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手册》目籁

5、失踪

　　周末在江盛和蒋许宁宅在家打了两天游戏中结束。

　　期间听说纪时澜收到蒋许宁的医嘱后还是没安排任何预约，把蒋许宁气得够呛，打算周一去中心上班的时候就强制安排纪时澜预约治疗。

　　话说，其实整个诡怪防控中心整年无休。蒋许宁能拥有朝九晚五和双休节假日的工作待遇，是中心出于他S级的特权以及蒋少过惯少爷日子、不缺钱财无法利诱的考量。

　　别看蒋许宁现在上班积极的样子，谁知道工作任务再加重一点他会不会罢工。中心显然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没逮着他一个人薅。

　　不过那是在没有出差和紧急情况的条件下，蒋许宁目前只偶尔加过几次小班，上班体验还算良好。

　　周一蒋许宁出门上班时，小废很是不舍，因为这几天和江盛宅在家只能悄摸吃蒋许宁身体里的污染，它已经吃出了感情。

　　虽然治愈系异能者因为异能的属性，诡因指数一般稳定在安全线以下，小废污染吃得没有在医疗部吃得香，但聊胜于无。

　　蒋许宁走后，小废就飞到江盛耳边吱吱乱叫：

　　“好饿好饿好饿，主人带我出去狩猎吧，好饿好饿好饿……”

　　然后就被正在睡觉的江盛打到了地上。

　　快到蒋许宁下班的时间，江盛收到了来自蒋许宁的信息：

　　【大盛，今天我加个班，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在食堂吃完饭回来】

　　【OK（手势表情包）】

　　江盛记得之前也有一次，蒋许宁因为一个高级异能者在家暴动而临时加班，没及时回信息接他的梗，导致江盛失去了一次耍人的机会。

　　【这次又为什么加班？下班还有时间一起打游戏吗？】

　　【肯定赶得上咱俩的游戏时间！】

　　过了几秒蒋许宁又发来一条语音：

　　“我周末不是和你聊：纪时澜不知道什么情况，一直没预约接受净化嘛？今天上午我一到办公室后就打电话，问他是上午来还是下午来，没有其他选项，他必须给我来。”

　　江盛快速听完顺手发了一个【嗯哼】过去，表示已阅。

　　蒋许宁第二条语音就紧随其后发来了，老长一段，一看就知道这事有讲头：

　　“结果他说他不插队，让我把他预约到最后去。哼，小爷我就和他杠上了，我就非要周一给他净化一回。所以我和他说：不！行！就今天！我加班也要把这事办了！甩下一句冷漠的‘下午五点准时到我办公室’就挂了电话。嘻嘻。”

　　江盛听了，莫名又无奈，打字过去：

　　【我们蒋医生真是敬职敬责敬业】

　　蒋许宁被取悦到：

　　【小爷我爱听，再多说几句】

　　江盛懒得搭理，随手拍了一张比食堂单人餐更加丰盛的餐桌晚饭给他。

　　蒋许宁：【！！】

　　【赢了医者仁心，输了吴妈手艺啊！】

　　江盛不理他耍宝，享用起晚饭。

　　21:47。

　　虽然平常这个时间他们两个还在电子世界厮杀，只是蒋许宁迟迟不回，净化一个人顺便在中心吃个饭要那么久吗？

　　江盛发了一个信息过去：

　　【还没下班？】

　　两分钟过去，江盛等不到回信就先去洗了个澡。

　　22:22。

　　蒋许宁仍未回复。

　　江盛打电话过去，无人响应。

　　江盛没入职中心是无法拥有中心配置的助理团队的，而江盛也没有蒋许宁同事及助理的联系方式。

　　不对，江盛有一个其他部门的同事的好友，还是送上门要加的好友。

　　江盛致电给纪时澜，对面没过多久就接了。

　　没等对方开口，江盛就问道：

　　“喂纪时澜，我是江盛，蒋许宁现在还没到家，他的同事里我只有你的联系方式，你能联系到他吗？”

　　纪时澜那头似乎停顿了一下，又语气平稳说道：“我现在联系他和他的助理，等会我再问问今晚医疗部执勤的人员。”

　　一股浓厚的可靠感扑面而来。不得不说纪时澜这种不多问只办事的处理方式很得江盛另眼相看。

　　“今天我接受完蒋医生的治疗就回家了，我确定下午五点到五点三十四分蒋医生是在他的办公室的。”

　　“目前我也没联系到蒋医生。他的助理调来打卡记录，刚刚回复我蒋医生今晚十八点十一分下班，值班人员也说他的办公室没人……”

　　江盛面容冷静，理智抛出信息分析：

　　“中心离他家车程十分钟，即使走也该走到了。他的家人和其他我认识的朋友目前能回复我的都说不清楚他的踪迹。”

　　纪时澜没说话。

　　普通人至少也得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异能者同样如此，只有在失踪失联二十四小时后上报中心，中心才会派人进行调查搜寻。

　　只是江盛了解蒋许宁的行事习惯，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他的亲朋好友挂心。如果预测到自己晚回，蒋许宁至少也会打个电话给他。

　　江盛不愿多想，他不是爱操心的性子。

　　只是最近，他家企业在隔壁微河市的制药厂有几名员工在加班回家路上失踪。代理人告诉江盛，他们在得知底下有员工失踪一天后立即报警，报警后微河市诡防中心也介入调查。

　　失踪人员至今未找回，怕是多半卷入了诡怪事件之中。

　　江盛一瞬间就闪过无数思绪，他组织语言，道出自己的企图：

　　“不知道中心是否能给予帮助。我相信市区在中心的防控措施下不用担心诡怪侵袭。但蒋许宁作为治愈系异能者面对诡怪没有自保能力，同时出于我对他个人的了解，蒋许宁不是行事莽撞的人不会主动让人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江盛相信纪时澜作为不容置喙的最强异能者，哪怕明面上只是挂职行动部一队队长，也一定有着权力去干涉中心决策层。

　　蒋许宁今天刚给纪时澜做完净化就在下班途中疑似失踪，此时给纪时澜加压或许有助于推动想要的结果发展。

　　手机那头纪时澜迟迟不语。

　　江盛心里闪过无数纪时澜可能会给出的回应，或条件或保证或推脱，但谁知下一刻江盛就被纪时澜抛出的问题给愣住了。

　　“你……跟蒋许宁的关系那么好吗？”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江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和蒋许宁自小认识，对我来说他像我的亲弟弟一样，自然爱护心切，呵，可能让纪队长看笑话了。”

　　江盛揣测着对方问题的用意，轻笑两声，以自嘲为对话收尾。

　　纪时澜传来的声音语气不变，还是冷淡肃静，但莫名感觉到有点轻松。

　　“这件事交给中心处理，明早给你答复。”

　　电话挂断，室内一片寂静。

　　江盛将手机扔到床头，接着躺倒在松软的被子上，抬手挡脸。

　　乌黑浓密的发丝铺洒在洁白被单上，璀璨耀眼的灯光飞跃其间，又落到微皱的眉头上。

　　……希望蒋许宁没事，如果人找回来，这么大的寻人阵仗都扔给他处理。

　　不过万一有事……算了中心的效率肯定比自己这边要快，还是安心等到明天吧。

　　关闭灯光，室内漆黑安静，只有细细的呼吸声。

　　地上的小废像是发现了什么，馋得闪了闪紫光，下一秒它就被一只手捞走。

　　次日，江盛是被耳畔的手机声吵醒的。

　　手机铃声常年音量较弱，振动也被关闭。是小废见主人不醒才贴心地将手机用纸页扫到身上，又将其递到江盛的脸侧。

　　江盛看到来电人，理了理眼前的碎发，缓缓坐起才接通，声色如常地开口：“具体出了什么情况？”

　　如果蒋许宁没事，这通电话就不会来了，该来的只会是蒋许宁的大呼小叫。

　　纪时澜以处理公事惯有的镇静回复：

　　“昨天夜里的相关路面记录显示，蒋许宁从中心开车离开后，在距离他家一公里左右的滨江四路驶离，并同时在摄像头中失去踪迹。我们同样发现近期多市有不少人在上下班出行路上失踪，只是少有人报案，失踪人群大多经常加班、独居、在本市无亲友。感知系异能者定位到他们出现在郊区，我们推测这群人进入了诡域。”

　　诡域，由A级及以上诡怪才能形成的一方领域。诡怪会选择并改造一块区域成为自己的诡域，在领域中诡怪会变得更难对付，普通人误入诡域只怕凶多吉少。

　　“我要进诡域救人。”江盛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不行，你还没有觉醒异能。”纪时澜快速否决。

　　“我异能觉醒了，也许现在中心就已经为我登记好了。”

　　“不行，中心已经派一队解决这次诡怪事件，你没有加入行动部，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前往诡域实施救援。”对面没有半分动摇。

　　“……”，江盛无声笑，“只要纪队长同意，我现在就能成为一队的一员。”

　　这话说完，江盛觉得脸有点痛。说出“我不上班”之类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想法赶不上变化，显然现实中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江盛去做选择，而他只是选择了最无愧于心的那一个。

　　对方没有回应，应该是在查看江盛昨晚发的一队入职申请表。江盛知道他要退步了。

　　江盛乘胜追击：“就算我对我的异能还不熟练，但我相信在纪队长的带领和保护下，我们能配合默契解救这次诡怪事件里的幸存者。”

　　纪时澜：“收到。”

　　挂电话后，纪时澜发来了消息：

　　【来行动部。】

　　江盛立马起床捯饬，临出门时，一直跟在江盛旁边飘的小废忍不住说话了：“嘤嘤嘤主人带上我吧，我还想吃饭嘤……”

　　江盛不语，一只手抓住小废，揣进口袋就关门走了。

　　-

　　“为什么……要穿这个？”

　　江盛到达行动部后，就被人风风火火地带到一个化妆室般的地方。他看着王财雨喜笑颜开地踮脚，展示左手的衬衫和右手的西装裤，问道。

　　料子一般，做工也有些糙。

　　江盛好像有些明白，“我们要乔装去当诱饵？不能直接进诡域吗？”

　　纪时澜已经换好了不同样式但一眼上班风的造型，刘海垂落，有几缕盖在黑框眼镜上，但气质沉稳高冷，透过镜片的眼神锐利，“这次的诡域有些特殊，会筛选诱导符合条件的人，再开放诡域。”

　　吴患也换了一身行头站在一旁 ，“没错，而且诡域里面可能有没完全异化的普通人，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江盛点点头表示了解，接过衣服去换。

　　江盛动作迅速，很快就出来了。头发凌乱，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没扣，衣角都塞进了西装裤里，衣服裤子被故意揉皱。

　　纪时澜的目光落在江盛走动的大腿上，又转瞬即离固定在上身，“没穿衬衫夹？”换衣间里有准备衬衫夹。

　　“不习惯。”江盛低头卷袖子，没看到纪时澜往他那看的一瞥。

　　站得远一点的王财雨来回扫视了江盛好几圈，得出结论：

　　“不太像加了夜班的低精力疲惫人士……”

　　“你们也不像好吗。”江盛取笑。

　　“唔，有了！”王财雨兴奋地推着江盛的腰坐到化妆镜前，用化妆刷来回加深江盛的下眼圈。

　　“好了睁眼吧！”

　　江盛看到自己眼睛下方被画得乌青，多看了两眼，“黑眼圈挺逼真的，这下总有疲惫感了吧？”

　　“有！”王财雨仔细盯着江盛的脸，想着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不过盛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呀，都有黑眼圈了。虽然比较淡，但你之前来中心的时候可没有，脸干净白嫩得令兔羡慕！”

　　江盛抬眸，在镜子中和纪时澜对视一眼，“的确没睡好，昨晚突然觉醒了异能。”

　　旁人听到江盛的话，都想问点什么，纪时澜先开口说道：“别闲聊，抓紧时间。”

　　“对对对，任务要紧，大家看看自己的装扮有没有问题。”

　　吴患看了大伙一圈，冲江盛点了一下头，对其妆造表示由衷的认可并点评：“就是眼神少点怨气。”

　　纪时澜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取来一个蓝绳工牌挂在江盛脖子上，随后顺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江盛似乎低头在想着什么，没注意到纪时澜的动作。

　　一旁的吴患看了直点头，称赞： “挂上牛马身份识别牌，更像打工人了。”

　　吴患想寻找到队友的认同，扭头却看见王财雨她那扭曲的兴奋和难耐的激动交织的脸。

　　吴患：“呃……你在想什么？”

　　王财雨眼不带看他：“管你自己。”

　　吴患：“不，告诉我一下怎么了？”

　　王财雨指了指江盛，“你看到没？”

　　吴患：“别打哑谜。”

　　王财雨：“看大少爷沉浸式体验打工。”

　　江盛听到了，轻笑两声：“难道平时没看够蒋许宁上班的样子吗？”

　　“唔？”王财雨瞪大眼惊讶，缓缓开口：“蒋医生也是……？”

　　“是啊，他比我还有钱。”江盛冲她眨眨眼，半开玩笑道：“所以，等你们把他救出来后，可以狠狠宰他一笔呢。”

　　“好啊，一定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几人对视一笑。

　　这时，纪时澜的电话响了，接通后那头语速飞快：“纪队，今早市里人口失踪的报案增加八例，新增加的失踪人员共同特征不再局限于独居和交际圈简单，但仍是加班后独自出行失踪。我们建议一队队员分头行动。”

　　“收到。”纪时澜挂断电话。

　　“一队听从指令：各自出发，记住进入诡域后必须保持清醒。其余人员返回后勤队。”

　　“江盛，”纪时澜双眸沉静地望进江盛的眼中，命令道：“进入诡域后立即与我汇合。”

　　纪时澜说完抬步走远，吴患迅速跟上。

　　江盛看着两人的背影，又将视线落在没有换装的王财雨身上。

　　王财雨紧随其后，推门的时候转头wink了一下，“哥，我不进诡域，之后呆在后勤队保护他们。”

　　江盛： “你帮我分析一下，你们队长的意思是同意让我进诡域吧？”

　　王财雨笑嘻嘻，“是啊，而且之后还要待在队长身边哦！”

　　江盛：“？”为什么他要被纪时澜管着，明明他已经觉醒异能，虽然不算攻击系异能，但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江盛进诡域，一是为了给叽里呱啦吵了好几天的小废找口粮，二是根据他加入诡怪中心后所拥有的信息来看，这次诡怪事件涉及的人数众多，在消灭诡怪的同时如何最大程度保护普通人是个难题。

　　至今隔壁市制药厂员工还没找回，蒋许宁也被困在其中，江盛相信由纪时澜带领的一队在解决诡怪的实力，毕竟一队除了队长，队员皆为异能等级为A甚至A+的攻击系异能者。只是他不确定他们能否在与诡怪作战的同时保护众多普通人不受波及，以最小伤害成功解救他们。

　　关键时刻，江盛的异能可能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挽救不利局势。这也是为什么中心同意江盛加入本次任务。

　　行动一队派出的几个乔装后的异能者身上都配备了定位装置。

　　后勤队守候在一起，监视着四散开的八个定位点距离中心越来越远。

　　半小时后，有人声传进后勤队所在的监控室。

　　“这里是张齐珉。我正驾驶车辆在北三环，感觉到意识逐渐模糊，恐怕很难保持完全清醒。”

　　纪时澜此时接入音轨，“回复张齐珉：意识完全被操控前及时使用净化工具。”

　　“收到。”

　　江盛听了通讯过程，不由点开私聊频道问道：“这么宽容？”

　　王财雨从纪时澜手中的通讯器发声，解释道：

　　“队长工作时对我们还是要求很严格的啦。只是因为我们队没有感知系异能者，所以这次任务特意向三队借了一位B级异能者，就是张齐珉。这只诡怪应该意识控制能力比较强，队长知道他尽力了才这样说的。”

　　纪时澜：“不要聊天。”

　　“……我不是按了私聊频道吗？”

　　“队长权限：不会被附属通讯器屏蔽私聊内容。”

　　“所有的私聊你都听吗？你不累吗？”

　　“只听你的。”

　　江盛撇嘴，暗想：赤裸裸的歧视！没加入他们队的人就要被他监听吗？连点工作中私聊的权利都没有。如此高大长势喜人的人竟然如此小心眼儿。

　　果然，初次见面时的平易近人是为了把人招进中心打工吧。现在人主动加入中心了就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这幅纪时澜的真面目。

　　江盛郁卒一会儿又平静心情专心投入分头行动中。

　　半小时后，当看到代表着行动部人员的圆点都朝一个中心移动后，后勤队队长下令：“准备出发。”

　　驱车赶到诡域外围时，行动部的人已经从各个方向独自进入诡域。

　　后勤队众人下车，不禁抬头仰望。

　　只见几座大厦矗立。临近正午，这里却昏暗阴冷。原来高空中有无数白色丝线缠绕住大厦群，数量庞大如白绸，连接大楼之间的丝线沉甸甸地下垂，偶有光线透过。

　　后勤队有人操控无人机取来几缕细丝，检测后走向后勤队队长，“队长，是蛛丝，蛛丝还具有迷惑心智的作用。”

　　王财雨蹦到身边，“看来这次的诡怪是一只大蜘蛛呢！小周你怕蜘蛛吗？”

　　站在王财雨身旁的周明正在整理着医疗用品，以备解救出来的受伤人员初步治疗。

　　周明抬头仰望，他不能透过蛛丝看清上面的景象。

　　丝丝缕缕绕在一起的蛛丝困住了大厦，也诱惑了许多无辜人类进入其中陷入诡怪的陷阱。也许蛛网上面就藏着一只巨大的蜘蛛诡怪，而它的巢穴里又会有许多骸骨吧。

　　周明回了一个字，“怕。”

　　王财雨仿佛没有深处阴森的诡域的惶恐不安，手一挥，“别怕我来保护你们！”

　　“王财雨来帮一下忙！”

　　“好嘞！”

　　另一边已经进入诡域的江盛和纪时澜暂时分开，但他手腕上被纪时澜强行绑了一个能在诡域中位置共享的表盘。

　　小废静静躺在裤兜里，江盛转而在脑海里和小废对话， “小废，你想吃蜘蛛吗？”

　　“想！！！”

　　江盛轻笑一声，走进了诡域。