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娘子这个担心呀 ...
-
这日清晨,秋孀照例早早起身。她动作放得很轻,生怕吵醒还在酣睡的虞卿欢。
她的卿欢什么都好,聪明勤快又贴心,唯独这贪睡的毛病,像是刻在骨子里似的。
只要酒肆清闲,没什么必须早起忙碌的事,她能雷打不动地睡到日上三竿。
秋孀早已习惯,甚至觉得虞卿欢睡着时毫无防备、脸颊红扑扑的样子格外可爱,总是忍不住看上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她独自忙活完早晨的一系列活计,喂了后院的鸡,洒扫了店堂,甚至准备好了午间的菜料,抬头看看天色,阳光已经明晃晃地照进了院子。
都快晌午了,房里那位居然还没动静。
秋孀有些纳闷。平时虞卿欢虽然能睡,但这个点也该自然醒了。今天似乎格外沉。
她擦干净手,推开卧房的门。虞卿欢果然还蜷在被窝里,睡得小脸红润,呼吸均匀,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卿欢?”秋孀走近床边,轻声唤道。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睡得愈发香甜。
秋孀心里咯噔一下。这睡得也太沉了?她伸手探了探虞卿欢的额头,温度正常,不像是发热。
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欢儿?该起了,都快午时了。”
虞卿欢这才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秋孀一眼,含混不清地嘟囔:“娘子……再睡一会儿……”说完,脑袋一歪,竟又睡过去了。
这下秋孀可有点慌了。连续几天清闲,虞卿欢都睡到很晚,她只当是累久了放松一下,没太在意。
可今天这叫都叫不醒的架势,别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她想起虞卿欢平时力气不大,容易疲累,偶尔还会喊腰酸……
各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秋孀顿时坐不住了。她替虞卿欢掖好被角,急匆匆地出了门,直奔街角的老大夫家。
“王大夫,麻烦您快跟我去看看我家那个,叫不醒,睡得死沉死沉的……”秋孀语气急切,脸上写满了担忧。
老大夫见她慌成这样,也不敢怠慢,拎起药箱就跟了过来。
回到酒肆,虞卿欢居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酣睡。老大夫在秋娘紧张的目光中坐下,仔细地为虞卿欢诊脉。
诊了左手又换右手,老大夫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沉吟不语。
秋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发颤了:“大夫,她……她没事吧?”
老大夫松开手,摸了摸胡子,看着秋孀,表情有些微妙:“尊夫人……脉象上看,倒没什么大病。”
“那她这是……”
“就是……”老大夫斟酌了一下用词,“体质偏虚,气血稍弱,所以比常人容易疲乏,需要更多的睡眠来恢复精神。简而言之,就是身子骨弱了些,贪睡是身体自发的补偿。我开个温补调理的方子,慢慢将养着就好,不必过于忧心。”
秋孀愣住:“虚?只是……虚?”她看向床上睡得脸蛋红扑扑、甚至微微打起了小呼噜的虞卿欢,一时之间,担忧褪去,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了上来。
送走了老大夫,秋孀拿着药方,站在床边,看着毫不知情、睡得正香的罪魁祸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虞卿欢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她满足地伸着懒腰醒来时,就看到秋孀坐在床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张药方。
“娘子?”虞卿欢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声音软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叫我?”
“叫了,没叫醒。”秋孀把药方递到她眼前,“喏,给你请大夫开了方子。”
“啊?”虞卿欢瞬间清醒了大半,接过药方,一脸茫然,“我生病了?怎么了?”她赶紧感受了一下自身,除了睡得浑身酥软,没什么不舒服啊。
秋孀忍着笑,把老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体质偏虚”、“气血稍弱”、“需要更多睡眠”这几个词。
虞卿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尖。
她来自现代,习惯了晚睡晚起,穿越后虽然努力适应,但骨子里贪睡的基因和对高强度体力劳动的不适应,显然被这具身体诚实地反映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虚到要请大夫的地步……太丢人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抓着药方,眼神飘忽,不敢看秋孀,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就是以前……呃,习惯了多睡会儿……没、没那么虚吧……”
秋孀看她这副羞窘得快要冒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
“还说不虚?叫都叫不醒,吓得我魂都快没了。以后可不许这么吓人了,知道吗?”语气里是后怕,是调侃,更是浓浓的关心。
“知道了……”虞卿欢小声应着,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秋孀,“让娘子担心了……药,苦不苦啊?”
“良药苦口,”秋孀故意板起脸,眼里却满是笑意,“以后我盯着你喝。还有,晚上得早点睡,不许再缠着我闹到那么晚了。”后面这句,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嗔怪。
虞卿欢的脸更红了,乖乖点头。心里却想:早点睡可以,但缠着娘子……这个恐怕做不到。
自那以后,虞卿欢的“虚”就成了秋孀时不时拿来打趣她的话柄。当然,打趣归打趣,秋孀照顾起她来更加细致了。
那温补的药膳汤水就没断过,晚上也真的会督促她早睡,虽然往往督促着督促着,就变了味……
虞卿欢也乖乖配合,努力调整作息,认真喝药,身体似乎真的慢慢变得更有力气了些,虽然贪睡的习惯……大概这辈子是改不掉了。
这日,阳光正好,酒肆里没什么客人。虞卿欢练了会儿字,手指又不可避免地沾了些墨迹。
她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指尖,又看看对面正在专心绣花的秋孀,眼珠转了转,起了玩心。
她悄悄蘸了点墨,屏住呼吸,凑到秋孀身边。
秋孀正绣得认真,是一朵并蒂莲,快要收尾了。忽然觉得脸侧一凉,有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头,就见虞卿欢憋着笑,飞快地缩回手,手指上还带着未干的墨。
“虞卿欢!”秋孀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一摸脸颊,指尖果然染上一道黑墨。她又好气又好笑,放下绣绷就去抓人,“你讨打是不是!”
虞卿欢早有准备,大笑着跳开,绕着桌子跑:“我给娘子画个王字,威风凛凛!”
“我看你是皮痒了!”秋孀笑骂着追她。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在安静的酒肆里闹作一团。
最终,虞卿欢还是被秋孀抓住,按在了椅子上。秋孀捏着她的下巴,佯装凶狠:“还敢不敢了?”
虞卿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娘子饶命!”
秋孀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旁边砚台里剩余的墨汁上,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她松开虞卿欢,自己也蘸了墨,笑眯眯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虞卿欢一看不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秋孀动作快得很,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迅速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又在她两边脸颊各画了三道胡须。
“噗——”看着瞬间变成小花猫的虞卿欢,秋孀率先破功,笑得直不起腰。
虞卿欢懵了一下,跑到屋角的水缸边一照,顿时哭笑不得。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一张多了几撇滑稽猫须和黑鼻头的脸。
“娘子!”她哀嚎一声,转身就扑回去,非要往秋孀脸上也添几笔。
两人笑闹着,最终都顶着一张被墨汁涂花的脸,看着对方狼狈又好笑的样子,笑得瘫坐在地上,靠在一起喘气。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张花猫脸上,也照在她们盈满笑意的眼眸里,璀璨如星。
最后,自然是互相帮着清洗。温水中,手指交缠,墨迹渐渐化开,消散,如同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在彼此的笑意和温情中,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