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吃干抹净? ...
-
顾齐瑾被顾则礼这番话不轻不重的话噎住了,眼珠一转,又生一计,说道:
“则礼啊,你毕竟是初次掌家,难免经验不足。这生意场上的事,复杂得很,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你父亲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可不能毁在你手里啊!”
顾则礼闻言,轻笑道:“三叔屡考不中,父亲给您的那间成衣铺子三个月前便关门大吉了,想来三叔也是没有精力掌管家父偌大的家业了。”
顾齐瑾被侄子揭了短,面色羞哧,暗骂一句:“你…,你这竖子!”
顾齐盛适时开口,沉声道:“则礼,你是小辈,哪能如此同你三叔玩笑,好没规矩!我们是你嫡亲的叔叔,还能贪图你的家业?如今大哥骤然离世,只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们真是于心不忍啊。”
沈臻臻走到前厅,便看到顾齐盛一脸悲戚、假意关切,顾齐瑾则满脸通红、怒目而视,而顾则礼端坐主位,神色从容,虽微微俯首却不见半分怯懦,唇边笑意似嘲非嘲。
她心中一紧,旋即镇定下来,款步上前,盈盈一拜,柔声道:“见过二叔、三叔。”
言罢,便乖巧地站在顾则礼身侧,还不忘暗暗朝他眨眼睛,示意他放心。
顾齐盛见沈臻臻来了,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却故作和蔼道:“臻臻啊,你来了正好。你夫君年少掌家,我们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想帮他分担些。你平日里也该多劝劝他,莫要逞强。”
沈臻臻笑意不达眼底,沉声道:“二叔此言差矣,公公临终前将家业托付给夫君,且这几日,夫君早已将各处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账目清晰,人手调配得当,一切皆有条不紊,何来逞强之说?”
顾齐盛还想狡辩,沈臻臻接着说道:
“不瞒二叔,今日得见两位叔叔,侄媳倒真真明白一个道理!”
“哦?什么道理?”顾齐瑾倚在圈椅上,不服气地接话。
“——夫年长而智衰,未必才也 。”
沈臻臻抬眼扫过他二人,轻飘飘地说道。
只见顾齐盛、顾齐瑾脸色格外难看,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顾齐瑾更是气得直跳脚,直呼:“你这无知妇人,竟敢如此胡言乱语,目无尊长!”
顾则礼听着沈臻臻这一番看似“歪理”,实则句句在理的言辞,眼见二人丑态毕露,不禁勾唇一笑。他起身拂袖,礼数周全地作揖道:
“内子率直,还望叔叔见谅。母亲身子弱,此时需喝药了,便不虚留二位了。”
言罢,牵着沈臻臻的胳膊朝顾母院中走去。
连廊里,沈臻臻和顾则礼并肩而行,一时无言。
廊外的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沈臻臻鬓边的碎发,她悄悄侧目,看向身旁的顾则礼。
只见他面色沉静,眼神专注在脚下的路,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却疏离的气质,像是在心底悄悄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刻意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沈臻臻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新做了点心,我们一同拿给母亲尝尝!”
沈臻臻在来的路上已经从青棠那个傻丫头嘴里套出了七七八八的话。原来,原主的母亲和顾母是手帕交,两人情谊深厚,原主在府中也多少有些“作威作福”的底气。
而顾则礼少时不是在书塾,便是跟着顾父四处奔波,看顾家里的生意,故而两人接触不多,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沈臻臻暗想:“还好不了解,不然就凭昨天就该给我绑在柱子上烧火驱邪了。”想到这儿,她不禁偷偷吐了吐舌头。
顾则礼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只见沈臻臻一副伏低做小、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轻轻蹙起,坦白说道:“你变化颇大,行事风格与往日大不相同,我实在有些不解。”
沈臻臻听他话语中浓浓的审视,虽无恶意,但听着着实刺耳,她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无奈和委屈,吼道:
“顾则礼,你好好看看我!我长得像坏人吗?我瞧着很像是要把你吃干抹净、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吗?”
顾则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眼见她声音越来越大,忙不迭地伸出手捂住她的嘴。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覆在沈臻臻的唇上,刹那间,两人都微微一怔。
顾则礼只觉耳根子莫名发热,像是被火烤过一般,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
“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这成何体统。”
沈臻臻被他捂着嘴,却不妨碍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正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则礼。
此刻,入目的是他因慌乱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水,此刻却染上了一丝慌乱的眼眸。这慌乱中又带着几分羞涩的模样,竟让沈臻臻看得微微失了神。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忙用力拍掉他的手,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却仍梗着脖子,看着他说道:
“我……沈臻臻,今天开始,要和你一起守好这个家!直到你考中状元!”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仿佛是在对自己,也是对顾则礼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顾则礼不禁回忆起那天晚上她说的和离的昏话,潜意识不想再听,便轻轻抓着她的手腕说:
“知道了,母亲还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气氛虽还有些微妙,但那层若有若无的疏离,已如春日里的薄冰,悄然淡了几分。
顾母院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春若姑姑早已将前厅的事情如实禀报。顾母本就在病中,听着那些糟心事,气得一阵剧烈咳嗽。
她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恨恨地骂着顾父的两个弟弟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转而又忍不住感叹孩子长大了,懂得携手共进,如此夫妻同心,顾家必然兴盛。
“好臻儿,可苦了你,快到母亲这儿来。”
沈臻臻刚一进门,便听到顾母那带着疼惜与关切的声音。她忙快步走到顾母床前,从春若姑姑手里接过药碗,动作轻柔又熟练。她微微俯下身,脸上挂着乖巧甜美的笑容,说道:
“母亲,哪里苦了,能陪在您身边,是我的福气呢。”
“礼哥儿,看到没有,臻儿死心塌地地为你,不惜豁出脸面到前厅对阵那两个腌臢东西,往后可不许再闹别扭了。”顾母拉着沈臻臻的手,又转头看向顾则礼,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又满是慈爱。
沈臻臻听着顾母这夸张的描述,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心里暗自叫苦:“母亲…这也太夸大其词了。”
她抬眼偷偷看向顾则礼,正巧顾则礼也抬眸看向她,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两人的脸都微微泛红,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沈臻臻赶忙移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专心喂顾母喝药。
陪着顾母用过晚饭后,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
顾则礼和沈臻臻刚要起身离开,顾母却悠悠地开了口,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如同一声惊雷,让俩人从头发根麻到脚后跟:
“春若,你亲自去,把礼哥儿的被子搬回卧房去,小夫妻哪有隔夜仇啊。”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错愕与无奈。沈臻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而顾则礼则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二人都想拒绝,可在顾母期待又带着几分威严的目光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