理会莱雪，莱雪孤傲又凶狠，一般猫都斗不过的，她怀孕了，要以肚子里的猫宝宝为重，所以面对莱雪的询问，她选择了逃避，并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几步，绕到了橘猫和英国短毛猫身后。

　　“你想干什么，有事冲我来。”

　　英国短毛猫往前凑了几步，蹲在莱雪面前，两只耳朵已经微微向后倾斜。
　　这是要打架的讯号。

　　原本有些颤栗的橘猫也站到一旁，战战兢兢压低身子，同样是进攻的前兆。

　　莱雪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两个家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实力，还想英雄护美。用人类的话来说是什么来着——自不量力。

　　她晃晃尾巴，给栏杆后草丛里的雪球释放信号，雪球犹豫一下，走了出去。

　　“不打了？”他小声问莱雪，莱雪嗯一声，示意他看那只狸花猫。

　　雪球凑过去闻了闻，惊道：“是母猫，还怀孕了。”
　　“怎么办？”他问莱雪。

　　莱雪对怀孕的母猫向来留有情面，也颇为同情。虽然繁衍是自然界生物的本能，但她们这种流浪在城市里的猫和在野外乡村树林的猫不一样，这里人多眼杂，刨除自然选择，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坏人手里。
　　所以一切都要格外小心。

　　“我们聊一聊吧。”思忖片刻，莱雪向前一步，对面前的三只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